第2章 陳橋兵變

第2章 陳橋兵變

趙爍醒了。

垂死病中驚坐起。

從醒過來的這一刻開始,他便正式成為太尉府的三公子,禁軍殿前都點檢趙匡胤的親弟弟——趙匡美。

興許是亮相方式過於驚艷,全家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而來,讓他有些不自在。

厚著臉皮看了幾圈,再加上不斷浮現的記憶片段,總算把人認全乎了。

當家嫡母人杜氏、長嫂王氏,二嫂符氏,還有孀居娘家的長姐趙綺。

幾個一兩歲到八九歲的不等的孩童,是兄長家的侄子德昭、德芳,侄女永慶等。

一家人全都圍在榻邊,盯着自己,滿眼關切。

「三郎,你好些了嗎?」

沉默!

趙匡美沒有回答,而是持續的沉默。

人雖醒來了,卻好像有些呆傻。

趙家上下不免越發擔心了,二嫂符氏急切道:「御醫怎麼還不來?還是我親自進宮走一趟吧!」

「不必了。」

這一次,沉默的趙匡美說話了:「大兄臨走前,可曾交代什麼?」

不言語讓人擔心,一開口前卻讓人一頭霧水。

大嫂王氏輕聲道:「三郎,你大兄臨走前囑咐,讓我好生侍奉母親,照顧好孩子們,並督促你念書。」

「還有其他嗎?」

這一遭,趙匡美的目光落到了嫡母杜氏身上。

「匡美,你想說什麼?」杜氏不禁有些莫名,總覺得蘇醒的小兒子有些古怪。

果不其然。

趙匡美心中卻是一陣苦澀。

趙匡胤駐軍陳橋驛,極有可能黃袍加身的夜晚,趙家上下竟懵然不知,毫無防備,這還得了?

從陳橋兵變到回城穩定大局,怎麼着也得幾個時辰,後周朝廷豈會無動於衷?

趙家老小豈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怎麼辦?

趙匡美腦中靈光一閃,說道:「兩位兄長出征,該闔家前往寺廟,上香禱告,祈求平安順遂才是。」

呃……

兩位嫂子面面相覷,話說的不無道理,可是這個時間,這個反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長姐趙綺亦有同感:「三郎,你怎地突然想起禮佛祝禱之事了?」

一連串質疑的目光,趙匡美不免心慌,只得硬著頭皮胡謅:「適才我在夢中見到父親了,他老人家說,今……次兇險……」

抬出亡父的效果立竿見影,加之兒子兇險的恐嚇力量,趙家婦人們頓時心頭一緊。

「好,預備一下,去相國寺……」

嫡母杜氏幾乎沒有猶豫便同意了,長子、次子出征之日,幼子莫名墜馬,又有亡夫託夢,皆是不吉之兆。

縱然天色已經不早,也得走一遭寺廟,祈求神佛庇佑。

「母親,相國寺人多眼雜,也沒提前知會,恐怕……」

二嫂符氏建議道:「不若去定力院吧,那處相對清凈,素日也十分靈驗。」

「也好!」

見杜氏點頭,長嫂王氏笑道:「正好,待會去了,三郎先去拜拜藥王菩薩,祛病消災。「

謝天謝地!

趙匡美鬆了一口氣,不管拜什麼,先離家躲去寺廟再說。

以前好像在哪看到過,陳橋兵變夜,趙匡胤的家眷,「恰好」在寺廟禮佛,所以幸運地躲過一劫。

但願自己沒記錯,但願歷史記載無誤,但願真的管用……

……

御醫匆匆趕到太尉府的時候,一頭霧水。

剛剛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的趙三公子竟然生龍活虎地,跟着一大家子出門了。

雖然沒騎馬,但親自登上了馬車,全程無人攙扶,瞧著行動便利,身體康健。

小題大做!

御醫暗自嘟囔了一聲,官家才沒了幾日,勛戚權臣們就越來越不像話了,磕著點油皮都要請御醫。

符家也就罷了,那是太后的娘家,如今連趙家也……

御醫嘆息一聲離開了,被埋怨的當事人趙匡美坐在馬車上,心情有些複雜。

莫名來到大宋,不要說適應了,連喘口氣的多餘功夫都沒有,便不得以全新的身份,被迫立即融入這個時代,並且肩負重任。

所料不錯的話,今晚趙大、趙二兄弟將在陳橋驛聯袂上演黃袍加身的戲碼,城裏留下的儘是老弱婦孺。

唯獨自己,十五歲的趙匡美勉強算是個成年男丁,最重要是有一顆而立之年的心,保護家人自然就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

日暮,陳橋驛。

天色漸晚,出城的大軍停了腳步,在此紮營休整。

驛站的官舍成了中軍大堂,歸德軍節度使、檢校太尉、禁軍殿前都點檢趙匡胤正在翻閱軍報。

契丹和北漢聯袂來犯,很突然,也很嚴重。

可是,趙匡胤總覺得有些古怪,契丹與北漢怎會在此時來犯?

若說是趁著主少國疑,大周朝政不穩趁火打劫,那麼世宗柴總駕崩之初,難道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為何反而要選在半年後,朝政已平穩過度之時?並非良機,又豈能佔到什麼便宜?

朝廷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度了,天雄軍符彥卿,潞州李筠皆悍將,何至於讓自己調動大軍遠征禦敵?

也許是太後身為婦人,乍聞烽火訊息,有些驚慌吧!

兩府的宰相又都是文官出身,沒經歷過戰場廝殺,有些小題大做了。

如是想的時候,親兵來報,驛丞準備好了酒飯,請眾將軍前去用飯。

趙匡胤趕到的時候,許多親信將領,昔日兄弟已然在座,雖說軍營不宜飲酒,但尚未走遠,又是在驛站之中,免不了小酌兩杯。

可是,三兩杯水酒下肚,趙匡胤只覺暈暈乎乎,素來酒量極好的他竟然醉了……

等到再次睜開惺忪的睡眼,身上已經多了一件黃袍,面前更有無數將士山呼萬歲。

趙匡胤頓時酒意全無,也終於搞明白狀況。

他黃袍在身,被眾將奉為皇帝,背叛了大周王朝。

儘管至少今天他並無打算,奈何木已成舟,無可挽回。

所以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失敗了便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成功了便是開國踐祚的九五之尊。

哪怕心中滿是疑惑,哪怕不那麼心甘情願,經歷過大風大浪,素不迂腐的趙匡胤也知道該如何選擇。

「汝等立我為天子,能從我命則可,不然,我不能為若主矣!」

「我等惟命是從!」眾將俯首稱臣,欣然允諾。

黃袍加身,擁立為帝,改朝換代。

大軍掉頭,以潘美為先鋒,回師東京汴梁。

趙匡胤嚴令,大軍秋毫無犯,不得驚擾周太后與小皇帝,不得欺凌公卿大臣,不得侵掠府庫,不得侵犯百姓,服從命令者有賞,違反命令者族誅。

山呼萬歲的眾兵將立即領兵,於他們而言,只要破城,便是從龍之功,前程似錦。

然而身披黃袍的趙匡胤卻一點也興奮不起來,一來是前程難料,能否順利進城入宮尚且未知;二來,妻兒老母盡在城中,朝廷豈會放過他們?

「大兄……皇兄不必擔心,臣弟已經知會楚昭輔率精幹人等先行入城,前去保護闔家上下。」

趙匡胤詫然回頭,瞧見說話的正是二弟趙匡義。

「城門緊閉,他們進得去嗎?」

「縱然固若金湯,可阻十萬大軍,卻也總有一二處縫隙可尋,皇兄放心。」

雖然二弟信誓旦旦,可趙匡胤看着遠處的東京城,仍舊惴惴不安,雖說尚有四十里,一顆心卻早已飛入城中。

……

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汴梁寧靜的夜。

陳橋兵變,大軍回師東京,動靜不小,朝廷自然有所察覺。

警訓第一時間傳入了宮中,年幼皇帝柴宗訓懵然不知,年輕的符太后則是驚慌失措,宰相范質與王溥相顧失色。

「倉促遣將,此乃我等之過啊!」

范質雙手緊握王溥之手,指甲掐入手腕之中,幾欲流血。

「叛軍尚未入城,莫慌!」

王溥顯然更為鎮定,沉吟道:「東京尚有兵馬,城池固若金湯,當務之急是派可信之人固守城池,然後號令外地兵馬勤王救駕。」

「沒錯,符王爺在魏州、國舅駐軍相州,再有潞州李筠、揚州李重進……皆可勤王平叛。」

范質恍然道:「只是這東京城防將領,不乏與趙匡胤往來密切之輩,危急之時,誰人可以信任呢?」

「韓指揮使。」

王溥急切道:「先帝曾有言,韓通忠心耿耿,可信。」

「太后,官家,儘快傳旨韓指揮使,命他領兵禦敵平叛吧!」

……

韓通是柴榮一手提拔的股肱之臣,忠心耿耿。

危急時刻,身為侍衛親軍馬步軍副都指揮使的他,有這個資格,也有能力指揮東京各路兵馬。

到底是久歷戰場的宿將,韓通迅速釐清局面,當務之急是做兩件事,一是敲打守城將領,穩固城防,二是擒獲尚在城中的趙家老小,以為人質。

前者茲事體大,非得親自前往,才能彈壓石守信、王審琦這些與趙匡胤關係密切的悍將。

至於後者,則交給了他的長子韓守均。

韓守均二十齣頭,年歲不大,是個駝背,人稱韓橐駝,卻是個聰明敏銳的傢伙。

很早之前,便曾提醒過父親提防趙匡胤,奈何韓通沒有聽信,此刻不免悔不當初。

韓守均更是鬱悶,卻並不着急,只要拿住了趙家家眷,趙匡胤還是得投鼠忌器,局面並非不可挽回。

可是,當他率人趕到太尉府的時候,除了些許僕從婢女,早已空空如也。

該死!

仔細詢問才知道,晌午時分,趙府闔家去定力院上香了。

韓守均沒有片刻的猶豫,立即帶人趕去。

韓守均不知道的是,在他們之前已經來過一撥人,同樣在撲空之後,先一步趕去了定力院。

*

PS:趙匡美原本排行第四,但長兄趙匡濟早夭,故本文以趙匡胤為長,趙匡美稱三郎、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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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我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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