鈭齋篇 人生若只如初見(5)

鈭齋篇 人生若只如初見(5)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種葯是後悔葯,吃了之後可以時光倒流,那該有多好?

如果在一開始他就帶她離開這個紛擾的塵世,那麼她就不會遭受後來的堆堆傷害,他們會隱居在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他守着她,直至膝下弄孫,直至相守白頭。

可世上畢竟沒有後悔葯,就連嫦娥不也沒能反悔當初偷吃仙藥,孤守廣寒宮的苦嗎?

然而,當他明白這些道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以為,她是他命定的新娘,會一直在原地等候着他……

那夜本是明月當空,過到半中時就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天空中撒下的微弱月光霎時不見,寂靜的夜裏只聽得見「嘩嘩」的雨聲,遠處的景物頓時都變成黑蒙蒙的一片。

他一身黑衣躲在樹上,線報來說今夜鈭謙會獨自進兗州城,在他等待了好幾個月後,終於等到這樣的絕妙機會,他不會輕易的放棄。

莫說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本來就是屬於他的,他這些年來所受的屈辱,遲早是要與鈭謙做個清算的。獨自微服出巡的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在外面,到時候京畿無主大亂,他便可以趁勢登位,重新得到眾人的臣服。

那時,他不僅可以洗清所有的屈辱,還可以將靜霜帶回京畿,他會為她放逐府中所有的侍妾,他的妻只有她一個。

他本就不是喜歡風月的人,只不過因為鈭謙的步步緊逼才不得已裝成一副風流模樣,府中更是豢養美姬孌童,從前聰明伶俐的永王世子逐漸變成了沉溺風月的永王爺,這其中多少屈辱只有他自己才能算得清楚。只要過了今夜,當鈭謙變成一具白骨,他就可以揚眉吐氣,不必再違背自己的心意。他只要和他的妻,和他的靜霜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世即可。

雨水從樹蔭中沖刷下來,他貼在樹榦上,彷彿和樹融為一體。在他的不遠處,高高矮矮的樹上都似乎閃爍著仇恨的目光。

正待他們屏氣等待鈭謙出現的時候,樹下忽然跑來被雨淋得渾身濕透的少女。

不知是誰,卻帶着他熟悉的感覺,於是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少女緊緊地抱着懷裏的包裹,在樹下輕輕地跺腳,看上起似乎是被雨水所凍。這般模樣,十足地像說書故事裏私奔的大家小姐。

他不禁莞爾,在這個空隙看看故事裏的真實再現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少女是在等人,等了許久,等到雨都停住,月亮重新露出一絲光芒時,才等來一個悄然靠近的身影。

「你來了?」話語更加的熟悉,他不禁俯下身,想要瞧清楚少女的模樣。

來者是個書生模樣的人,他將少女懷中的包裹拿了過來,手法老練地在裏面東翻翻西找找。少女一臉驚慌地呆在他身邊,不知他意欲何為?

將包裹里的衣裳都扔乾淨,書生才找到裏面小小的一包,他放在手裏掂掂重量,隨即眉頭一皺,將小包砸在少女身上,怒吼道:「劉平萱!你竟然耍我!」

是她!難怪他會覺得她熟悉,與人私奔的少女竟然是他的靜霜!

「寧安,我沒有騙你!」劉平萱將小包重新放在手上,湊到蘇寧安身邊討好地說着:「寧安,這裏的銀子足夠我們趕路了,等你上了京城,中了狀元,我們就會有好日子過了!」

蘇寧安輕蔑地看向她,將她手中的銀子甩地更遠,指着她的鼻子罵道:「枉你還是劉家的大小姐,我若不是看在這個份上會招惹你這樣刻薄成性的女子么?區區三十兩就想讓我帶你上京赴考?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寧安,那你要多少?」蘇寧安轉身欲走,卻被劉平萱抓住衣角。

「哼!」他抬起平萱的頭,月光下的楚楚可憐竟有一種奇異的美麗。他不是不知道劉平萱的美貌,但她這樣的女人生性惡毒,他雖然有時心動,可想着銀子沒拿到手的份上也便忍着。不過如今……他朝四周看了看,這裏是城外的樹林,又是夜深人靜,此刻不下手還傻傻地等她再湊三十兩銀子給他么?

「若你伺候得大爺滿意,大爺也可以考慮帶你上京。」

眼前的蘇寧安褪去書生的偽裝,猥瑣地笑着朝平萱撲了過來,縱使她拳打腳踢又能奈得了他么?

她只能絕望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悄然地流下眼淚。

她不過想求一個平淡的生活,她不過想求一個會愛護她的人帶她離開這裏生活,哪怕那個人是為了別的,哪怕是假裝出來的愛護,只要他會愛護她就夠了。

瞧她停止了反抗,蘇寧安更加的大膽,跨坐在平萱身上便開始扯起她的衣裳來。

「啪。」不知哪裏飛來的什麼東西正好打中他的腦袋,他停下手,左右看了一眼,未察覺到有異樣又開始動作起來,一動後腦勺似乎又被打中。這次更疼,他伸出手摸了摸,有黏黏的感覺,拿到眼前才藉著月光看清那是滿手的血。

「啊!」顧不得提起褲子,蘇寧安朝進城的方向跑去。

待他的身影盡數都看不清,平萱才慢慢地坐起身來,木然地將地上散落的東西都重新收了起來。裝滿碎銀子的小錢袋被她緊緊地握住,放在胸前。她早知道蘇寧安要的不過是她劉家大小姐身份所帶來的銀子,然而她還是抱有一線的希望,希望他可以帶她離開,她不想再呆在兗州,不想再呆在劉府,不想親眼看到董熠表哥娶走寄柔,不想看到他們恩恩愛愛地牽着手出現在她的面前……

還是她奢望了吧,所以上天會這麼懲罰她。

眼淚無聲地從她臉上滴落,一顆一顆滴在他的心上。

那是他會珍惜的妻,卻要教人如此地侮辱,在他被鈭謙欺負地時候,他都沒有這般的氣惱與自責。沒有任何神情的她,此刻看起來是多麼的無助,他又是多想立即就跳下樹去,將她攬在懷裏,輕聲地安慰她,即使世上的人都容不下她,她的身後還會有他的懷抱。

然而,他沒有跳下去。

因為他的身上背負的東西太重了,就快將他壓地喘不過氣來。

這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在鈭謙消失后才能逐漸地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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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妃三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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