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回來

「按照你說的，梁雨是在這裏度過餘生，那就是沒有報警？」

「是，你外公外婆得知梁雨這樣做的原因后，雖然希望給愛子報仇，但最終只是懲治了那個動手的人，而沒有傷害梁雨。但他們決定離開中國，永遠不再回來。你知道，這兩個決定加在一起，對老爺子是怎麼樣的煎熬嗎？聽說，老爺子讓人把梁雨關在家裏的地下室差不多3個月，之後就派人把她送到了這所敬老院。老爺子太知道怎麼誅心了，他讓人送梁雨過來，告訴她：這所敬老院是為了你養老和餘生所準備，是我這一生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往後餘生永不再見。然後，真的就永不再見。」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因為我嫁進來的時候，梁雨還沒去世。我曾經本安排來這裏見過她。我記得那時候，我剛嫁給阿城沒多久，老爺子突然就安排我來這裏，說是婆婆病了，讓我來看看。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阿城的母親還在世。一開始，我以為真的只是讓我來照顧婆婆，但後來我才知道，老爺子是在驚醒我，或者說警告我，讓我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好好待在家裏做夏侯家的主母，那麼就會有享不盡的富貴，否則便如梁雨那般，在這所敬老院裏孤獨終老。我見到梁雨時，她明明才五十歲左右的年齡，卻彷彿是耄耋老朽般的身體。但她仍舊日日打扮自己，為的就是萬一老爺子來了，給他看到最好、最美的自己。」

「這些事情是她告訴你的？」

「對，她告訴我那些過往，訴說自己的悔恨，還哀求我，讓我跟老爺子說，她知道錯了，只是想再見見他。但老爺子好狠的心，根本不理睬我對梁雨各種凄慘的描述，完全不打算去看她。到最後，梁雨彌留之際，還一直念叨著老爺子的名字，訴說着想見他一面的願望，最終卻成了奢望。甚至，梁雨去世后的葬禮，老爺子都沒有參加，也沒有任何指使，除了一條：既然是在島上過世的，那就留在島上吧，不必來回顛簸了。」

「所以，梁雨是葬在這座島上？」

何佳搖了搖頭：「沒有。阿城做主把骨灰灑了大海，說是被困了一輩子了，臨了不要再在被這座島束縛了。」

郁可櫻轉頭四顧，看着這所敬老院，她彷彿能夠看到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子在這裏逐漸變得日暮殘年，一頭烏黑的秀髮逐漸變成銀絲，卻仍舊沒能等到那個期待的人來。這一刻，郁可櫻莫名覺得有點可憐她。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些做過的事情必然還是需要承擔後果的。

「沒想到，聽了梁雨親口訴說的經過後，我居然還是走了相同的路。」何佳自嘲地搖了搖頭，「我那時候知道你不必留在家裏做全職太太，真的是又驚訝又憤怒。老爺子當初說的是為了避免梁雨的事情重演，所以不許我外出工作，尤其是我的職業還屬於娛樂圈的。我信了，在家裏相夫教子，為阿城跟那些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的太太們搞好關係。然而當你出現，當老爺子不僅允許你工作，而且允許你在華夏集團工作的時候，你知道我什麼心情嗎？你跟我、跟梁雨有什麼區別呢？我想了很久才知道，原來差別就是你是禹兒自己選擇的，是他愛的，而我、梁雨都是阿城、老爺子被動選擇的。」

「你受不了這些，策劃了這次『意外』？」

「不，一開始我只是想給你點教訓，如果能讓你不幸離世當然最後，最不濟也可以讓你和禹兒離心，以後就有機會讓你離開夏侯家。禹兒的確瞞下了我做的事，你們也確實離心了。我以為自己成功了，卻偶然聽到老爺子和禹兒說，如果你一直不能諒解，就讓禹兒告訴你，他之所以瞞着是因為我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何佳的臉變得有些扭曲，「這件事是夏侯家的秘密，鮮少有人知道，老爺子居然為了挽回你，讓禹兒說出去。」

「你很生氣，覺得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很不值、很可笑，想要報復。但憑你一個人是沒辦法做到這些的，你需要有人協助。Cherry曾經因為夏侯禹而受到很重的傷，所以你說服她幫你，並利用她得到了夏桀的幫助，是吧？」

「呵，你真的好聰明！差不多就是這樣吧，我本來打算他們三個都出事了，而集團這邊也被控制住，便佯裝只有自己獲救回來。但約定的時間過去了，我沒有收到消息，就知道沒有成功。而你也很厲害，藉助你外公勢力，在黃金72小時之內便找到我們。」

「不得不說，相比梁雨，您的做法簡直太粗略了。夏侯家的實力，要找一個背叛者，何其容易？」

「成王敗寇，不足掛齒。」何佳再次坐在椅子上，特別放鬆地靠在椅子上，「我本來以為會是阿城下令把我送監獄或者關到這裏，沒想到居然是禹兒下的令。」

「您難道不懂為什麼是大禹的命令，而不是爸嗎？」

「什麼意思？」

「我給爺爺打電話的時候，他說有些人想彌補已經來不及了，但爸還有機會。大禹不讓爸下令，就是給你們挽回的機會。不然，您以為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你是說，我可以離開？」何佳有些不敢相信。

「可不可以離開，其實還是看您自己。您要知道，這次回去，您可能面臨什麼，可能遇到什麼，假如再次做錯事會有比現在更嚴重的後果。我當然希望您能跟我回去，畢竟大禹還是在意您的。還有爸爸，他憔悴了好多。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爸爸對您，不可能毫無感情。」

何佳似乎有些猶疑不定，郁可櫻也並不催促。她到周圍轉轉，認真看看這座敬老院。說實話，這座敬老院的設計也好，佈局也罷，都非常有品位，可以說是中西結合的。植物的話，滿園都是月季花，池塘里還有荷花，只是目前還沒開。樹木則選擇的是松柏、冬青，都是四季常綠的。另外還有木棉花、柳樹。

「這座敬老院，老爺子也是費心思的。或許於他而言，不處理梁雨，對不起兄弟、朋友；送監獄又於心不忍，便只能在這裏修建一座牢籠，困住對方，也困住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郁可櫻覺得老一輩人的經歷非常悲涼，讓她覺得有些難以面對。她真的希望夏侯城和何佳不要在像爺爺那樣了，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真的就沒辦法挽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郁可櫻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一回頭看到何佳的樣子，便知道答案了。

「你真的可以帶我離開這裏，回到夏侯家嗎？」

「是。但你要保證，沒有下次。」

「不會了，不會有下次。」何佳看到郁可櫻轉身準備離開，開口問道，「你，為什麼幫我？」

郁可櫻停住準備離開的腳步，卻並沒有轉身：「我不是幫你，只是不想大禹遺憾和難過罷了。」想到何海鑫，郁可櫻心裏覺得挺難過的，可是她又不知道到底能否說出這些事。

猶豫了一會兒后，郁可櫻想了個模糊的說法：「你要知道，在意你的人並非沒有，就算是為了那些人，也該好好珍惜自己。走吧，天色不早了，得趕緊回去。大禹出差快回來了。」說完也不管何佳是否理解她的意思，便快步朝着敬老院外走去。

經過大樓時，再次看到了鍾蘭。

「少夫人要回去了。」鍾蘭看着後面跟着的何佳便知道郁可櫻說服了她，「夫人也跟您一起回去了。」

「嗯。你呢，要一起嗎？」

鍾蘭聞言一愣，她滿臉空白地盯着郁可櫻好久才出聲確認：「您，您剛才說，說什麼？」

「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我可，可以嗎？」鍾蘭似乎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如何決定。

「既然來了，要帶回去就2個一起。不過，」郁可櫻說着逼近了鍾蘭，「不過，今後可得聽我的，就各方面而言。」

鍾蘭看着郁可櫻的眼睛，毫無遲疑地點點頭：「我知道，我保證，我會好好聽少夫人的話。」

「好，那就走吧。」

當郁可櫻帶着鍾蘭和何佳出來的時候，老孟先是一愣，進而理解地點點頭：「要走了，直升機怕是坐不下4個人呢。」

「趙老要是不介意，要不讓我們先回去，再讓小趙來接您？」

「哈哈，可以可以，少夫人先回去。正好我跟老孟敘敘舊。」

直升機在A市機場落下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黑了。郁可櫻一行三人從機場出來時，何海鑫已經在等著了——郁可櫻上飛機前給何海鑫發了信息。

「海鑫，你送夫人和鍾蘭會老宅吧。我估計爸爸和鍾老都挺想她們了。」郁可櫻打斷了何海鑫意圖說出口的感謝，並低聲囑咐，「有些話我沒有明說，理解便理解，不理解我也無能為力。」

何海鑫很快理解了郁可櫻的意思，他笑着點頭：「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