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古城旋梯

林佳言的突然消失，徹底打亂了崔柳的計劃。他再也無暇細緻地處理現場，只得調動尺墨的金烏黑炎，將地上的屍體燒成灰燼。臨走前，崔柳順手披上了一套先前脫下的鎧甲，隨後便偽裝成紅甲士兵中的一員，潛入了石屋。

石屋之內，幽暗潮濕，一道旋梯直通地底。石屋的牆壁上，兩盞古燈格外顯眼。那燈體宛如青蛇吐信，而青蛇的嘴裏，則銜著兩枚奇異的礦石，發出昏黃的燈光。

崔柳踏上石階，他低頭望去，只見旋梯深處宛如深淵，一眼竟看不到盡頭。旋梯底部，依稀有腳步傳來。急促地步伐，讓警官再也不敢有絲毫耽擱。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過了多久，崔柳依然沒有抵達盡頭。漫長的階梯似乎永無止境，而不斷重複的台階，更讓警官懷疑自己是否落入了敵人的陷阱。前方的腳步早已渺不可聞，崔柳也終於停了下來。他屏聲靜氣，矗立原地，腦中則開始整理起各種似被忽略的線索。

「難道我選錯了路？」

「不對！自從進入石門，這裏便只有一道旋梯。」

「可那群血劍士兵和佳言丫頭不可能比我走的更快，而他們的腳步聲卻消失了？除非~~」

「除非還有機關，或者我落入了摺疊空間！」

警官自問自答，很快一個不祥的念頭便從他的心頭升起。崔柳記得，當自己還是學生之時，曾從書本上看過一種叫做彭羅斯台階的旋梯。雖然這種旋梯，只是古人的一種數學概念，但如若真的存在，深處其中之人，不論向上還是向下，都永遠無法抵達終點。

想到這裏，崔柳愈發篤定。他的腳力遠超常人，以此速度恐怕早已深入地下數十公里。且不說血劍聖城是否真有如此之深，就算有，作為普通的運兵通道，也不可能不設置任何運輸設備。試想，如若每次上下都要如此之久，血劍的部隊又如何快速進出，自由轉移呢？

「糟糕，一定是落入了陷阱！」

警官一拳揮出，石階也被砸出了裂紋。但當他反向上行百米之後，腳下的台階竟再次出現了之前破碎的地方。

一時間，崔柳進退兩難，而想到失蹤的林佳言和疑似葉知秋的人類俘虜，警官更是心急如焚。可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半帶嘲風地忽然竄出：

「沒想到你和你的祖宗一樣，也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夯貨！」

「什麼人？」

崔柳大驚，那人卻繼續笑道：「說你蠢，你還真沒讓人失望。咱倆好歹也相處了幾十年，你竟然連我在哪都不知道？」

「尺墨？不！金烏子？」

崔柳終於反應了過來，而劍靈也在這時現身，化成了一位破衣爛衫的黑袍老者，站在了警官身邊。

「你們老崔家，不光各個倔強似驢，還都蠢笨如豬。幾百年了，我本以為會有改觀，沒想傳到你這兒，竟還守着這優良的傳統。進入任何密道、機關，你就不知道先探查一番？」

劍靈斥責，崔柳卻毫不在意，反而直截了當地說道：「老頭兒，快帶我出去！」

「帶你出去？你憑什麼覺得我有能力，帶你離開此地？」

「這裏多半是敵人設下的摺疊空間。而如果我沒記錯，你那雙眼睛剛好可以破解類似的陷阱。」

崔柳說罷，劍靈哈哈大笑，隨即便滿臉得意地應道：「我的確可以幫你。不過，崔柳你須先答應我三個條件。」

金烏子賣起關子，崔柳卻沒有耐心。想起香陽冰谷，正是金烏子的餿主意讓自己暴走失控，最終害了林佳言，警官便怒上心頭，斥道：「三個屁！」

下一刻，他左手握刀，右手則使出歐冶子留下的劍靈法門。一時間，警官與劍靈力量相通，而循着暴走時自己控制金烏子的殘留感覺，崔柳竟在頃刻間奪走了金烏子的一隻冥瞳。警官左眼灰白，瞳孔里更泛出數道如玉圓環。頃刻間時空扭曲，漫無邊際的旋梯也在此刻露出了真容。

「給我破解！」

崔柳大吼，金烏子則在一旁嘶聲罵道：「無恥的小混蛋！臭無賴！你以為你是夏娃之軀中的惡靈，還能偷走我全部的力量？」

劍靈還在罵着，可周遭時空卻已分崩離析，如同打碎的鏡子，化為了密密麻麻的碎片。又過數秒，碎片重組，旋梯雖然依舊，卻只剩下不到百米。而旋梯盡頭則是一座古老陰森的城池。

崔柳閉眼，金烏子卻不肯罷休。他雙手掐訣似是要施展攻擊，可於此同時崔柳卻輕聲念叨：「尺墨，收！」

不過一瞬，黑刃重化小尺，金烏子也化為黑煙被迫回到了妖刀之中。只是隱約間，崔柳依稀聽到似有蚊蟲般的聲音詛咒自己，卻也懶得理會。

旋梯的盡頭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彷彿一個巨大的溶洞橫亘在了旋梯與血劍聖城的中間。無疑這裏才是地下城的真正入口，但那座詭異的城池卻宛如一道壁壘，剛好擋在了道路的盡頭。

古老的城市燈火通明，可城垣之上卻是一片死寂。崔柳藏身於一塊岩石之後，他仔細觀察，這才發現城池的箭樓與垛牆之間竟滿是身披鎧甲的士兵。只是這些血劍戰士，各個面目猙獰，彷彿正在嘶吼，身體卻如磐石一般，紋絲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葉知秋和林佳言他們又是如何過去的呢？」

崔柳腦中嘀咕，他只覺自己彷彿置身黃泉，卻被鬼門關擋住了去路。就在警官納悶之時，他忽然發現不遠處的空地上，竟突兀地插著一根樹枝。顯然這是黑甲的獨有暗號，而它多半是葉知秋所留。順着樹枝的指引，崔柳很快就發現了一個缺口。而穿過它，警官竟輕鬆地通過了城牆關卡。

城牆之後，是一條馳道，就像地面上的高速公路，直通地底深處。馳道平整而漫長，坡度不陡，卻也蜿蜒向下。馳道兩側，每隔百米就會豎起一桿造型古樸的路燈。路燈明亮，燈光卻泛著寒意。在它們的映照下，道路盤桓延伸，黑暗裏，就像一條見首不見尾的神龍，呼嘯地沖向了深淵。

崔柳沒有急着離去，而是摸回城牆，試圖在古城的下方尋找交通工具。果如預期，城牆內側還真有一間車庫。只是當崔柳扮做血劍衛士混入其中，卻發現駐守車庫的幾位士兵正怒目直視，彷彿隨時都要動手。

「各位兄弟，別誤會，自己人！」

崔柳擺手解釋，對方卻沒有反應。黑色小尺被警官藏於掌間，可屋內士兵任然瞠眉怒視，一言不發。

氣氛僵持，詭異萬分。想起城牆上的士兵亦是如此，崔柳不由生出了一個恐怖的念頭。他索性喚出尺墨，持刀上前，而對面士兵卻仍如蠟像一般，毫無反應。夏娃之軀的掃描，讓崔柳確信，這些士兵都是活人，可當他走進卻發現這幾位士兵皆被一劍封喉，只是他們的小腿全被細小的藤蔓纏繞。

「什麼情況？」

崔柳心頭一緊。他隨手剖開幾位士兵的靴子，竟發現這些藤蔓已然嵌入了他們的血肉，便是那些舟人，金屬軀幹之內也滿是細小的植物纖維。

崔柳輕輕一推，士兵轟然倒下。機械士兵化為碎片，而人類士兵則直接被藤蔓吞噬，消失無蹤。見此一幕，崔柳不由毛骨悚然。他走上城牆，駐防的數百士兵皆無一倖免，全部死於相同的手段。

「這是誰幹的？」

崔柳想到了那支血劍小隊和葉知秋。按他推理，那小隊之中確有一人劍法了得，又與沐清子一般，能與叢林溝通。那麼這作案之人會是他嗎？崔柳思索著，卻又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畢竟先前空地上的樹枝，若真是葉知秋所留，就說明他們已經找到了離開城牆的捷徑，又何必殺人呢？

亦或他們與自己一樣，想要奪車離開，卻驚動的守軍？可想到這裏，矛盾再現。如城池上的士兵是在他們盜車時追出，也應死在城下，而非城上。幾番推斷，崔柳只覺漏洞百出，前後矛盾，腦子也隨之攪成了一團漿糊。

「算了。管他的，先找到佳言再說！」

崔柳本不是耐心之人，想到林佳言下落不明，他也不由心生焦慮。下一刻，警官不再理會，索性跨上了一輛電磁摩托，一騎絕塵奔向了馳道的深處。

就在崔柳深入聖城之時，弦月禁區外的局勢也陡然趨緊。原來就在一日之前，地海帝國的盟友匈國突然對秦國宣戰。聯邦西北，古代長城的遺跡之上，一時間戰火滔天。而為了避免兩面受敵，聯邦政府也不得不加緊弦月禁區第二次三國戰爭的進度。秦國開始全面動員，18歲以上的青年皆被召集入伍。長安城內，便是翠蔭鄉也已然一片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