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機變

「多言何用？阿修羅王，是忠是叛，該你與蚩羅表現了。」

百妖卷三妖同列，雖不足以殲滅道門。但眼下青陽子已經負傷，天邪一眾若欲趁虛而入，勢必是偌大威脅。

九變妖媸心念一狠，立向收萬劫吩咐施令。與此同時，隱身於暗的夜叉梟王，更已一馬當先而出，迅猛拖刀直撲青陽子。

殊不料，就在道邪衝突將起頃刻，赫見道尊開口叱喝道：「孝文，神仙圖。」

「在此。」

饒是受神儒玄章影響，不涉目標前提下，道尊考量未偏正理，竟是異常果決。畫卷鋪展橫空，九變妖媸甫一凝神，只覺沛然道元籠身而來。與此同時，收萬劫霍然揮刀，碧藍寒蟬綻放虛空，瞬時由后迅攻蚩羅。

「阿修羅王，你太讓邪神失望。」

九變妖媸見狀不覺意外，身後狐尾妖形舒伸張開，即欲強破飛馳而至的神仙圖。眼見此景，紫陽子不假思索身影立動，雙袖翻動十指衍化經天紫虹，燦爛紫霞疾射而出，貫空夾擊九變妖媸。

但見冥霾邪滍挺身咆哮，無邊邪流縱橫瀰漫，蜈蚣之軀盤空俯衝。屹濤海邪不甘示弱，平地掀起萬丈波瀾，亦欲屠殺道門群英。

心有定案，逸青萍猶胸有成竹，左右雙掌分凝陰陽雙流，頓使雙妖動彈不得。至純元功凝實若滯澀水銀流體，將兩大巨妖強行拽入泥沼，令其難以脫離！

「乾坤無量·伏羲八卦·划空納形！」

兔起鶻落，各有盤算。看出九變妖媸有恃無恐，乃是憑恃殺生岩，靜濤君覷准須臾空檔，妙絕幻術移形換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九變妖媸挪至神仙圖正前方。

恰在此時，背後紫虹瞬息貼近，玉前若藻無受傷風險，仍不得不抽尾重重一甩。然而巨大的反衝力隨之而來，頓時將她震入神仙圖中。

雖無合作默契，道門勠力同心亦不讓旁門，玄劫主、靜濤君、紫陽子三人前後闖入陣圖，登使九變妖媸與殺生岩徹底隔離。

「蚩羅，你非要與我在此分出，誰的刀技更高一籌？」

「阿修羅王，自由的滋味，讓你難以自拔了么？」

「難道你願意沉淪？」

「與親朋團聚的假象，讓你產生了靈魂不曾遭受禁錮的錯覺？」

失去九變妖媸奧援，蚩羅此刻獨木難支。冷傲陰戾的邪王，此刻的目光卻隱約參雜一絲懊悔與嫉妒。泠然抽刀後撤，避開青陽子回掌，夜叉梟王道：「你是何時與道門勾結？」

「需要麼？所謂布計，難不成就是相互提前多猜幾步？」

阿修羅王坦然道：「連你們都不意外我的背離。青陽子與我之間，便缺少了臨陣應敵的對策？」

「邪神，不會輕易放過背叛的你。」

「可惜。」

收萬劫頓了頓，出人意料道：「當日吾於斗姆交易之後，無疑會成為被你們懷疑的對象，因此早有準備。」

夜叉梟王嗤笑一聲，刀指一班道門後進，沉聲質問道：「這，就是你可笑的準備？」

「非也。」

選擇交出丹青獄圖換取親眷復生，阿修羅王卻非無智而為。

明知八歧邪神不可抗衡，收萬劫復生聖無殛，理所應當別有盤算：「我算計的是邪神，並不是你們。因此，就算今日此地時局我一概不知，但只要確認一事，虎胤便會替我執行計劃。你們傾巢而出，自然而然，便是邪神身邊空虛之日。」

「……你，瘋了？！」

「天邪眾中，蚩羅你，本該是最能領會我處境的人，又怎能問出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

「你曾言，勇者百戰功成，智者千慮決勝。智勇雙全者，萬劫不復……呵，阿修羅王，你是在自尋死路。」

「既已萬劫不復，何懼萬劫不復？」

收萬劫慷慨陳詞：「吾唯一的計劃，只提前知會了道瑛。那是斗姆都不知曉的事物，也是你們必然漏算的一環。」

「何事？」

「聖道法袍的存在，將令不完整的邪神再度領會創道之能。不僅僅是師尊，還有……收到虎胤通知的——皇儒藺天刑。」

原本按照斗姆的預估，聖無殛常理復生，至少得過上一段時日。但道皇生前，曾將至寶聖道法袍傳承給收萬劫，足可扭轉乾坤。而這一點，卻是旁人無從知曉、收萬劫翻盤關鍵。

正因如此，就算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出八歧邪神的法眼。收萬劫亦樂得在天邪眾面前，做出掙扎求存的姿態。

縱使於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宛若徒勞的微末伎倆，收萬劫亦要將之演繹出另外一番嶄新局面！

「親眷是吾軟肋。因此，吾主動攛掇九變妖媸進攻道門，做出委曲求全等待時機假象。」

收萬劫道：「八歧邪神當然不會輕信，卻從未視我為威脅，只當茶餘飯後的娛興節目。就算出了變故，眾天邪王的實力大可來去自如。而你們靈魂受制於邪神，死傷也不在考慮。無論是你們，又或邪神，都對眾天邪王的實力盲目信賴。有他替九變妖媸壓陣，兩大強者聯袂而來，你們從未想過會在不歸路失敗，可是如此？」

「……」

環環相扣，不留間隙。蚩羅默不作聲，忽而諷刺笑道：「鬼龍王三界第一鬼智的稱謂，早該轉讓於你。」

「阿修羅王，你可知妄圖愚弄曌的後果？」

驀然，九天雲端，三光乍顯，驅散無邊晦暗，彷彿不屬邪王，更類煌煌天威。

近神之中，亦屬絕巔的眾天邪王，已將來龍去脈聽入耳中。恢弘無儔的神能傾瀉而下，頓令收萬劫倍感壓力。但眾天語調卻無一絲一毫的憤怒，唯有視人若螻蟻的極端淡漠。

凌駕眾生之上，眾天邪王巍然現蹤，俯瞰仃立地面的收萬劫，道：「窺視八歧邪神的神之領域，你將為你的無知，付出慘痛的代價。」

「聖道法袍的事我既然清楚，來這不就是為等可能出現的你么？」

冥霾邪滍縱空而起，回到眾天邪王身側。屹濤海邪卻無這等好運，數息之間已被道瑛返本歸源，化為純粹邪源去蕪存菁，盡數收入氣海眉山，再無痕迹留存於世。

逸青萍凜然無謂，仰首請戰道：「幾可登臨仙神之境地……讓你與八歧邪神處於同列，才是我們的失策。」

「究竟是狐假虎威，抑或當真具有褻瀆神顏的能耐。這一招的考驗，足可判明一切。」

咒神天秤忽綻神光，彌天蓋日的絕頂邪能，交織正邪難辨的絕對之強。層層疊疊的元功，宛若根源無盡的洪流，由穹廬滂沱墜落，瞬眼毀滅瘡痍一片的不歸路。

迫人壓力無差降臨，道瑛眉宇一動，旋即袖手輕揚，施展囊括小乾坤，將其餘道門之人全部收納，轉眼送入神仙圖中。

再無後顧之憂，逸青萍倏聚元神，內息氣定如靜流，無儔真元流轉百骸，令寬鬆衣袍漲似風鼓。道瑛右手手心翻面，猛地悍然向天一撼。方圓數百里內，無盡山脈，紛紛沿一線隔空而斷，刀裁斧剪於兩者武息的首度試探之下！

「果與雲海仙門那日截然不同。」

回歸塵寰以來，首露戰意興趣，眾天邪王收斂蔑視神情，平淡開口：「曌，賜你挑戰的資格。」

「呵，道瑛走跳江湖的時候，四洲都沒毀滅。挑戰……那還得看，是你先打敗我，還是九變妖媸死得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