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生死從來不由人

亂神峰頂，聖邪交匯，激蕩出滿目不安定的禍世之火。雄元怒破精靈封界，一人手托殉道之眼來到龍首封印處，深邃的雙眼此刻卻毫無遮掩，滿溢出冷酷的決絕。

「玉逍遙已死，再也無人可阻末日十七。八岐邪神、魔始，眩者奉陪到底。」

伴隨一聲極端沉喝，地冥倏運五災之力，強斷精靈天下封印龍首的鏈鎖，隨即豁出大量血闇巨能，將早已躁動不息的龍首強行封鎖。而後，不等精靈天下做出因應，地冥竟已化作紛飛鬼牌，轉眼消失孤峰之上，硬闖出精靈天下防護結界。

「龍首？」

精靈護界乍然碎出裂縫，原本在山外伺機動作的鬼龍王，卻是不喜反憂，朝着身旁之人沉吟道：「地冥果真未死……他將龍首帶走，究竟存何盤算？」

「無非是最後的瘋狂。」

仙蹤無名悄無聲息走進，輕聲一笑：「現在，你總該接受仙者的意見？」

「這……鬼者十分好奇，你為了什麼幫助我們？」

清楚魔始能為深不可測，就算面對的僅僅是六魂之首，鬼龍王亦不敢輕心，自不肯輕信：「方才若一起出擊，拿下他的幾率將有七八成之高。你讓鬼者疑問了。」

「仙者放走他，同樣也在幫助你們，不是很有意思？」

「無聊的趣味。」

鬼龍王臉色陰晴不定，收回從精靈結界破口處躥回扇上的邪源，旋即望着身側曠神愉的屍體：「哼，與其借用精靈的屍體活化策王，魔單鋒的身體亦不遜色。你，當真願意提供充足的魔能？」

「夜叉梟王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何值仙者忌憚？」

「哈，等他復生，我一定會將這句話如實轉告。」

「無妨。事已至此，我們也該加快行動。」

仙蹤無名道：「地冥應已回過一次仙門，確信無法分割眾天與天跡的靈識。不過，有關眾天的情報，他既早已告知神毓逍遙。那麼，天跡雖已身亡，也必另有安排。」

「不出所料，當初的年輕人也成了老狐狸。」

鬼龍王咯咯怪笑道：「鬼者明白了，地冥接下來必全力專註你與我等。」

「那，你們可要與他好好鬥上一斗。」

「你呢？」

「仙者要驅虎吞狼，怎會給你反噬的機會？」

說着猛然一提掌，但見詭綠浮光疾奔而來，仙蹤無名竟從幽界封閉的六魂魔關，取出積攢多年的魔源玩弄於掌上，隨後信手分出部分，拍入死寂已久的曠神愉屍體之中。

一見此景，鬼龍王亦乾脆將蚩羅邪源射入其中。只因有八岐邪神作為後盾，鬼龍王根本不擔心魔始作手。

轉眼片刻，死去的魔者胸口竟有起伏，遠勝緩慢積累策魂效率，開始顯露出復甦徵兆。鬼龍王頓時心頭一定，高揚白骨扇拱手道：「有勞了。」

「不必說謝。或許，將來你會痛恨仙者。」

「哦？」

「失去精靈天下的龍首，你們最後的目標一目了然。你以為地冥為何要這樣做？」

「道武王谷……果真是請君入甕。」眼中閃過瞭然之色，鬼龍王雖然消極怠工，卻非當真蠢笨。

不過，道儒教統終究立場有別，難有立場介入道門內務。而仙門一干高手麻煩不斷，八部眾也不會讓他們清閑。

縱使地冥將天邪八部眾主力，全部吸引進道武王谷。鬼龍王仍認為無關緊要，反而有利解放眾天邪王。

嘿嘿乾笑兩聲，鬼龍王虛情假意吹捧道：「那，道門以外尚須仰仗閣下？」

「仙者從不為誰，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自從發現君時雨的行蹤，仙蹤已對仙門抱有極高警惕，因此才作個順手人情，讓天邪八部眾多吸引幾分火力。至於他本人，則預備儘快解封鬼族，以及剷除地冥取得殉道之眼……

「地冥，這一次是寡親自動手剷除天跡。你要以怎樣的方式，在針對八岐邪神的同時，請寡入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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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地點，一樣心思算計。白雪皚皚，塵埋決戰焦土。

諸神之巔廢墟百裏外的高空，強取龍首而歸的地冥周身充斥兩種邪氣，飛速橫掠降落，進入本被秀心窩藏的闇陽，任憑怨魂加身折磨。

得到血闇之力源源補充，地冥所攜龍首終被強行鎮壓：「儒門去不得，失去唯二的目標之一，天邪八部眾不難看破眩者的計劃。」

「但，一切已是陽謀，他們無從逃避。倒是魔始……目前能有閒情逸緻，給你帶來致命麻煩的人，只有與你兩不相容的裁翠微。眩者，將以道武王谷萬千道生的命元，讓你知曉何為錯謬！」

天跡之死，徹底放縱了地冥的扭曲人格，促導他做出精準卻又駭人的舉措——利用究竟末劫，在道武王谷將八部眾一網打盡。

不過，魔始活蹦亂跳其實也無所謂。九天玄尊的安排仍是第一優先。

地冥首要達成究竟末劫，且不論是否能夠匹敵魔始，暗中推裁翠微一把，卻是水到渠成。他將道武王谷選為終戰至地，正巧算是難得的兩全其美。

心意驀一堅決，地冥竟將闇陽推入地層核心，依循道武王谷定位，把它轉移至道武王谷地脈附近。而聖地內諸多道生，竟無一人提前察覺，龐大血色闇陽已到了腳下，隨時可能爆發出毀滅至能。

在將闇陽深藏之後，地冥略一思索，忽而輕輕敲擊權杖，一張鬼牌化作烏鴉，將兩名隨從，以及原本隸屬鸑變迦羅麾下的天狗飛影、虛耗童子給操縱帶了過來。

「聞人家的小丫頭認識瑟斯，雖說她不在道武王谷，但這一身份也不宜再用。鸑變迦羅身亡，剛巧給了眩者潛藏的機會…瀧夜姬。」

「參見溟冥之神。」

「你知道該怎樣做。」

「是。啟稟主人，我們現在的上級是荒漠孤鷹。我能迅速相應來此，也是受命狙殺道門。」

「荒漠孤鷹，原來是他。」

地冥腦中一片瞭然，不再奇怪另外一顆龍首的突然解封，接着吩咐了下去：「傀一，以後由你取代虛耗童子的身份，潛伏八部眾身邊。這一次的任務，將是你最光輝的舞台。」

「傀一，必不辜負溟冥之神重託！」

始終遊離於外，驟然接到重大任務的傀一，頓時難掩激動神色，隨後起手運術奪走虛耗童子軀體，畢恭畢敬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地冥續道：「瀧夜姬，你與傀一配合繼續執行任務，不必對道門手下留情。若有情報，隨時傳遞予眩者。無論正邪，他們的死亡，都是究竟末劫的最佳養分。」

「遵命。」

「能得溟冥之神垂眼，是傀一至高無上的光榮。來此之時，傀一曾見聖龍口道生被困入口陣中。」

「那你們就去拿下他的頭顱，不必浪費眩者的時間。」

無心事事操煩，地冥稍作安排，便身化無數黑色鬼牌不見去向。號稱鸑流三宗的三邪，當即謹遵指示，執行荒漠孤鷹的命令，去往收割道生性命，以向競邪王、阿修羅王展現絕對忠誠。

此時此刻，本與眾人同行的五道之一伯明子，剛一踏入道武王谷封界，便與眾人失散茫茫白霧之中。

早知道武王谷生變，伯明子正欲施術尋蹤，卻覺靈力難以為用，彷彿被莫名玄器壓制，頓時心頭一陣不安。

「堪比大羅天，七寶城的先天修道聖地，怎會變得如此詭譎？不對……倚刀入雲夢！」

驟然，迷霧之中，天狗疾揮武士刀，殺影瞬息撲面。身處困陣之中，伯明子不敢怠慢，當即沉腰立馬，剛猛狂烈的刀風，吹盡身側迷雲，悍然一斬日式刀劍，分毫不見遜色。

「風火連城。」

然而，兩側殺機又至，伯明子腳下連退，旋即橫身一偏刀刃，行雲流水一阻瀧夜姬暗殺，盡顯道者上乘身手，卻已引發內傷，當場嘔紅。

無奈傀一化身虛耗童子，實力非同小可。本被默如淵所傷，伯明子此刻更是左右支絀，雙拳難敵四手，登陷必死境地！

「走！」

生死一線，兀現紅楓翩然，隱流無盡，鋒化萬千，霎寒銳氣瞬凝傀一攻勢。

殊不料，就在任平生替伯明子掙得生門同時，又是萬千風刃呼嘯而過，得地利加乘撕裂冰劍封面，宛若龍捲一般包圍伯明子。

不僅如此，任平生單鋒劍光雖快速接上，再逢未知來由的刀氣斜掠一擋，兩道刀劍之氣瞬間絞成一團，一時竟僵持不下。

下一秒，偌大「半」字光球浮現，匆匆施術解救。可惜道武王谷之中，好似邪魔外道無盡，竟不予其插手空間。

「市長不願，你還妄想殺人？」

「老頭，有道君尺在，你們各自為營，大落下風！」

間不容髮，已是數大高手來回，相互不讓。

半完人正待救人，卻被道武王谷術法第一全真子，以道君尺克制牽制。暗藏雲霧中的道武王谷四烈旗之首九首道馗，立即選準時機，連運九劍倏而化一，一鼓作氣突破伯明子守勢。

「後生小輩，有這麼多人救你，也該去死了。」

剎那間，道武王谷至高三修之一的列御子，竟以千罡怒流合天風無盡，並將與任平生纏鬥中的刀氣、劍芒一併崩碎，宛若絞肉機一般，片片凌遲伯明子，將道者周身雲霧染成赤紅。

饒是如此，卻不聞傲骨難摧的道子嘶吼半聲，緊咬牙關力竭命盡，直至意識喪失，徒留骨架慘然挺立原地。

「無隱道環。」

就在伯明子身亡頃刻，高空突見術陣之影。籠罩伯明子身周的血霧竟而潰散，緊接着神仙圖從天而降，在眾道拱衛下，突破王谷分界之陣。

「瀟瀟暮雨物華休，笑今年情懷何似，一洗清秋，殘照滿樓。」

「勇者，同為聖龍口道門一系，不該如此曝屍荒野。」

溫文瀟灑的紅髮道者，當先一步走出陣列，摺扇一蓋伯明子殘骨焚化為灰，輕快不失尊重地將之斂埋，隨後朗聲直傳敵陣之中。

「殺我聖龍口之人，久聞道武王穀道標無缺·全真子大名，命真君嫡傳一夜聽雨·別惜樓，在此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