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上樑不正

道邪風波驟起，尚未波及道武王谷之外。而靖宇宗源成立，果在神州掀起偌大波瀾。

幽界瀕臨覆滅，已令靖宇宗源確立儒門威權。武林各處無不關注，德風古道將採取何種措施應對。只因巨碑所留「夏勘玄」三字，與儒聖明德的關係已被有心人傳遍武林。

除卻或解放、或毀滅的五顆龍首，德風古道所統轄的範圍內，仍有着一處龍首封印下落不明。邪神龍首既有可破之法，儒聖明德手頭的那一顆龍首，便成眾所矚目的焦點。

意外也是情理之中，兩邊當事人都不急躁。

一則，儒聖明德素來遵行井水不犯河水。皇儒藺天刑得知此事後，已一連數日不曾與門內眾人接觸，使得玉離經也只能暫按此議。

二則，問奈何病體每況愈下，靖宇宗源亦在等待佛魔合體完美功成，以及開啟熾煉界的正確時機。

不過，儒門內部的糾葛，與聞人清苒卻沒多大關係。縱使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眼下江湖風浪漸息，八部眾消失無蹤，對於百姓總是一件好事。

六庭館雖是儒門，靈霄燭幽走上極端之前，大丫頭沒參合其中的意願。而她當下也有急需處置理的事務——不得不跟兩個「被救」來的女子先把前因後果理清楚。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兩位有什麼想說的嗎？」

「吾，魔始……裁翠微與你之間並無聯絡？」

「裁翠微對我不利，我家怎會和她有關係？」

「那她？算了。」

一尋思自家亂七八糟的關係，連帶着裁翠微也是他父親的鍋，君時雨沒說到一半就搖了搖腦袋打住話頭。

此時此刻，等到渺若凡來與她相見，君時雨已向她敘清來龍去脈，省得因為昊天之死，引申出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

而將所有疑問釐清道明，秀心遂詢問道：「那麼，你們二位接下來要去哪裏？」

「我，我想去見母親。」

「裁翠微？」

「？？？？？」

差點被秀心無辜一問噎個半死，君時雨趕忙解釋道：「吾母名喚花宵朝霧，如今應在仙門媧皇仙統。」

「對呢，魔始對你虎視眈眈，去仙門至少安全有保障。」

「另外，我得設法營救情天，不能讓他被魔始控制，繼續做父親爪牙。」

雖然面嫩了不少，君時雨心智上畢竟是一個成熟、果決的女性，接下來便對渺若凡道：「公主你有何打算？」

「太輔，我想留在正一天道。」

「誒？」

「魔始毀我靈洲，仇深似海。就算我並非真正的靈王血脈，也不會去仙門。」

「這……我明白了。」

萬魔始源與九天玄尊，本是一體兩面。北海靈洲的災難，與仙門牽扯甚深，沒道理渺若凡要拋開仇恨，和君時雨一起去媧皇仙統探望母親。

就在君時雨眼神示意同時，秀心立即點頭保證：「雪鴉叔叔會把她安全送回去。你放心，有靈靈在，渺若凡會很開心。」

「如此，就拜託了。」

「請便。」

留在外人住處，雖說無畏風雨，君時雨素來獨立敢當，卻有不得不為之事。因此得到明確承諾，她再也無法忍耐讓倚情天受人掌握，即刻起身請辭。

秀心送了兩步，隨後收到了她爹傳音，於是和雪鴉交代幾句，請他代為安頓渺若凡之後，便前往聞人然隱居處。

「爹？」

「來，坐我旁邊。」

和以往不同的是，龐大玉樹樹冠下方，聞人然與一頁書今日並未下棋派遣，更像是有意在等少女過來似的。

不過前些時日，聞人然都不讓秀心靠近，突來的變化難免令秀心有些緊張。但她聞言還是三步並兩作步，直走到父親跟前乖乖坐下：「怎麼了嗎？」

「元嬰神力耗盡了？」

「是呀，恢復很慢。」

「好，靜心。」

「嗯？」

不作多餘解釋，聞人然突兀運氣，驟然乾淨利落一掌拍在秀心背後，霎時一股充沛巨能持續灌輸，竟是將少女元嬰強行逼出軀殼。

秀心雖一頭霧水，卻未懷疑聞人然會對她不利，回頭一望正瞧見自己身體失去控制，直勾勾倒在爹親懷裏，然後又被聞人然扶正趺坐原地。

於是，七八歲的元嬰丫頭，看着及笄少女的清麗雋秀的樣貌，像是隔着歲月年輪在照鏡子，內心登時怪異莫名：「爹這是在做什麼？」

「你，怕祂嗎？」

靈機一動意識到「祂」是誰，秀心俏臉一緊：「祂……祂很厲害，我有點害怕。」

「誠實，是乖女兒沒錯。」

之前就有些奇怪，聞人然一直叮囑，不讓她經常回家。秀心不免一肚子疑問。

聞人然見狀也不耽擱，主動說道：「我與梵天前輩，和祂達成了一個交易。我們不阻止祂離開別苑，但祂不會有絲毫力量，而且必須同你一起出行。你現在元嬰神力大損，正適合帶祂遊歷。」

「啊？！」

「斗則兩敗，合則兩利。祂欲了解世間百態，練達人情義理。你可恢復元嬰神力，或有機緣一窺祂之境界。」

強留「祂」在別苑，雖說各有突破，聞人然與一頁書也漸力不從心，遲早會有讓「祂」天高任鳥飛的一天。與其惡化雙方關係，將「祂」推到另外一邊，不如因勢利導，換得兩全其美之策。

何況，聞人然從一開始就認定親閨女必成大器。

有同行的先例在，上一輩的武林神話親自點化，那還能出錯么？

說到這裏該是覺得沒必要文縐縐的，聞人然簡單明了地坦白說：「通俗點講，你把祂當成背後靈就是了。不過，祂只是一個看客，不一定會幫你解決問題。」

「那……」

秀心小心翼翼地追問道：「我元嬰神力不足，祂什麼都沒有。我們碰到敵人怎麼辦？」

「軀殼留在此處，吾與汝父助之恢復。至於應敵——」

梵天莞爾答道：「汝目標甚大，何須強求真身示人？」

「嗯，開馬甲。爹都開得那麼熟練了。你難得用一回也沒什麼。祂肯定能完好無損，你保護好自己，想辦法多薅一點羊毛才是。」

「我……爹好過分！」

四鬿界出了點岔子，神秀只能自己回歸，幫她弟弟偷渡過來。秀心一人雖是力孤，卻也恰可免受各方關注，隨便改裝易容重入武林。

只是，大丫頭顯然沒聞人然臉皮那麼厚，對她爹無意識地撒嬌怨念道：「太突然了。化體詩號沒有，武器沒準備。人設不清晰，我不懂演戲，會穿幫的！」

「沒關係，你爹我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準備。」

「去哪裏？」

「聖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