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家書

「死神？」

不著痕迹向後退了半步，聞人清苒內心警惕驟起，不僅是為傳說中的死國之神，也是對茅舍裏面的太學主：「祂不是已經死了？」

「祂的生死，從來都是謎團。死神現自囚於一處異常境域，乃憑過往聯繫與我消遣。」

「是么……」

當初辟界戰神之禍，鍋得讓冥王背上不少。秀心對死神打心底只有忌憚，連帶着對曾經死神化的太學主，也難說徹底的信賴。

畢竟，太學主曾經身具數成死神之力，更與其元神相融密不可分，難免令人抱有警惕。

不過，死國之神未死的消息，太學主應無虛詞哄騙。少女思索一陣，隨即斂定心神，鎖著眉頭肅聲追問道：「那，祂最近會回歸？」

「目前不會。」

太學主口氣中有着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味道：「聽汝之話意，好似並不擔憂死國之神？」

「嗯，我信我爹。最早的時候，一個居心不良的神或許是沉重的壓迫。但提前準備的話，多來幾個也沒關係。」

秀心篤信在心，頓了頓續道：「此一時彼一時，苦境也不是第一次對付這些傢伙，總有足堪一戰的辦法。」

「如此就好。」

話至此處，驀然，一口古樸守拙中正之劍，憑空矗立在秀心面前。太學主放下手中書卷，隨即點明其用意：「世上雖再無慈悲柔憫、一心向佛的佛公子。作為教統的弦知音亦不喜攻伐謀算。學海避世已久，當不會涉入俗世紛爭。此劍你應識得，乃是最大的一塊煉之菁所鑄。吾，暫借你一用。」

「死國最強的武器？」

「沾血冰蛾與其他神兵不同，過於鋒銳的獨特特質，令它無懼碰撞。要在高手內元護持的搏鬥中斷之，非兩口逆天神器不可為。此劍暫時交你，有天君絲在握，方可防患於未然。」

不管太學主出於何種目的，將辟雍守正暫時外借，足可顯現其誠意：「至於死神……一場已經結束的遊戲，吾無興緻重複一回。死神方面汝等無須操煩，做你該為之事便是。」

「多謝。」

「去吧。」

用一口神兵，絕了往後外界請援學海的可能，太學主對學海無涯的威信與掌控，猶然可見一斑。而有死神的潛藏威脅在，不能確證太學主的具體心思，秀心亦無法獨斷妄為，貿然往學海找人求助。

因此，平白借得一分外力，少女純當天上掉餡餅，把辟庸守正妥當收了起來，旋即向太學主主動請辭，與靖滄浪一齊離開了燭山。

「我去道門接二妹——」

從幽靜中微顯陰森的燭山而下，太學主無形帶來的壓力亦隨之散去。

經此一役，秀心一舉打亂幽界、魔始、地冥乃至天邪眾各方的佈置。接下來一段時間，若非雷霆一擊剿滅，應該沒什麼邪魔外道，會主動打她的主意。而在此期間，她大可按部就班，多做一些將來應敵的實際佈置。

不過，雖然臨時請了靖滄浪斷後，秀心亦未想打擾儒門前輩清修：「凌主將往何方？」

「吾雖出自儒門，實為傾波異族，少有人際來往。當今武林枱面，並無我熟識之人，自該轉回北海。」

一向面冷心熱、深居淺出，卻又不喜與陌生人接觸，否則靖滄浪也不會連其餘四鋒也不認識。

然而話至此處，靖滄浪略作停頓，終主動善意關照：「若有需要，你可至北海隱洞尋我。」

「謝謝。對了，之前我在北海對敵，碰到一名善用『七海』為名武學的絕世高手。當時昊天稱他海宇之主，凌主常年潛修海外，不知是否有聽聞過？」

「海宇之主？夜王·修羅剎？」

「嗯？」

「吾與他未曾謀面，僅對其記載偶有耳聞。此人曾締西岐暮洲不敗神話，更與四洲近神之靈當中的聖痕者，鏖戰三天三夜不分勝敗。之後他無故失蹤，怎會莫名與你為敵？」

「海宇之主，聖痕者……彩綠險磡聖扉之神？」

未想驟聞過往勉強算是敵人的熟悉名姓，秀心不禁心生愕然。但有這麼一條線索，往後要釐清幕後來龍去脈，總不至於沒頭沒腦。

畢竟不清楚的事情，去找當事人就可以。

心頭一定，少女即欲在與神秀碰頭后，找機會詳細了解一番海外四洲的具體情況。

至於損耗的元嬰先天神力，和平時的功力倒不大相同，這一次，秀心唯有慢慢調養補充，就算強取龍首邪源也無意義。而登道岸門派大局為要，靈自靈沒跟兩姐妹一起行動。秀心從雲中海接了人，便往彩綠險磡的方位啟程。

但在半途上，考慮到太學主所提及的「虛無」，不大喜歡這種未知陰謀感的秀心，思考的許久之後，突然在路上朝神秀囑咐道：「念曦，你寫一封信給小弟。」

「給宸樞嗎？」

「嗯……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回來一趟。」

「誒？」

今時不同往日，宸樞成為火宅佛獄的王，幾乎已經是既定事實。若非人情歷練不夠充足，咒世主早就不用操心。

正因如此，要讓火宅佛獄的王，來給聞人一家子打工，無論怎麼想都使人無法接受，尤其現在的大樹界，可不是只有原本的下三界與詩意天城。

黑海森獄帶來的外患未除的前提下，要讓佛獄主動鬆口，着實不是一件易事。

然而，神秀顯而易見也不認為，咒世主或者三公的看法有多重要，乾脆一口應承了下來：「行呀，我保證把他叫過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那就好。」

「不過，就算收回元神獸的宸樞比我強不少，可咱們家的高手高高手缺他一個？」

「高手高高手不缺，超級高手還是有備無患的。」

該已經有了成熟的想法，秀心繼續追問道：「你們，應該是這世上唯一一對，不會有任何排斥現象的佛魔合體，而且比爹一個人厲害的多呀？」

「啊——」

不料秀心會提到這一茬，銀髮小姑娘無疑有些意外。走在夕陽將垂的山腳野徑上，燒紅的陽光灑落，神秀一貫大咧咧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仰起光潔的下頜，刻意轉移話題：「我，我現在和宸樞不用那樣，聯手的雙重極氣也能堅不可摧、無堅不摧的喔？」

「你有難言之隱？」不受干擾，秀心一針見血。

「唔，嗯……這個，這個……姐姐，我和宸樞不同。」

神秀兩手交疊在胸口一捏拳，罕見羞憤地跳了下腳，回應道：「我是女孩子，他是男子漢，佛魔合體多不好意思。」

猛地意識到了一些事，秀心雖說十分驚訝，還是非常好奇地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你們以前試過？」

「這……吶，很早的時候，玄鳥在外不能平衡，都失敗了。上次我們回四鬿界倒是試過一次。然後，戢武王和咒世主就沒什麼指導意見，森獄那邊也就完球安分了下來。另外，我們合體之後有點怪，思想是互通的，談不上他主導或者我主導。直到相互分開之後，我和小弟才意識到那種狀態……」

「怎麼樣？」

「哼，和如月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