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2章 灃水之戰

南詔軍雖然敗退，但夏軍並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他們一路追擊，不斷的跟在後面吃掉拖在後方的南詔軍士兵。

夏軍就像是一隻聞到血腥味的狼，追着受傷的獵物不放，偶爾會撲上去咬它一口，卻很有耐心的沒有一擊將它置於死地。他們要將南詔軍折磨的精疲力盡，再一口吞下他們。

事實上，夏軍也是這麼做的，他們採用了循環制度，一支又一支的部隊輪番上陣，一支部隊累了就換另外一支，以保證每支部隊出發前都能有足夠的體力。

追擊持續了三天的時間，南詔軍從九里山敗退的時候還有八萬餘人，可經歷了隊伍中蠻兵的脫離、一路上夏軍的追擊，抵達灃水的時候他們只剩下五萬人，而且都飢腸轆轆，夏軍並沒有給他們機會進食。

南詔軍無論士氣還是體力都降到了最低點，南宮冕看準了這個機會，他下令全軍對南詔軍進行合圍，力圖將他們全部殲滅。

這時候，南詔軍正在搜尋渡河過去的船隻，可偏偏連一塊木板都找不到，夏軍又很快殺過來了。

夏軍騎兵趁著夜色衝進南詔軍中揮刀就砍，一時之間，上千顆人頭便落了地，黑壓壓的夏軍步兵開始了大進擊，而疲憊不堪的南詔軍只能勉強的做出了抵抗，但很快就被夏軍粉碎了。

這一戰，夏軍依然不允許任何南詔士兵投降，他們要的就只是那兩個字：殲滅！

由於夏軍不肯放過一個南詔士兵，導致很多主動放下武器的南詔士兵也慘遭屠戮，很多士兵為了求生跳進了水裏，試圖游到對岸去。雖說這個季節，南方的天氣已經不算寒風刺骨，但水裏的溫度還是很低的，南詔士兵體力不支，往往游到中間就沉了下去，根本不需要夏軍揮刀。

前有河流，後有夏軍，南詔軍陷入了死地，但將領們卻依舊喊道：「你們都是彌陀天最英勇的戰士！就算死去，你們的靈魂也永遠與彌陀天同在！」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激勵著士兵們進行最後的抵抗。

「大軍將！大軍將！」皮陀閣趕到了異娑平身後，異娑平正站在灃水邊的河灘上，靜靜的望着那流水，激烈的交戰聲已經越來越近，但他的表情卻十分平淡，似乎並不把那些可怖的聲音放在心上。

「大軍將，」皮陀閣稟道：「我們找到了一條小船，請大軍將立刻坐上船去對岸，將士們會拼盡全力保護大軍將的！大軍將，快走吧！」

異娑平望向不遠處的水面，一條小船正在慢慢的劃過來，上面已經站着幾個士兵，他輕聲道：「你們要我臨陣脫逃？」

「大軍將，」皮陀閣急切道：「我們都會死在這裏，可只要你活着回去，未來依然能帶着新的將士們殺回來。這樣，今天在這裏死去的戰士們才不算白死！」

「可你們都死了，我卻一個人回去，未來還能有機會再回來么？」異娑平無聲的嘆息道。

皮陀閣將雙手在胸前合十，頭顱慢慢低下，語態莊嚴道：「大軍將是彌陀天最虔誠、最英勇的戰士，我們都相信，大軍將一定能回來的。大軍將快上船吧！」

異娑平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皮陀閣還想再勸，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叫喊聲：「大軍將！大軍將快上船！」

這是那個給異娑平分析蜀軍的將領，名叫拿述，他快馬來到異娑平面前，一身血腥應該是剛剛一路殺過來的。

「大軍將，」拿述神情激動道：「將士們快支持不住了，敵軍很快就會打過來，快上船吧！」

「那你們怎麼辦？」異娑平閃著微光的雙目盯着兩人，皮陀閣道：「我們必須留在這裏替大軍將抵擋敵軍。大軍將，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是啊，大軍將，快上船吧！」拿述也跟着勸說着。

異娑平抬頭望向了南方的天際，聲音十分平靜道：「二十萬大軍都死在這裏，我還有什麼顏面回去面對王上、面對彌陀天呢？不，我不能走，留在這裏的人應該是我。你們、你們走吧！」他轉向兩人，表情十分堅定。

「大軍將……」兩人的臉色都變了，異娑平打斷了他們：「這是我最後的命令，快走！」

兩人緊咬着牙關，身體僵硬在那裏一動不動，異娑平再次出聲：「快走！」

他們還是不動，異娑平第三次催促：「我最後一次給你們下令，立刻上船！否則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遠處的廝殺聲已經越來越大，它化作強大的壓力向著河灘壓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這種無形卻能讓他們失去呼吸的壓力。

在這種強壓之下，拿述終於鬆了口，他雙腿併攏、雙手合十，無比鄭重的向著異娑平鞠了深深的一躬，身旁的皮陀閣見狀，也是無奈的長嘆一聲，用同樣的方式向異娑平表達敬意，也是最後的道別。

異娑平目送著兩人登上了小船，隨後他轉過了身，雙目中射出兇猛的厲芒，朝着河灘上的親兵們大吼一聲：「我們走！」

在歷史上，這場殲滅戰被稱作灃水之戰，是九里山之戰的後續，一般被認為是夏軍實施的對南詔軍的故意殲滅。史官並沒有隱諱夏軍的用意，夏軍所採取的戰術就是為了達到殲滅南詔軍的目的。

而在這場戰役的最後階段，南詔軍的主帥異娑平率領着最後的千人敢死隊冒着漫天的箭雨和彈丸，向著南宮冕所在的中軍發起了既愚蠢又勇敢的衝鋒。

他們的行為被視作自殺、瘋狂，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和頑強意志卻得到了夏軍將領們的一致好評，而在夏朝的史書上，儘管異娑平是敵軍主帥，卻得到了公允的評價，這正是他生命中最後的行為所帶來的結果。

英雄與瘋子或許只是一線之隔，異娑平和他的將士們最終沒能衝進中軍，他們以全軍覆沒為代價給夏軍造成了兩千多人的傷亡。最後的最後，異娑平被夏軍的弩箭射成了刺蝟，壯烈得就像是個英雄。

灃水之戰中，作為此次入侵夏朝的主力，南詔軍除了逃亡灃水對岸的寥寥數人以外，余者全部被殺。而作為輔助的蜀軍，在脫離九里山戰場之後，速度的向蜀國方向移動，並在數天之後順利返回蜀國，可等待他們的卻是難以逃脫的命運。

蠻兵本來是與南詔軍主力一起撤離九里山戰場的，他們在戰鬥中損失頗大，四萬的兵力只剩下不到兩萬，由於對南詔軍的不滿，他們找機會脫離了南詔軍，也躲過了追擊而來的夏軍，進入了南方的山嶺之間，做起了強盜，直到多年之後才被夏軍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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