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4章 三線之敵

「陛下，」在一張地圖前，兵部尚書封常清向在場的皇帝和幾名重臣介紹道：「兵部已經接獲了從安西都護府轉遞而來的吐谷渾救急國書。年前，吐蕃集結二十萬之眾屯於邊境，此消息便是經由吐谷渾傳遞到安西都護府的。」

「此後，安西大都護雲協將軍奉陛下指令，一面與吐谷渾密切聯繫並派出錦衣衛經由吐谷渾入吐蕃，探查吐蕃軍動向和目標，一面也在邊境暗中調集兵馬和糧草，以備不測。半月前，吐蕃軍突然以吐谷渾試圖挑釁邊境為由，大舉進攻吐谷渾。」

「此前，吐谷渾在與我朝的戰爭中受創嚴重，吐蕃大軍得以長驅直入，吐谷渾王立刻修書安西都護府，請求我朝出兵相助抵抗吐蕃。只是，雲協大都護將此國書送來洛京之前，吐谷渾以被吐蕃大軍攻破，國王也被俘了。」

聽到這裏，幾位重臣不約而同的竊竊私語起來，在他們看來，戰事的展開有些太快了，吐谷渾本也是西域的大國，即便此前國力已經大損，也不至於這麼快便舉國被吐蕃佔領。從戰事一開，吐谷渾王便急不可待的送來求援國書可以看出，吐蕃大軍的戰鬥力確實很強。

封常清有意停頓了片刻之後，待重臣之間安靜下來，才繼續道：「後來，安西都護府探查到，此次出兵，吐蕃實際兵分兩路，一路攻破吐谷渾后又連續擊破了兩個羌族部落，進逼安西邊境的重鎮松州。另一路迂迴攻打了車師、焉耆、高昌等國，已經逼近雍州了。」

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出，兩個黑色的箭頭就像獠牙一樣想要撕開夏朝的血肉。

「他們這是想把安西整個都吞掉啊！」軒轅紀雙手抱胸，盯着地圖沉聲道。

「那他們的總兵力目前能夠探到有多少？」司馬韜問道，封常清想了想，答道：「根據安西都護府的彙報，吐蕃這次動員的兵力當不少於三十萬，甚至……接近四十萬。」

話音剛落，幾個重臣的臉色都變了，李泰咬着牙，恨恨道：「趁火打劫！這些卑鄙小人是想趁火打劫！」

徐階的臉色也不好看，他道：「從他們的兵力上看，他們不僅僅是想吞掉安西，還想佔據西域，西域那些小國加起來都不是吐蕃的對手，這些兵力已經足夠他們橫掃西域諸國了，同時他們也想將我朝的勢力從西域驅逐出去。」

「可他們都忘了！」軒轅紀捏緊了拳頭，臉色十分陰沉，道：「如果沒有大夏將士們的犧牲、沒有大夏子民們的付出，魔族大軍早已踏碎了人類世界。他們卻在此時趁著大夏虛弱之際，舉兵來襲，真是狼子野心、罪不容恕！」

軒轅紀不僅道出了在場人的憤怒，更是道出了整個夏朝的憤怒。這個歷史悠久的國家有着深厚的底蘊，廣袤的疆域、眾多的人口讓它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人類各國的領袖，也擔下了為整個人類世界對抗魔族的重任。

史官們將這些無比悲壯的事迹渲染上了艷麗的色彩，將夏朝將士和子民們的奮戰記錄成了一種偉大的職責、一種身為最強者必須承擔的責任……但有誰還記得一將功成萬骨枯？

歷史上所有輝煌歷史的背後都是流不盡的血淚，承擔了這種責任的人們卻還在疑問：「為什麼？為什麼這麼重的責任要壓在我們的肩上？為什麼？為什麼這世上所有的痛苦都要由我們來承受？」

帝王們的理想是要建立史無前例的功勛，歷史也會將他們寫進書中，他們的名字將為後代千世萬世的傳頌，讓後代無數的學子讀到這些事迹的時候都會為他們這個偉大的祖國、這個偉大的民族而驕傲！

那誰去記得，那些埋骨在異鄉的將士？誰又去記得那些為勝利而勞心勞力的人們？在歷史書上，被記錄的總是那些最光輝的名字，但這些光輝卻是由無數人的心血和生命澆築出來的，一寸河山一寸血，真正該被悼念的卻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驕傲？也許只有那些根本沒有經歷過的人會這麼看，只有那些旁觀者會這麼看。

誰會因為自己親人的死而覺得驕傲？又是誰來決定，必須由他們來承受這些苦難？他們這些流下鮮血和淚水的人，誰又來撫慰他們？

夏朝的子民、他們的戰鬥跟驕傲、榮耀等等冠名堂皇的理由扯不上關係，他們奮戰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要活下去。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不戰鬥，魔族就會殺進來，別人怎麼樣他們都無所謂，可他們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戰鬥！

不需要任何的粉飾、也不需要大義凜然的美化，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類？

那些悲壯、那些慘烈、那些疼痛只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滋味，只是旁人已經習慣了一廂情願的揣測。

就算李泰、軒轅紀也不能免俗，夏朝阻擋魔族的理由不是為了別的國家，只是為了他們自己，如果他們沒有受到魔族的威脅，那他們為什麼要不惜耗費這麼多的人力物力、付出這麼多的犧牲？

說他們是為了整個人類世界？這種話，沒有一個國家的人會相信的，他們只知道，現在正是夏朝最虛弱的時候，正是他們為自己奪取利益的時候。

「不，」司馬韜淡淡道：「他們沒有忘，正是因為他們知道，所以才要這麼做。魔族於人類來說是威脅，就像大夏於他們來說也是威脅一樣。說他們忘恩負義？就像是在說，大夏抵抗魔族不是為了保護我們自己一樣。」

皇帝目光微動，道：「好了，讓我們聽聽其他的，封卿，北境怎麼樣？」

「是。」封常清道：「根據北庭都護府發回來的消息，回紇正在爭取草原上幾個部落的支持，不過此前，以鐵勒為首的草原各部剛被我朝攻打過，元氣尚未恢復，目前還不能確定，會有幾個草原部落響應。關於回紇兵力方面，他們這次出動有十五萬大軍，回紇在過去一年中擴張迅速，鐵勒的土地大半已經被他們佔去了。」

「那南方呢？」皇帝又問。

封常清又答道：「據安南都護府的報告，南詔已在一月前正式平定了諸蠻，並得蠻兵十萬。此次他們以五萬蠻兵為先鋒，舉兵二十萬，已攻破了交趾，另外，西蜀也出動了五萬兵力包括兩萬水軍接應，試圖分割安南與楚故地。」

徐階輕嘆道：「又是三線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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