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0章 司戶與市令

這真是一件令人驚駭的事，岳紫宸瞪大了眼睛、驚叫出聲：「這、這怎麼可能？！」估計那兩個衙差查到這個結果的時候跟現在的岳紫宸是同一表情。

「問題還不止這個，」霍雲又伸手從岳紫宸手裏將兩張紙拿了過來，低頭注視着，「問題是這個！」他將交易文書拿了出來，展示在兩個衙差面前。

「根據我朝律法，一間無主院落其地契應由當地商會持有，同時在官府備案，若有人想買這座院落，當首先同商會聯繫，得官府批准之後交易才算完成。按照鄭逵基本資料所寫，他死後，剩餘的家人已經搬離了池州，這座院落也成為了無主之地，就算通過交易有了新主人，那麼在交易文書上，院落持有人也應該是池州商會，為什麼還是鄭逵的名字？！」

「城中百姓之生亡，雖然商會沒有記錄，但在官府卻是有的，你們看，這上面還有從這座府衙中籤發的認可交易的印章，難道當時蓋印的時候都沒有仔細的查看便將印章蓋上去了么？官府的印信竟可以如此輕忽怠慢么？！」他越說越憤怒，恨恨的將那張交易文書扔在了地上。

「大人息怒！大人請恕罪！」兩名衙差嚇得趕緊跪在了地上請罪，就連岳紫宸也被現在霍雲的怒氣給嚇了一跳。

霍雲抬起頭，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憤怒，又對那兩個已經瑟瑟發抖的衙差說道：「我不加罪於你們，你們只是普通的衙差，你們的司戶大人可在位上？！」

司戶，從七品下階，掌一州戶籍修正，本地一天之內有多少人亡故，有多少人誕生，在他那裏都能夠查到記錄。

「是，司戶大人尚在……」衙差還沒有說完，霍雲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走：「趕快帶我去！」衙差不敢有猶豫，急忙在前面領路。

刺史及以下諸多官員均在府衙之中辦公，在衙差的引領下，霍雲很快便來到了司戶所在的辦公間，一進門見到昏黃的燈光下，官員們來來往往的忙碌著，像刺史，別駕這樣的高級官員有許多獨立的休息時間，而像司戶這樣的下層官員，休息時間便少了很多，每天幾乎都要起早貪黑，晚上要忙到亥時，司戶本人不休息，其他的官員自然也不得休息，同樣點着昏黃燈光的辦公間在府衙中還有好幾個。

聽說了霍雲的來意之後，司戶讓人查找調取了鄭逵的資料，由於這裏的資料實在太多，即便有順序，查找起來也還是需要花費一點時間的。

霍雲曾經到過洛京戶部的資料室，跟那裏比起來，這裏所存儲的資料數量是小巫見大巫，可跟着過來的岳紫宸就不一樣了，她恐怕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眼看着面前那麼多的書架，書架上擺放着整整齊齊又密密麻麻的資料，她不覺發出了一聲驚嘆。

「找到了，請！」司戶將尋找到的資料奉送到了霍雲面前。

「我不用看了，你看吧，我問什麼你就照實說出來！」霍雲坐在那裏，連手都懶得動，司戶只能點點頭：「是！」

「那麼第一個問題，」霍雲問道：「鄭逵的死亡時間具體是什麼時候？他的家人是什麼時候來提交死亡證明的？」

雖然這好像是兩個問題，但沒有人提出異議，其他人都將目光集中在司戶身上，聽他答道：「是，鄭逵的具體死亡時間是元歷1322年七月十九日，他的家人於六天之後的七月二十五日前來提交死亡證明。」

「那，死亡證明又是誰開出來的？死因呢？」

「是，死亡證明是城南致德坊的一家名叫濟世堂的醫館開出，大夫姓劉名暢，至於死因，則是肝病！」

「好，」霍雲表示了解的點了點頭，又轉頭對兩個衙差道：「你們兩個記好了，之後你們要一一將這些事去核實清楚，明白了么？」

「是！」兩名衙差一起點頭，霍雲繼續對司戶問道：「我問你，這些資料整座府衙是否只有這裏能夠找到？別的地方有么？」

「這個……」司戶想了想，搖了搖頭，果斷的說道：「沒有，這些資料因為很少會被用到，所以並不需要多備幾份，任何想要這些資料的人都只能到這裏來調取。」

「那麼這些資料的調用次數還有目的你們這裏可有記錄？」霍雲又問道。

「這個……」司戶又想了想，還是搖頭：「並沒有這個習慣，因為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資料。」

不是什麼重要的資料……么？霍雲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若是可以找到這些詳細的細節，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霍雲站起身，對司戶友好的笑了笑：「好吧，我就了解到這裏，多謝幫助！」說完，他便轉頭離開了，衙差和岳紫宸也跟了上去。

從司戶處離開之後，霍雲又去了市令處，那裏是掌管城中貿易的，凡是涉及到商品交易，尤其是土地之類等重要資源一般那裏都會有記錄，此外那裏也是與商會聯繫最為密切的政府部門，而更為重要的是，交易文書上的印章便是出自市令。

與剛才所見的司戶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大叔不同，市令是一個鬚髮已經灰白的大伯，按照他的年紀應該行將退休了，根據兩個衙差所說，這位市令已經在這個位子上坐了三十多年，從來都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要說他輕忽工作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市令大人請看，這上面的印章可是你蓋上去的？」霍雲將交易文書送到了市令面前，他想涉及到土地交易這樣的事情，印章肯定是市令親自保管的。

「嗯？」市令在將文書湊到自己的眼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微微皺起了眉，他的眼神動了幾下，隨即抬起頭對霍雲道：「這印章是偽造的！」說得極為肯定。

「偽造的？！」連霍雲都沒有想到，他連忙追問：「何以見得？」

「我持有這枚印章已經這麼多年了，眼力是鍛鍊出來的，而沒有長期接觸的人的確一時難以分辨，這印章偽造的也的確精細，但只有一點與真貨不同，請看！」說着，他將紙上的印章湊到了一旁點着的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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