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心底的記憶（EIGHT）

於博書坐在陸菲身邊，不過他並沒有放鬆警惕，畢竟這裏也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誰知道那些樹會不會再次變回那種陰森怪異的形態，誰知道那些漂亮的鳥，會不會再次變成屍體。

特別是他們靠坐着的這顆樹上，就有三隻鳥，那三隻不知名的，由屍體變成的鳥，正俯身盯着他們。

真不知道那個叫做包包的女孩，為什麼心底最深處的記憶，會是一個這麼怪異的地方。

而於博書也一直很不理解，那些選擇了矮人血統的人有沒有想過，他們身形改變后，等於是將在地球的人生徹底丟棄了，把一個正常人變成一個被稱作侏儒樣的矮人，這種事情，就算是在地球上也是沒有的，更何況以地球的醫學，根本不可能做到讓做完手術的人，擁有矮人血統那樣的超人體質了。

「你的心底記憶都是什麼樣的？」坐着休息時，於博書向陸菲說了自己的猜測，以及從賀紫嫣那聽到的猜測，他一時很好奇。

他測試了一下，通話器是正常的，這讓他一時有些好奇，陸菲的心底記憶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讓她無法回應自己。

「那是一個小屋，不大的小屋。」隨着腦袋回緩過來，陸菲慢慢說着，語氣十分平淡，只是聲音略顯低了些，彷彿只是在敘述故事，而不是在說自己的心底記憶。

隨着陸菲說明，於博書也沉默了。

陸菲出生后沒兩年，她的父母就離婚了，並且很快再婚。

而且她的父母都不願意撫養她，只是因為名聲以及法律的原因，才不得不照顧她，並且是分時間的，因為那兩個人並不想見到對方。

這導致，她對父母並沒有什麼感情。

因為父母再婚的關係，她從小獨自居住在一所由她父母租來的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裏，而這間小屋，就是她心底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中顯現出來的地方。

那對男女並不是隨時都來看她的，大多時候，都是只給她打點錢。

小時候的陸菲是孤獨的，所以她無法理解別人為什麼會笑，她體會不到開心的感覺，當然也體會不到難過的感覺，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人的小時候，因為知道的不多，世界觀很小很稚嫩，所以會本能的恐懼未知物。

陸菲小時候也會恐懼，獨自在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中，深夜害怕，害怕孤獨，害怕寂靜，害怕電閃雷鳴，有很多害怕的地方，但她卻找不到人保護自己。

漸漸的，恐懼害怕，逐漸隨着對生活的習慣而淡漠，這是她最後最深刻的心情了。

直到她十八歲成年後，她的那對父母徹底不管她，斷掉了房租，斷掉了生活費，甚至斷掉了她的學費，而她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因為冷漠，她在學校里沒有朋友，就連老師也對她不關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下來有什麼用，不過她並沒有自殺，而是自己去了大學，憑藉貧困生助學金，堪堪渡過了大學，只是無力再往上學了。

不是沒有人對她不感興趣的，這個世界很大，有乖僻的人很多，更何況陸菲長得並不差，再加上一貫的冷漠淡然神情，十足的冰山美人。

不管是真的喜歡她的容貌，還是想要在朋友面前顯露自己的撩妹手段，有不少男人會找上她。

只是因為自己的父母的原因，讓她對這些男人的目的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她心中習慣了冷漠，也沒想過回應他們。

而就在她剛從大學畢業后，先是那對沒有感情的男女相繼出了車禍得了突發性心臟病，紛紛死去，她在這世上就更沒有了熟悉的人了。

並且在那對男女的葬禮那日一早，遠在自己的租屋裏的陸菲，被拉入了新人遊戲。

這讓她的生活稍微有了些色彩。

也是在新人遊戲中，她嘗到了酒，知道了喝醉能讓自己睡着這樣的方法，因此除了一些必要的積分外，大多積分都或是拿去換錢買酒，或直接在夢魘樂園中換酒。

在地球時，她則從此居無定所，也許在某個酒吧一醉到天亮，也許在某個路邊醉倒。

不過因為從小對人習慣性的保持距離，再加上在夢魘樂園中獲得的技能和強化過的身體，讓她能夠即便在醉酒後都能保護住自己，這算是不幸中的一幸了。

在這個世界中，她一進來，就身處在那個記憶中的小屋中，坐在裏面，她心底的記憶浮現了出來，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經歷，那份冷漠也再次湧出，佔據了她的內心。

那個記憶世界並沒有怪物，因為在她的內心世界中，那是一個偏僻的，沒有一人，就連房東都沒有見過的租屋，甚至因為除了上學很少出門，她甚至無意識的忽視了周圍的鄰居，只記得自己獨自一人在小屋中。

因為心中充斥冷漠，周圍靜謐無人。

即便是聽到了於博書的呼叫，激起了心中的一絲現在的記憶，她也沒有心情去回應，偶爾吱上一聲，就算是記憶還在了。

好在於博書不時的呼叫，刺激了她冷漠的內心，讓她終於想起自己現在的幸福，想到於博書的安危，走出了那間在空曠的數十平方公里內，孤獨的小屋。

離開了那間孤獨的小屋后，她心中這半年來建立起來的情感，才逐漸恢復過來，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於博書時，在他的浴缸中睡着，在他的床上睡着，吃了他的外賣。

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睡得這麼踏實。

如果當時知道於博書是遊戲者，也許她就不會離開了，也就不會讓白甜甜搶先了一步。

當想到這時，她立刻很想見到於博書，因此立刻從自己的心底記憶的世界中跑了出來，一頭闖進了那個滿是霧氣的世界中。

於博書沒有說什麼勸慰的話，因為他覺得任何勸慰的話，在陸菲的經歷中都顯得蒼白無用。

他抱住陸菲，讓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胸口上，撫摸着她的背部，摸著抓緊了她的手：「我在這。」這是他唯一能說出來的話。

陸菲靠在他懷裏，閉着眼睛，心底湧出一種奇怪舒服的感覺，讓她覺得現在是這輩子最安全的時候，哪怕是身處一個危險的四級遊戲中，哪怕是身處一個別人的記憶世界中。

她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安全感。

雖然她沒有經歷過，但當體會到這個感覺時，安全這個詞就已經浮現在了自己心裏。

半個小時后，陸菲睜開眼：「我們走吧，她一直沒有聲音，應該是和我一樣，也陷入了自己的記憶中去。」雖然她不滿白甜甜搶先了自己一步，但也不想看到她死在遊戲里，這樣於博書會很痛苦的，而痛苦是會傳染的。

經歷過冰河時期一樣的童年的陸菲，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那種痛苦，但卻知道絕對不是好事，她很珍惜在於博書身邊的日子，不想再陷入另一個帶着負面感情的生活中去。

「她也會陷入這種記憶嗎？」於博書無法想像，如果說陸菲的經歷是冷酷的，那白甜甜的生活應該是甜蜜幸福的，她有個首富父親，母親也擁有獨立的資產，可以說財富榜前兩名就分別是她的父母，而她的父親又是個女兒控，母親也對女兒很珍愛，與陸菲是兩個極端，從小就在錦衣玉食和周圍人的包圍中成長，那是真正的公主。

這也是第一次見面時，他甚至沒能將白甜甜和首富之女有半點聯繫起來。

因為就算白甜甜有些嬌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甚至不是嬌氣，是理所當然的富貴氣質。

不過找到白甜甜也是他原本的計劃，所以他並沒有反對。

白甜甜不在那滿是霧氣的世界中，這是陸菲探查過的，為此，在霧氣中，她將自己在進入遊戲前才買到的體力補充劑和於博書給她的體力恢復藥劑都給用掉了，快速治療噴霧也給用掉了，隱身器也損壞了。

「你拿着。」在知道她沒有什麼補給后，於博書將自己身上的兩瓶體力補充劑，四瓶彭咔，八顆冰彈都給了她：「我主要消耗的是精神力，體力消耗得不多，不用擔心。」為了讓陸菲收下，他示意自己身後的包里，還有一些能夠補充體力的東西，雖然不如藥劑，但對他而言足夠了。

陸菲沒有再拒絕，也沒有說什麼客氣的話，她也沒有那種習慣，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就是於博書的，於博書的就是自己的，這是於博書的習慣，對於自己人，用不着說客氣的話，那樣就太生疏了。

不過只要於博書有危險，她知道自己會犧牲自己去救他的。

因為陸菲沒有在那滿是霧氣的世界中找到白甜甜，所以他們也沒有了進入霧氣的打算。

在霧氣中視野太差，消耗太大，也不一定能得到什麼東西，進去不過是白白浪費而已。

兩人沿着兩個世界的邊緣，遊走在霧氣的邊緣外。

不時有長翅膀的女人沖向他們，只是都撞在了記憶世界的邊緣上。

那些長翅膀的女人看起來像是人，但行為卻一點都不像人。

即便有不少的前車之鑒，但仍然有不少的長翅膀的女人，在霧中『看到』他們后，衝過來，然後一頭撞在看不見的世界邊緣上，撞得鼻青臉腫，撞得頭破血流。

於博書他們也沒有因為這些長翅膀的女人沖不出來而放鬆警惕。

謹慎的於博書時刻保持着可能有天賦異稟的長翅膀的女人，會衝出來的想法警惕著。

不過直到他們再次看到一個不同的記憶世界，都沒有一個長翅膀的女人能夠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