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最倒霉的一天

那就是有關如何面對穹特殊體質的問題。

「我說，穹。從明天開始，你也要讓我抱喔。不過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會強行抱住你就是了。」

「淺語，若是不知道事情原委，你這發言危險到足以讓人報警呢……那個，小穹，你也絕對要讓我抱喔。」

穹皺着臉露出難過的表情。她的嘴巴似乎立刻就要吐出否定的話語，讓我無法悶不吭聲。

「聽好羅，穹。我要你知道，倒霉並不等於不幸。反而對我來說……」

現在我要說出的話非常遜，但卻是我真正的心情。

若說出這種話，對今後的同居生活或許會產生不小的影響。可是，若這樣能多少減輕穹心中的負擔，那就算我表現再遜，也沒有關係。

「能跟穹這麼可愛的妹妹還有像明日奈這種美少女同學同住一個屋檐下，我是個十分幸運的人。我現在過的可是每個男高中生羨慕的生活。就算比別人多被鳥屎擊中個幾次，抽獎時只抽得到銘謝惠顧，求籤的時候老是抽到凶，讓我大過年的就覺得有點消沉，但我一點都不在意。比起這些倒霉事，能夠過這種生活的幸運程度還要遠遠高出許多呢。用這幸運來減掉霉運，我還是非常幸運喔。」

我把心中的想法告訴明日奈跟穹。

「我的運氣也很好喔。原本我應該要獨自住在澡堂跟浴室共用，房東只要一有機會就想捲走我的押金禮金還有事先付清的房租逃跑的公寓，但現在卻能住在這麼漂亮的家中。能跟吉足一起住的這份喜悅，絕不會輸給那一點點倒霉事喔。」

穹依然低垂著頭。

我跟結愛的話有傳達給她嗎？

穹抬起頭時，她的臉上已經浮現出強而有力的笑容。

「我要先跟小結說好，穹也非常享受能跟哥哥一起住的喜悅喔！」

那是想表達什麼？

穹不改微笑，繼續接着說：

「……哥哥、明日奈，謝謝……明天開始，麻煩你們抱我了。」

我跟明日奈呼地吐了一口氣。

「可是啊，哥哥跟明日奈遇到的倒霉事要告訴我喔。穹想要把握住這些事。穹會用讓哥哥跟小結高興的事來服侍兩位，以喜悅補償倒霉的份……好嗎？」

穹真是溫柔。不過她要如何取悅我們呢……？

「……小穹的服侍，還有沉默不語地露出一張呆臉思考的淺語……我說淺語，你現在是不是在聯想什麼下流的事情？」

「你少做些蠢推理了。還有你說我沉思的表情很呆真的傷到我了！說到穹的服侍，我想應該會是槌背之類的吧。」

「淺語的推測才蠢吧。小穹的服侍怎麼可能會是那種小孩遇到雙親生日但不知道要送什麼禮物時才做的事情呢？」

「……我說，明日奈。你看看穹的臉吧。」

穹緊咬下唇，滿臉通紅地鼓著腮幫子，明日奈露出動搖的表情。

「小、小穹。難道，那個，服侍是指……」

「穹槌起背來很舒服喔！」

「對、對不起。啊——怎麼還不快遇到倒霉事呢？這樣我就能請小穹幫我槌背了。」

不管是消沉的穹還是慌張的明日奈，我都覺得很有趣。

「哈哈，明日奈真糟糕。穹還是個孩子，她只會做孩子氣的事啦。」

「等一下，哥哥！」

原本對着明日奈抱怨的穹轉過頭。

「不要孩子來孩子去的好嗎！」

穹的拳頭真的是花拳，就算挨個幾下，頂多也只跟被幼稚園兒童踢出來的足球擊中一樣痛而已……但她的拳頭正中我的鼻子，今天早上鼻頭冒出的青春痘就這麼被擠破。

「啊嗚！」

雖然痛到發出奇怪的悲鳴，但我還是慶幸鼻樑沒斷。

在青春痘被擠破之後，我們過了一段安穩的時間。

我們興奮地說好在日期改變的一分鐘前，要像除夕一般倒數。

然後，時間到了距離零點還有三分鐘的時候。

我突然想大號，往廁所前進。

「……啊。」

進廁所坐上馬桶之後，我才想到一件事。

因為發生很多事，所以我忘了。

我家廁所壞了！

穹跟明日奈回家之後也都沒上過廁所。真是倒霉。

我腦中浮現離家中最近的便利商店。去借個廁所吧。

若一口氣動太快，感覺會按捺不住……

我小心翼翼地從馬桶上起身，拉起褲子扭開門把。

可能是由於沒有沖水的聲音，明日奈沒察覺我要出來，所以門輕輕撞上剛好經過廁所前的明日奈。

看明日奈剛好倒霉地被門撞到，我腦中閃過一件事。

明日奈抱着自橋墩摔入河中的穹游到河岸。

那時候，她抱住穹的身體。

這麼說來，當然，明日奈也會變得倒霉才對。

明日奈沒有察覺自己比平常倒霉，臉上表情溫柔。客廳傳來穹倒數的聲音。

「對了，淺語。今天只剩下一分鐘了。為了讓你到最後都能平安無事，你拿着這個幸運之石吧。」

我發現明日奈正準備將自己戴在身上的青金石項鏈交給我。

當明日奈把雙手繞到頸項後面，想要拿下項鏈時，當她挺胸拉直背脊時——

——啪。

她旗袍的衣領到腰部之間的布料直直裂開。綢緞是以這種方式裂開的嗎？眼前的光景看來像假的一樣。

然後，我在今天的最後，看到我以外的倒霉鬼。

裂開的旗袍像披風般披在明日奈身上，她整個胸脯在我眼前一覽無遺。

我心中冒出數不清的疑問。

穹不知道明日奈整個春光外泄，持續倒數着。當明日奈理解發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瞬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日奈用雙手把我推開。

我被推到廁所中，屁股猛力撞上馬桶。穹的倒數剩下十秒。

為了穹，我發誓要活過今天。

日期越線的瞬間，如此發誓過的我在今天吐出的最後一句話是……

「差點沒命。」

就是這句話。

另外，平安地活到日期改變之後的第一句話是：「要失禁了。」

我沒出大便失禁這種大洋相，迎接了新的一天。當天早上。

我比鬧鐘響起的時間還要早幾分鐘起床。當我在被窩中打滾時，有人敲我的房門。是誰呢？我在說什麼啊，這個家就只有明日奈跟穹而已啊。

「……請進。」

「淺語，早安。」

明日奈身穿不合時的聖誕裝——代替旗袍的家居服——走了進來。

「喲，早安。」

我自床上起身。現在雖然是早上，但明日奈臉上絲毫看不出睡眼惺忪的模樣，不只如此，她身上還帶着一股學生面對考場的認真氛圍。

明日奈關上房門說：

「今天是由我抱穹的日子吧。我會好好完成這個重責大任的。」

「好，拜託了。」

明日奈敏捷地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我床邊，啪地一聲坐在我床前，低着頭抬眼望向我講出：

「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

「……如果，今天我遇到倒霉事……希望淺語能帶給我幸運。」

帶給明日奈幸運？

「……莫非你的意思是……」

我從一大早就莫名小鹿亂撞地回答：

「接吻嗎？」

被明日奈以格外熱情的視線凝望，感覺我快被烤焦了。

「……只要做了一次，就會想要做第二次呢。我搞不好上癮了。問你喔，淺語。我該怎麼辦才好？」

就算你問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啊！

「咦，啊，那個。我、我也是這輩子第二次的，接、接吻……」

丟臉的反應。

像要懲戒我的慌亂一般，鬧鐘在設定好的時間中響起。我完全不知道錄音的留言有被洗掉過。

『哥哥，早安……那個啊，雖然至今沒跟你說過。但在穹小六，哥哥國一時……穹曾跟哥哥親親。那是哥哥的初吻喔。雖然也是穹的初吻就是了。

……哥哥，穹突然想到，若是重複一次過去做過的事，說不定記憶就會恢復。有如哥哥要用擁抱保護記憶一般，穹也想幫哥哥忙。

所以……讓穹幫哥哥恢復記憶吧。不過，哥哥別突然說要穹幫忙喔。因為要幫忙的話，需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錄音留言到此結束。

……她怎麼把這種出櫃宣言錄在鬧鐘里啊！

被這種出櫃宣言喚醒的早上到底是怎麼樣的早上啊。

話說回來，我國一的時候為什麼會跟穹接吻啊？

雖然我很想追問這些事，但比起這個，現在的我或許還是先確保自身安全比較重要。原本坐在床邊的明日奈臉上不知不覺間浮現如同肉食野獸般的兇猛微笑，傲然挺立。

「小穹跟淺語接吻……而且小穹打算一有空隙就跟淺語接吻？還有淺語的Firstkiss竟然被奪走了！理論上Secondkiss應該是我的東西……既然如此，那淺語的thirdkiss、fourthkiss、fifthkiss……首先我得先收下millionth才行。」

「million？你、你是打算跟我接吻幾次啊？」

「吉足你真笨，million就是百萬的意思啊。」

嗯，我知道啦！

「從今天開始……終於要從今天開始了。」

「那個，什麼東西要開始了？」

明日奈用活像與難纏犯人對峙的名偵探的表情說：

「我跟小穹的淺語爭奪戰。戀愛戰爭要開始了！」

我抱住頭。今天我還沒抱過穹，但卻已經開始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