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變節者

強光在視線的各個方向閃來，槍炮聲在耳中迅速放大，彷彿瞬間從遠方到達。

「有一些ODST專家正在想辦法奪取那裏……」

噴氣背包的轟鳴聲響起，傘兵們一個個飛升而起，降落在附近的空中平台。

「還有一個噴氣背包，你可以試試……」

密集的腳步聲從後方趕來，鵜鶘機在空中旋轉將客艙對準露台的停機坪。

「很榮幸跟你一起跳，六號……」

路易斯從夢中醒來，回想起夢中的遭遇。對面的安東尼爬起身，黑暗中看不清路易斯的表情「夥計，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做夢了……」

安東尼安靜地爬下梯子，盡量不打擾到下鋪的托尼「去喝一杯？」

…………

……

一號基地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是個好事，便利店名為八天連鎖便利店，意為他們一周營業八天，比別人更加辛勤。即使是深夜三點，光顧的客人看似還是不少，甚至還需排隊。

當然，便利店不會向這些普通士兵們售賣酒水，購買需出示軍官證。但只要你和這裏的工作人員，類似戴爾斯特這樣的人關係夠好，他總能幫你搞點私貨。

「一瓶麥克丹尼威士忌。」戴爾斯特砰地將酒瓶有力置於枱面，安東尼連忙觀望周圍，小聲抱怨「噓！別這麼聲張。」

「拜託……戴爾。」

戴爾斯特掃了一眼倆人「這是我所能搞到的最好的了，這裏並不是只有你有這條門路，好東西早被別人搶光了，記得到時候把錢轉給我。」

安東尼把酒瓶藏在外套里，帶着路易斯走出後面，藉著屋檐下一盞吊燈坐在台階上。取出威士忌，將兩個酒杯倒滿。

倆人互相碰杯，舉起酒杯飲了一口。

安東尼說道「威士忌的度數比較低，口感更加香醇。只是我沒想到他會帶這個給我，如果不合你的胃口還請諒解，改天一定會請你喝好的。」

「沒事。」路易斯在昏暗的燈光下慢慢品味，似乎還蠻懂得欣賞。「我從來不挑的，不管是什麼。在戰場上，撿到什麼武器我就用。」

「能熟練運用各種武器，這是好事。」

路易斯再飲「畢竟是職業軍人了，在部隊里待了這麼多年，總得有些本事。你和亨利是幾個月前一起入隊的吧。」

「是啊。」

「我看他被選中參與任務時，有非常強烈的抵觸情緒，極不情願。這個有點少見。」

安東尼嘆了口氣，路易斯繼續說「我知道他們拉了很多年輕人來這裏參與這場戰爭，他是被迫來的，我很同情。但他要知道，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不調整好情緒滿滿適應，一直隨着他的性子去，那他的痛苦在這裏將會無限放大。我們需要幫助他調整，不然戰鬥很有可能就會讓他付出比別人更大的代價。」

安東尼一直把酒含在嘴裏，直到聽完這句話，他點點頭。

路易斯問道「那你呢。」

安東尼望向天空「海軍陸戰隊，塑造男子漢。我有這方面的興趣，就自己報名參加了，在意料之中通過了特別測試就分配到了這裏。」

「真的？」

安東尼微笑道「陸戰隊員們都會喊着他們標誌性啊的口號：呼哇！他們英勇善戰，最終擊潰外星雜碎，許多宣傳片使我心潮澎湃。」

路易斯笑着搖搖頭「沒有人會喊呼哇，那太蠢了。這個詞到底是誰發明出來的，是我我一定不會喊這個。」

安東尼喝了一口「行吧我還是說吧，我確實不太會撒謊，喝酒還得一邊藏着掖着說話沒一點意思。我對軍隊感興趣只是來這裏的原因的其中之一。」

「嗯哼。」

「其實是我現在不想呆在家裏，我和我父母，可能有些分歧。」

路易斯微微點頭「是啊，我就說怎麼會有年輕人想不開搶著來這裏受苦。那麼，是怎麼樣的分歧呢。」

安東尼喝一口酒「我只感覺我，可能是我的問題也可能是他們的問題。我就感覺吧，不管什麼事他們都是對的，我一定就是錯的。他們總是用他們那一代人的觀點來看待問題，絲毫不能理解我的情況，就好像他們就喜歡和我作對一樣，這使我很煩躁。」

路易斯說「總是他們認為你做的不對才會對你說三道四，這很正常。」

「當我做錯了什麼事情，我爸會先打我一巴掌，然後說：要講道理唄，有什麼事你要說。」安東尼手舞足蹈，對着身前的空氣指指點點「你媽的，有什麼事我敢和你們說嗎，我現在只想做的就是離他們越遠越好。」

安東尼繼續說「我大學時想進入聯合理工大學，攻讀我所熱衷的武器研發。但他們否定了我的想法，認為他們生我養我這麼多年，已經可以為他們賺錢了，不用再去大學。他們極力阻止我的理想，認為我應該馬上去賺錢，然後買房子結婚工作到老死，這是他們的生活，不是我要的！如果在大好年華不去做自己所愛好的事情，天天被迫接受他們的安排，這樣的青春根本不值得我燃燒！」

路易斯看着他「不都是這樣過來的，也許你的父母小時候也是這樣的。我覺得貌似沒什麼不妥，很正常。」

「我需要的是父母支持我的理想，就算他們的理想破滅了，這也不是破滅我理想的理由。他們也許已經被毀滅了，但這毀滅的車輪甭想一代代從我身上壓過去，到了我這兒可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我來這兒除了向他們證明我，就是想和他們離的遠遠的，這裏還包吃包住。」

安東尼喝光杯子裏的酒，馬上又再倒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艹！」

路易斯說道「於是你來這裏就犧牲了你的一條手臂。」

「這也是我要證明給他們看的，我撕掉了回家的憑證，我就是要告訴他們，我就算殘廢都不肯接受他們安排給我的人生！」

「好！很有精神！你的堅毅不拔使我敬佩，或許這是每個陸戰隊員該有的氣質！」路易斯舉杯和他碰杯，倆人一口乾掉。

「嗯，話說你以前是ODST？」

路易斯愣住，昏暗的燈光照亮他半邊臉，這才點頭。

安東尼追問「為什麼不繼續留在ODST，你們可不會放棄自己的這份榮耀。」

「時代變了。」

安東尼疑惑道「什麼意思。」

「我原來所在的隊伍在戰後不久遣散了，ODST已經不如從前了。自從致遠星一戰後，我的所屬部隊就一直在變動，從沒有長期呆在任何地方，大部分人不是失蹤就是死了。」路易斯回憶著往事，喝了一口。「我最初所屬波江座艦隊護衛艦孟菲斯號，和所有人一起投身致遠星戰役，我們當初趕到後主要負責新亞歷山大市的防禦，有一天中午我們接到命令開始在城裏到處疏散市民，最後趕往新亞歷山大空港進行防禦。途中我遇到一個斯巴達戰士，他幫助我們挫敗了空中的星盟軍艦，我們最終得以撤離。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清楚他的服役編號，我只知道他叫六號。我不是很喜歡斯巴達戰士，我們大部分人稱他們為怪物，但三代斯巴達，他們真正得到了我們的敬佩。我知道若是沒有二期斯巴達，我們現在有可能都不會在這裏，但這就是我們內部的觀點。」

安東尼點頭，沒有作聲。

路易斯喝了一口「致遠星淪陷后，他們儘可能多的把人召回防衛地球，我也不例外，我和倖存幾個同伴分配到了肯特堡的隊伍。後來我第一次見到士官長，哦夥計，後面的事太多太多了，我們可能會在這裏坐到天亮。」

路易斯還是沒有說遣散的事情，安東尼也不再追問。「能從致遠星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更別提還是經歷過地球戰役再次活下來，這是十分榮耀的事情。」

倆人碰杯，路易斯說「所有參與過那場戰爭的人都十分榮耀。」

…………

……

無盡的黑暗，寂寞難耐……

傳來一聲吱嘎響，一縷光線射進室內。亨利眯着眼看向門口，一個人影越來越近，他舉起纏着帶血繃帶的手掌遮擋光線。

一個聲音輕輕的說「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

他認出了她「不，你沒說過。」

卡米拉點點頭「嗯，可能我忘說了。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裏。」

亨利甩開手「我的手痛的要死，你們朝我開槍了！」

「是啊，現在我帶你離開，送你回去，你走不走。」

亨利清除對方格鬥能力了得，不敢輕易靠近。但他想了想，像上一次一樣，如果要殺早就把自己殺了，何必收治。上一次是卡洛斯懷有自己的目的，那這一次，卡米拉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這樣想，貌似就不那麼怕他們了，此時卡米拉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不會殺他。

亨利站起身，藉著光線看了看被包紮的手掌。卡米拉說「彈殼早就取出來了，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恢復。」

「但還是好疼，操你媽。」

「……」

「是別人可能早就殺了你了，好在你落在了洛根的手裏。」卡米拉轉過身「跟着我，我帶你出去。」

亨利跟在她身後「所以說，你們這次又決定放了我，為什麼。」

「這件事很複雜，其實我有很多信息要傳達給你們。」

亨利歪頭「嗯哼，比如？」

「你們面對的那些星盟，關於它們，我們自由軍內部有很多不同的聲音。我們的高層是典型的鷹派，他們希望籍此，用星盟幹掉你們，我們就可以在這場戰爭中盡量避免損失。」

「那你希望我把這些消息帶給我們的人，就這些？」

「不，有很多你們不知道的。但你們不要告知你們的決策層，只告訴你們的小隊成員，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

亨利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告訴其他人。」

「所以我只會告訴你一部分情報，我需要你的小隊和我們會面，建立合作，我才會將其他情報一步步托出。……我們並不信任那些星盟，所以我希望和你們合作。至於是怎樣合作，等我們談妥后我再和你們的隊長細說。」

卡米拉拿起無線電「維琴佐。」

「我已經就緒了。」

卡米拉把亨利送到出口「記着，將這些消息傳達給你們的隊長，不許告訴你們隊員以外的人。我們約定好時間，十二號下午，我們在俄克拉荷馬郊外的尼克森金屬加工廠等你們。」

好傢夥，再次成為了自由軍勢力的傳話人，使喚來使喚去。不過好歹也沒有把自己殺了，確實蠻給面子。針不錯。

亨利點頭，登上卡車。

「嘿，」卡米拉叫住他「記住，我們都希望戰爭儘快結束。」

…………

……

維琴佐駕駛着卡車搭載着他，他知道這些人不會把他怎樣，便開始放肆說話「嘿，你。所以說你在他們這裏就是干這行的，專門把俘虜送回家。我說，你這車不行啊，燒的是82年的柴油吧，坐着也沒計程車舒服，你這得換個轎車啊，我坐爽了還能給你個五星好評，你這樣估計只有一星。」

維琴佐瞥了一眼副駕駛上的亨利，上次他還坐在後座，畏畏縮縮，這次就上副駕駛了。「嘿，你的手受傷了，槍傷？」

「是，你們那個叫洛根的狗娘樣的打的。」

維琴佐笑着搖搖頭「當初我可不止朝艾莉開過一槍，我並不恨她，她也從來不恨我。」

「喂喂喂！」亨利拍打着打斷「這還沒到點呢，你就開始了。」

…………

……

安東尼倒光了瓶子裏的最後一滴，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便利店裏面傳來。

「我要兩個9號餐，一個9號餐加大，一個6號餐加醬，一個7號餐，兩個45號餐，一個加起司，和大杯的汽水。」

路易斯和安東尼倆人對視一眼，後者趕緊把酒瓶往旁邊一甩，倆人起身走進店，酒瓶飛出去砸碎在牆上。

「嘿，亨利。」倆人坐在亨利的餐桌前。

「其他人呢。」

安東尼回答「他們在睡覺，我們出來吃個夜宵。」

「睡覺？我被俘了他們在睡覺？！」

「你被俘了……嗯……節哀。」

「是啊我現在被放出來了。」

「那……恭喜？」

亨利吃着「嗯，我有話和神谷說。」

…………

……

「老大，亨利有話給你說。」安東尼回頭和亨利說「噢她肯定睡得死死的。」

神谷跳起來「真不錯，我剛好睡不着，我今天沒喝咖啡。」

…………

……

「嗯……」神谷坐在床鋪上思考着「那個卡米拉想和我們達成合作，並只想讓我們知道……目前給出的信息可以知道，自由軍內部有兩派，卡米拉他們希望星盟消失。自由軍借星盟來打擊我們，卡米拉借我們打擊星盟。聽上去好像沒有不和她合作的理由，但我感覺，她這樣做，肯定是有利於她。」

安東尼說「ONI的人不是在這裏嗎，告訴他們，然後讓他們去查查這個卡米拉的真正目的。」

神谷搖頭「除非我沒有辦法才會去求助與他人，而且ONI並不是這件事的最優解。他們若是接手就破壞了卡米拉的計劃，他們會用他們的方法，卧底、刺殺、綁架。若是卡米拉發覺，我們就休想再從她哪裏得到什麼。」

諾曼說道「難倒ONI不能做的比我們更好嗎。」

「ONI做的更絕。」卡米拉點點頭「這樣想，卡米拉不希望我們告知他人是因為她知道，若是我們將此事稟報高層或是ONI什麼的，他們根本不會需要卡米拉，奧斯汀只需要將星盟存在的報告上交安理會，他們就可以獲准升級戰爭，將星盟趕盡殺絕，而自由軍將會淪為幫凶遭到嚴懲。」

安東尼和諾曼點頭「確實。」

艾莉說「若是我們和卡米拉合作，她提供給我們的幫助足以讓她和她的人獲得免死金牌，不再是幫凶。」

路易斯說「那麼，為什麼卡米拉不直接宣佈起義，倒戈我們。」

亨利說「如果是陳，他根本不會談判，直接會向上級稟報。」

安東尼說「如果卡米拉反叛，自由軍會立刻攻擊她。她可能想等談妥了再倒戈我們。」

艾莉點頭「嗯，有可能。」

神谷問亨利「她有沒有和你說她的目的什麼的，她希望得到什麼。」

亨利搖頭「沒，她只說我們都希望結束戰爭。」

路易斯問道「那萬一她要給我們的情報一文不值呢。」

神谷說「那我們也不虧。根據現有的信息我們不能再分析出什麼，要是想拿到更多的情報最好找她。可能她的情報沒有用，但萬一有用，很可能能在我們對星盟即將展開的打擊中挽救許多人的性命，幫我們節約許多資源。」

托尼說「那你的意思是……」

神谷站起來「先不要把此事聲張，要知道會發生什麼只有見到她才知道。」

亨利看着她的背影，真是和陳不一樣的領導。

神谷走近窗枱，窗外的昏暗月色照進屋內，落在神谷和她身後眾人的身影上。

「卡米拉，你到底在計劃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