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將軍

第190章 將軍

「無瑕之心……好友已然得手。」

「略有波折,無關緊要。」

幽夜風清,推杯換盞,怡然中別有得意心緒。不見取下目標性命時的冷酷,問奈何的氣質依如平日文弱疏冷,輕聲一笑道:「西佛界尚有不俗劍者,不遜悅皇神都的皇劍孤臣。但,此時尚不夠格入吾之眼。」

「遺憾,他將來諒亦不會再有此殊榮。」

無瑕之心既得,問奈何無意延誤戰機。而靈霄燭幽這般言論,卻非僅僅是自信己方實力,更在於無意留下後患。

靈霄燭幽道:「無相塔已經調試功成,合該以人一試。」

「自然。」

問奈何頓了一頓,「德風古道方面狀況如何?」

「異神肆意而為波及甚廣,未能一戰盡興掃滅邪祟。」

「異神……」

耳聞儒門一役半道而止,問奈何心無意外,若有所思道:「聖無殛復生在即,留給你我的時間不多。倒是好友你,當真了無遺憾?」

「遺憾者從非故主,而是其畢生之願未能遂成。」

靈霄燭幽稍一沉默,彷彿不曾受過往干擾,緊接着淡然應道:「吾或有片刻心動,終不願故主為難。枉顧倫常,逆轉陰陽,而後同室操戈,卻非故主所欲。」

「……至此刻,吾方徹底堅信,好友可共謀大事。」

雖從未混淆夏戡玄與靈霄燭幽,問奈何難免對靈霄燭幽決心略有疑問,此時乍聞劍靈答覆,登時有了決斷:「名劍絕世,隨時可以拿下。下一步,該從何方着手?」

「道門。」

靈霄燭幽似早有腹案,不假思索道:「道武王谷內部衝突未止,當有好友你攪局餘地。吸收虛無前後,務必由此介入。」

「嗯……一夕明道玦殘何?」

「不錯。」

撫掌輕拍三下,問奈何思索道:「妙。無論於聖龍口,又或道武王谷,青陽子皆得位不正。」

「吾聽聞道皇遺冊,原是聖無殛贈予玄真君?」

「玄真君有口皆碑,龍腦青陽子卻不然。」

問奈何頷首應道:「聖無殛縱不會對青陽子抱有敵意,但適當考驗仍是必然。聖龍口禍起蕭牆,玄劫主之事一日不解,便成枱面道門無法統合的芒刺。」

「那人雖承前人餘蔭,到底修為不俗。究其過往來歷,吾對此人心性亦有幾分成算。」

「他會是一口好刀。」

默契連心,問奈何頷首贊同。靈霄燭幽思量過後,忽而意有所指道。

「無規矩,不成方圓。人慾過甚,無論善惡,總歸弊大於利。」

且不提突然抽身漩渦中央的斗姆,靖宇宗源一系列的暗中排布,尚無外人知曉。八部眾內部的分裂,亦使苦境紛亂局勢,增添了更多的變數。

但無論如何,聖無殛回歸道武王谷,無疑使死傷殆盡的道門聖地,萎靡的聲勢為之一振。可阿修羅王本身卻未脫囹圄,仍受限於八歧邪神的靈魂禁錮,一時之間只能龜縮在道武王谷。

而這,恰是問奈何把握到的契機。

「私心作祟,復生了親眷,不該妄想退而求存。」

一處閑隱之地,一位油盡燈枯的耄耋老者。問奈何登門造訪,詳說了斗姆許願一事的來龍去脈,兀自站在鄰近山洞的茅草屋外,自言自語起來:「道武王谷萬千道生,死如螻蟻一般。難道與青陽子有關之人,都認為不付出任何代價的回頭,便是贖罪?」

「道友修為精深,既有定見,何苦問難於老朽?」

問奈何平淡道:「吾不認為收萬劫會低聲下氣的俯首,他亦不屑為之。可聖無殛一旦復生,枱面道門再大分歧,都將為之收斂。」

「……答非所問,你話中有話。」

「孝文要替門人清算合修會的舊賬,你仍抱有婦人之仁?」

「沉舟側畔,千帆已過。吾畢生所修皆已盡傳。往後之路,已非吾所能決斷。正因青陽子前愆早鑄,十三道及其門下對他恨之入骨,吾方未枉顧人願強自阻攔。另外,功體衰微的吾,亦早已無力介入其間。」

驀然,不知何處飄來悠悠弦樂,冥冥入心,卻又仿若無覺。刻意放緩了《神儒玄章》的效用發作,宛若春風細雨潤物無聲,以免被人察覺。問奈何復又干聊了幾句,方才心滿意足地說道。

「不,雖是冒昧,但你仍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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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紙戰帖,來得突然,來得乾淨利索,也來得讓青陽子無從迴避。合修會過去之惡無人來討,並不意味此身已然清白。

而到了此時,除了不知在何處的八歧邪神,就連收萬劫都意向不明,使得聖龍口一方,絕了推諉的借口,唯有直面前罪。

「紫陽子、青陽子,玄天六陽僅你二人存活。合修會餘眾已作鳥獸散,吾等無心窮追猛打。但你二人乃是首惡,總該有個了斷。」

多日不曾染血的不歸路上,今朝生死遭逢,預示必有一方倒下,方是終結。聽着玄劫主咄咄逼人之詞,牽着驢的小刀莫名感嘆道:「小師叔,你要幫哪一邊?」

「我都不幫。你呢?」

「我?」

「你母親被玄劫主有多一段牽扯,我還以為你會幫青陽子?」

小刀思量道:「道理如此,可我幫不上忙。不過,小師叔你既不關心此間勝負,為什麼還要來不歸路?」

「嘁,你當我真是為了來看青陽子和孝文死決?靜觀其變。」

逸青萍搖頭不答,反問了一個讓小刀不解的謎題。而玄劫主一口咬死,要將尋仇範圍,圈死在紫陽、青陽子,與當初苦主之間,任憑多少理由借口,都根本不作數。

不過,旋璣子心知青陽子理虧不宜強辯,細膩腦思一轉立有應對:「默如淵要尋仇,天地門一系自甘承受。可,道主雖未得嫡傳正統,閣下又怎樣證實你的身份?」

「老朽,能否為他證實?」

一張神仙圖,一招天地根,不足取信於外。但隨蒼老之聲遙遙傳來,卻使聖龍口一系眾人,不論處於何種立場,都大吃一驚。但看白袍披髮的老者緩步而來,口吐熟悉詞韻,竟是道尊親至現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是天地之始,有乃萬物之母。」

「恭迎……道尊。」

同屬一脈之人,不可能認錯來者身份。三位老教主之中,唯剩一位道尊存世休隱,最終得其衣缽的玄劫主,自然知曉內幕。而他日前隱瞞道尊生死去向,亦是不願道尊善心大發,攪和了剷除罪人的計劃。

然而,似乎天不從人願,道尊竟還是離了閑隱之處。縱使老者功體衰退不足三分,早不是這一班道門新秀的對手。但照威望而論,卻令得青陽子、紫陽子、玄劫主皆萬分被動,根本無法開口頂撞。

小刀見狀不由詫異道:「小師叔你早知道會這樣?」

「這個……我不知道。」

道瑛呆了一呆,小聲嘀咕道:「聖夫子、元佛走得早,我一直以為老頭已經仙逝了。」

「說來,小師叔與我家,確實一直未收到過道尊歸天的訊息?」

「這,大概是我們先入為主吧。」

出乎預料的發展,使逸青萍一時有些糊塗。但道尊來到不歸路,不僅不曾調解雙方爭鬥,反而欲抑先揚道:「聖龍口,無正統之別,唯達者於先。立派之初,三世道君、十三道、玄天六陽,等無數精英道生投教而來,是老朽之幸。百花齊放方是向榮之象。你們,本不必為此爭執。」

「道尊……」

「孝文,甲子已過。老朽既改變心意,收你入門牆,便是認定你心性已有改觀。」

「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默如淵等師尊,均因合修會之變與青陽子而亡,也是事實。」

「稍安勿躁。」

制止住孝文憋悶的爭辯之詞,道尊話鋒卻於此陡然調轉一百八十度,對青陽子道:「青陽子,當初你意氣風發,才學過人,輔佐十三道領導昊光道院,令人刮目相看。后老朽與兩位同修,為魔魁一案閉關療傷,導致道門缺乏能人看顧,內鬥漸起。可一切罪惡因由,起始於合修會藏污納垢,致使武林長日混亂。這一點,你可敢承認?」

「此事,是青陽之過。當初死者親屬欲尋仇,吾亦無心規避。」

「不錯。」

青陽子直承不諱,毫無辯解之意。道尊隨後又緩和了口氣,道:「不過,你雖該受泰半之罪。究其過錯,該有三世道君幾分責任。他三人憑恃武力囂張跋扈,引起汝等不滿,也是其取死之道。」

「謝道尊體諒。」

聽着是依如過往的道尊語調,龍腦心中擔憂剛放幾分,卻有種沒來由不對勁的預兆。

果不其然,道尊接下來的話,登令青陽子眉心一緊,察覺其中另有蹊蹺:「青陽子,塵界九龍當初並未全數身亡,你手中楓岩因何有了全部的九龍魂?」

「這……武林多波折。當初血道天宮無敵戰龍雖毀,但覬覦其駭人破壞力的陰謀者不在少數。」

青陽子不卑不亢道:「沉寂深修天地門以前,吾再未主動收集過九龍魂。但九龍魂回歸楓岩也是事實。縱使道尊想要追責,青陽也不會承認不該由吾承擔的責難。」

「你素有擔當,老朽不會去質疑。」

道尊沉吟道:「老朽只問一次。若非無敵戰龍不可,你是否會冒其罪責,親手取九龍性命?」

「這……會!」

「好。」

爭論善惡已非重點,一看青陽子略一遲疑便果斷回應,道尊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讚賞,但亦深惡、遺憾其行,道:「縱不似過往殺伐果斷,你仍有梟雄之性。可惜了。」

「千秋功過,待戰禍平定之時,青陽子自會給初交代。」

「那,道皇傳人,聖龍口嫡傳,你當有分界。」

長時間的靜默之後,青陽子突深深躬腰一禮,道:「吾原非出自聖龍口,蒙道尊不吝傳法,青陽感激涕零。自從往後,龍腦依舊是龍腦,玄天六陽卻不再是聖龍口的六陽,僅是天地門的六陽。」

「道主……」

青陽子望着欲言又止的旋璣子,道:「玄道,你們當中曾有不少是由聖龍口英才中選拔而出。傳吾之令,是去是留,皆該讓眾人自行取捨。」

「旋璣豈會舍道主而去?」

旋璣子說得篤定:「六旗、五道,均乃道主提拔,斷無背離之心。」

「哈,不急。」

今日之事越發古怪,青陽子有種被人逼着與聖龍口分道揚鑣的感覺。偏偏人家義理佔盡,龍腦連反駁都缺乏論據,此時亦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峰迴路轉,玄劫主不想局勢有此之變。但兩邊立場剖明,也再無外力干涉不歸路死決的餘地。墨如淵深吸一口氣,當即手按刀背,昂首闊步而出,決絕不已高喝一聲。

「青陽子,家師寧真君之仇,我非報不可。今日不是你玄天六陽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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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秀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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