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殉道

近神之能，登仙之境，禍星雄力隔空碾壓而下。伴隨毀滅之能瀰漫，終降塵寰的八部邪尊之首，形貌亦從天跡面孔倏然蛻變。白袍白髮，面烙邪紋，難言妖異正邪。指尖輕托咒神天秤，神愆高高在上，睥睨雲海之巔。

「亘古一邪，神愆唯曌，敗盡眾天。」

為抗萬魔始源，君奉天一身先天神皇，已推至無極境界。眾天邪王目所能及，頓知鏖戰中的法儒身份：「令瞾厭惡的氣息，也是幾名值得挫敗的妄人。」

「冥帝？！」

轉瞬之間，劫紅顏母女重傷垂危，雲徽子生死不知。而在仙門地界，魔始、九變妖媸虎視眈眈，又添可怕強敵。君奉天心知今日斷無幸理，卻是以進為退：「三人齊上，御命丹心又有何懼？！」

「瞾，無意敗興之局。」

驀然一提氣，冥帝手上天秤散發無邊浩力，盡數壓迫靈獸之軀。眾天邪王輕蔑間，瞬息神能迸發，竟將盤古雲鯨一舉重創。強如九變妖媸也不得不彎腰拜服，以示恭敬。

不趁人之危，是為武者尊嚴。王顏之下，又豈容褻瀆？

剎那，整條雲鯨難承體內神能、邪力衝突，哀鳴不止，不過片刻，已化漫天甘霖光點，灑落紅塵大地，不復生息。

與此同時，仙腳上的雲漢仙閣拔空而起，須臾凌駕仙門之頂。足不沾地，眾天邪王俯瞰絕望之局，傲然不移道：「等你活過今日，瞾，會賜你挑戰的機會。」

「一頭腦殼壞的近神之靈，就敢在此大放厥詞了嗎？！」

「哦？」

「八方唯尊，群龍伏首，皇天無上。」

驀然，周遭物換星移，銀河倒懸，仿將戰場開闢九霄絕巔。冥帝稍一正色，卻見皇儒無上威臨雲海仙閣。當世兩大強者，但無須臾遲疑，藺天刑甫揚掌已是驚世駭俗：「少啰嗦，八岐小神之前，就用你小試牛刀！」

「痴愚——」

皇天之行、冥帝邪源，無招無式，兩股巔峰之能崩天一匯，見證古今極致之強，倏將仙門地域摧殘坍圮。雲煙將散，但見眾天邪王穩身不動，凝視着輕微喘息的藺天刑，道：「瞾的遊戲，你有資格一試。」

「他的力量十分古怪，不要與他硬碰。」

把雲徽子的軀體藏匿妥當，道瑛隨後緊跟而至，迫使九變妖媸不得不分心旁顧。逸青萍令劫紅顏、君時雨盤膝入座，旋即急催功力注入兩人經脈，不久即見雲魁母女吐出一口淤血，悶哼轉醒。

「這裏太危險，二位趕緊帶着雲徽子走。」

將雲徽子所在靈識傳音，逸青萍不顧其他，接着走到藺天刑身側，仰望眾天邪王道：「非正非邪，天跡的體質很有問題。按理來說，天跡所修天地正氣，應當能部分壓抑邪氣。但看眾天邪王出手，禍星加持下，分明不受限制。」

「正邪相容之軀……玉逍遙那個臭小子，死也不給人省心。」

眾天邪王本就非邪非魔，不受聖招影響。而今身具禍星天命，更是如虎添翼。藺天刑縱使強悍，面對深不可測的神愆，亦感格外棘手：「君奉天，不可戀戰。」

「戀戰與否，是皇儒你說得算么？」

仙蹤無名步步趨近，鎖定逸青萍道：「始主不允，他能去哪裏？」

「呵，令人憐愛的頑抗之人，本宮不客氣了！」

眼看道瑛、皇儒被仙蹤、眾天牽制不動，九變妖媸毫不猶豫，第七媸尾匯無窮妖氣，由后疾襲君奉天。劫紅顏疾立四柱困鎖，竟見至柔媸尾竟將外部元功全數吸化，蓬鬆壯大三分。

法儒雖覺不妙，但為魔始壓制，全然無暇多思，正法應心而發，朝着身後奮力一戳，卻似落在渾不着力的虛空之中，劍上元功反被吸納。

「與寡對敵，你還敢分心？」

「雲魁，請帶師姐離開。」

近神蚩魔根基，滲破先天神皇。一瞬之失，君奉天未能挫敗九變妖媸，反被萬魔始源力壓一頭，登時顧此失彼、內傷加劇，虎口鮮血淋漓。

君奉天會的至絕武功，魔始無一不會，無一不精。

然無任何退路，唯有為同門爭取生門，君奉天不理魔始嘲諷，挺身豁命一搏。萬劍掩映，再現天劍禁招，卻是欲與魔始玉石俱焚。劫紅顏見狀只得咬碎銀牙，帶着君時雨撤離雲海仙門。

「傲視蒼穹震寰宇·萬劍天下破神罡！」

已無後顧之憂，君奉天盡展一派宗師之象，神皇無極·天荒無盡，向天借劍直挫血親魔頭。但見同樣的招式，截然不同的異邪之姿，凜然入眼。橫亘雲端的逆天魔劍，竟是不閃不避迎頭而上，迸發流焰萬丈。

正邪不兩立，兩大極限之招，隔世交鋒，交織燦爛星火。九變妖媸縱有不破媸尾，卻也心驚膽寒，唯有一再退讓。但聞悶然入肉一響，隨即魔始哈哈朗笑不絕，似贊似諷道：「奉天吾侄，始主會等你歸來之日。」

「你……怎會？！」

敗，是本就可期的結果。

君奉天原未指望，能夠一鼓作氣挫敗魔始。向天借劍傷敵之際，君奉天所遭魔劍反噬卻是更重，幾已瀕臨界限。

誰知頹勢剛現，君奉天方見魔始手按胸前傷處，一口冷厲魔刀竟似等待嗜血多時，驟然從其功體死穴貫穿前後，造成致命之傷！

忉利獄龍斬……

人覺、未死？！

恍然覺悟之刻，君奉天氣力流失殆盡，猶然不欲屈膝，勉強睜目卻是落在仙蹤身上。就在魔刀被暗襲之人拔除，將一腔熱血揚空瞬間，法儒決意倏定，驟然身影騰挪，抓住仙蹤被道瑛反向牽制之刻，兩手扣住目標脈門。

「皇儒尊駕，兩位速走！」

「再等等，未必無救……你的傷？！」

「是人覺。」

獄龍造成的傷口入眼，逸青萍已明偷襲之人身份。

眼下強敵未亡，陰謀演繹。法儒將逝，一味死拼註定難能善了。君奉天悍然發動天荒禁絕。失去先機的仙蹤縱慾百般掙脫，仍是無能抵禦。只聞驚天一爆，魔始分魂頓遭瓦解。

「神皇借你暫用，請，務必救回天跡。」

大丈夫行事，論是非，不論利害；

論順逆，不論成敗；

論萬世，不論一世。

志之所在，氣亦隨之；氣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隨之！

最後一眼，互通有無，法儒已知道瑛身份。

磊落之人，別無所懼。縱使殘功將盡，亦要為儒門長者辟出生路，不能辜負善意。誓死誅魔衛道，任憑雙手垂落，君奉天將體內剩餘元功，全數外瀉，加持逸青萍一時能為。

不由遲疑耽擱，道瑛一嘆，卻見眾天面露勃然，似為方才熟悉又厭惡的兩道劍光震怒不已，朝着擋在面前的皇儒，發出毀滅神能。與此同時，魔始有感分魂受創片刻難復，冷笑當下亦親持魔業天器，即將再起猛攻。

殊不料，就在道瑛腹背受敵當下，遍地瘡痍的仙門地域，霍見晶瑩綠晶如繁花盛放，開滿眾人視野，匯流皇天之行抵消眾天襲擊。

「天啟終將聲震人間，諸神終究末日黃昏。王跡終須御宇沉浮，聖痕終始唯君授命。」

朗然詩號響徹雲霄，赫見沉寂已久的聖扉之神，巍然君臨。

「久違了，好友，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