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劍嘯千古

「知水為命順逆同，浩然莫測深淺中。無波滄海掩洶湧，淵渟不動現魚龍。」

水聲潺潺，碧波捲簾，濺落一潭煙雨濛濛。楊柳依依，遮籠一處避世隱修之所。茶香裊裊，一身湛藍漸白的道者，像已卦算先兆，驟聞古樸到韻，雖顯意外，卻猶淡然，起身迎向來客：「等候多時，還請入座。」

「久仰了，淵渟無跡靜濤君。」

快步走向陌生又耳熟的道教先天修者，紫陽子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恕紫陽失禮，省卻多餘寒暄，須簡要直敘來意。」

「當是道武王谷之變，已脫離青陽掌控？」

「然也。吾聽聞，青陽前往道武王谷前後，曾來此邀請閣下相助，卻被你一口回絕。」

兩人面色皆泰然自若，不覺危機近在眼前。

靜濤君聞言淺笑解釋道：「人數越眾，意見便越趨平庸。縱有能人籌謀，決斷者統籌兼顧，往往也埋沒於無法齊心的爭執。如今聖龍口有青陽坐鎮，哪裏用得上靜濤？」

「那，此回雪中送炭，當夠格請你入世？」

「詳情為何？」

錦上添花永遠不如雪中送炭。

雖說本心不喜玄天六陽，靜濤君並不認為，青陽子遣紫陽子上門，乃是唯一一條自救之路。

而三顧茅廬足見青陽子誠心。此時此刻，一味擺弄姿態推脫，反倒壞了彼此交情。

不過，待紫陽子詳敘明白，靜濤君卻靜默不語，安靜思索一會兒才說道：「道武王谷已內外封閉，尋常方式難以進出？」

「是，若非吾本就在外，也無法脫困。」

「萬魔始源、血闇源頭，這兩人的存在，着實令人頭疼，難怪青陽難以應付。但，收萬劫既有道君尺，你請我前往，恐也難為助力。」

「道君尺能破天下道術，於你確為一大妨礙。所以，青陽請託之事，卻非強人所難。」

「哦？」

「道尊傳人、道皇傳人，而今都欲對青陽不利。值此危急關頭，補強自身，方是不變應萬變的最佳方針。」

將收藏九龍魂的楓岩轉交，紫陽子沉吟少頃，道：「無敵戰龍，就有勞閣下了。」

「……將此物交託，青陽對靜濤倒是十分信任。不過當初的水紋鋼，諒已不堪為用？」

「如果只是與九霄鐵龍帆一樣的材質，不完全的菩薩印都能輕易摧毀，談何無敵？」

靜濤君頷首應道：「要改進外殼材料，青陽所想必是盛神法鈺。」

「與青陽不謀而合，他果真未看錯你。不過——」

「不過什麼？」

紫陽子另有但書，接着說道：「素還真臨走之前，青陽子曾欲向他借用龍氣，卻已晚了一步，被用以復生遂古龍神。他二人商量后，青陽雖認為龍氣足可替代，若屬性無法完全匹配，難免會留下隱患。」

「素還真的建議是？」

甫聞「隱患」二字，靜濤君心思一動，似乎別有所圖，頓了頓又問道：「他有其他的方案？」

「三樣神鐵殊金。定衡鋼、碧火石，以及越行石。」

「不曾聽聞……」

「此乃四鬿金石，並非苦境之物，只在佛業雙身禍世時，流傳於寥寥數人間。你隱居日久，不知此物也是應當。」

紫陽子開門見山道：「定衡鋼乃上天界天外石，曾一舉擊斃死國戰神阿修羅，輔以碧火石熔煉，硬度可謂世所罕有。據素還真所言，當初御天龍神破界入苦境，因五龍身份能力差異，只有龍皇傳承天尊皇胤與修為相當的刀無極二人，得以保護天外石周全。其中，天尊皇胤所乘天外石，更蘊含上天界至聖之力，當能助無敵戰龍的操縱者穩固心性。至於越行石，則具備療復、吸元、釋能、增生之能。一旦無敵戰龍大功告成，亦可大為削減青陽負擔。」

「嗯，素還真的考量實屬必要。只是，縱使我允諾相助，不免遠水難解近渴。」

為應對將來變局，無敵戰龍建造勢在必行。靜濤君同意同時，仍不禁困惑道：「若非緊迫之至，青陽又豈會讓你來此？」

「破局之法，吾已遣人知會一名空守老巢許久的高手。」

「高手……那得是一名功力卓絕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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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靜濤君奇於援手之人為誰之時，海宇之主、寄曇說兩人勝負，亦臻關鍵之刻。

饒是寄曇說修為精深，面對堪比近神之靈的西洲夜王，終究漸露敗像。而有甘無恨在場，非常君心有顧慮，兼之使用的乃是楚天行肉身，無法全力施為。三人協作亦難勝強敵。

覓得勝機，海宇之主覷破寄曇說等聯手空隙，即將動用六海之招一錘定音，不料天外驟來一聲異響清吟。但見劍嘯千古，道化太極。白虎銀衫、黑氅覆面，剛正不阿的正義之士，巍然傲立星壁圓頂，雄力一擊注入陣圈。

飛劍縱橫乍可驚，翻疑風俗妄傳聲！

然而，千古嘯雖蘊不世渾元。星陣更納諸邪、魔始之力。「哐當」巨響回蕩六合，竟未見星陣露出破痕。饒是如此，海宇之主亦知來者不凡，暫緩運氣靜觀奇變。

「半涉濁流半席清，倚箏閑吟廣陵文。寒劍默聽君子意，傲視人間笑紅塵。」

君子劍，質樸如一。

無口號，不躊躇，古拙之人，不顧強敵在側、身份暴露，兀將全身真元盡提，不留半分餘地，為破詭陣，豁命而為。至絕、至殺一式煌煌推動，千古嘯霍引天雲火燒，引髮禁招吐芒，

霎時，御劍如神，心體意合。超出軀體負擔的紅塵輪迴，在接引天雲火龍盤空而下，不斷炙烤星壁同時，天虎令舍盡真元，立將紅塵禁招推至二層。

更上一層的殺意，化為洶湧無邊的火海。剎那間，龍飛鳳舞，霓凰耀世乍現，焚風過處，無物不為灰化。但見此景，天虎令依覺不足，竟不假思索變招，正是終結收手之式。

「紅塵劫路殺生渡！」

焰火襯傲影，千古嘯一往無回，穿越莽莽紅塵，不可思議的浩蕩偉力，集於快不可捉的一劍驚鴻。剎那間，三層禁招加註星壁，竟令遍佈星彩的陣壁，琉璃一般流淌易碎的剔透華光。而在道武王谷之內，兀見超凡禁劍叩陣，天虎咆哮一晃而逝，隨即整座星壁龜裂成蛛網一般，若隱若現地起伏不定，顯而不再如之前堅不可破。

「紅塵禁招，嘖，你們沒通知天虎令下班？」

「呃，唔，這……這就叫——黑暗中的正義。」

總不能說蝴蝶君翹班之後，大家都當不動城沒人了來着。道瑛心下略帶歉意地回復，推算著大概是解鋒鏑臨走之前，最後將這一堅實靠山作為備手。

剛與逸青萍傳音示意，聽得答案的劍子仙跡忍俊不禁，下意識說道：「吾等困境將解。但，好友疏樓龍宿的血壓，近日怕是要上升不少。不過，往日都是一式而終。天虎令此回動用一記三段，完整的紅塵輪迴之後，恐須回返篙棘居休養一段時日。」

「反正，他也不喜歡給別人打工。」

腦子裏的弦一松，逸青萍嘆了口氣。劍子仙跡輕輕點頭，拂塵利落一揚道：「剩下來的事情，就該交給我們了。」

「收萬劫，你還要再戰？」

枝節橫生，局勢瞬變。

回到道邪之爭，列御子、紫陽子雙雙暴斃，換得一平。緊隨其後，泰誓拖延時間擊敗夙經寒，如願以償又得一勝。而星壁破裂之前，玄劫主正欲派默如淵應戰。換到此刻，青陽子已不欲繼續遂末日之初與地冥心意，雙眼直直看向收萬劫道。

「你我雙方兩敗俱傷，可是會便宜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