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次交易

玄黃三乘，天地有約，在對方不曾涉入武林時，不得親自干涉江湖俗務。但曙光之源攸關血闇大計的執行人選，任憑地冥明知誇幻之父蠢蠢欲動，卻還是派出暗影奪回暘神內丹。

暗影雖為地冥麾下，行事卻有相當自由。偏偏「暗」、「影」兩個人格之中的「影」，恰巧是精靈玄脈之主，與狩宇暘神別有交情。因此就算清楚被地冥利用，對此也無多少排斥心理，遂專程前來一尋。

與此同時，比起按兵不動的暗影，與曙光之源牽連甚深的皇暘耿日，已率先橫杖搶攻。

夕陽焚火化作巨大火球，朝着聞人清苒襲地直衝，狩宇之主身形驟然融入黑影，再轉眼，已然操影幻移，瞬間來到少女身後，幡杖朝着秀心天靈奮力拍落，絲毫不如之前謙和招呼，盡顯對人類狠辣必除之念！

「嗯……」

惡風臨頭，流氣燒身，聞人清苒驟覺來人殺心之堅，仍不忘分心防備一旁暗影，袖帶下的右手五指旋即並轉如刀，崩雪天傾合道門秘學，冰雲寒霞凍膚侵骨，霎弭熊熊烈焰，隨即斜下上撩穿架一擋皇暘耿日沉猛杖擊，道元一吐立挫敵鋒。

然而，根基原非所長，皇暘耿日亦不在意遭人所退。眼看聞人清苒挪步反撲，狩宇之主意在誘敵全力以赴，暘火壁謹守不失專住纏戰閃躲，隨即天耀九日，火暘九曜應聲呼嘯，迴環合撲中央少女。

「噢，這個招數，我爹和二妹講叫做五火球神教……都是放許多火球，一個不夠再來一個，一個滅了再燒幾個。但，你練得沒有倦收天前輩好啊。」

倏忽數招即過，聞人清苒心思驟定，已明對方術法才是長處，光以武功殺傷尚不足突破防禦。少女衣袂紛飛清影翩然。五指向天刺眼昊光陡盛一瞬，九道赤黃烈陽，如受牽引盡聚秀心之掌，驟然凝為一股金曙銳芒，疾朝皇暘耿日厲行反擊！

「嗯……暗之逆！」

覷出晨曦光輝無堅不摧，暗影判斷皇暘耿日難以招架，終於有了動作，無窮暗力積蓄掌間，腳下非塵疾沖而出。

但在此時，四周環境突變末日圍場。天陽照耀之下，皇暘耿日面對無法阻擋的致命一擊，忽發一聲冷笑，競是放任金霞貫體，立施反傷奇術。

「呵，返照蜃象！」

以敵之矛，攻敵之盾！

自身殺傷難破對方，暘帝便已秘術反擊。天陽照耀下，破胸一招紮實命中肉體，皇暘耿日毫髮無損，同樣傷患卻在少女左胸即時複製。

料無所料，聞人清苒一時不察，頓被自身之招所傷。突然爆發的金銳之氣朝後猛推。秀心氣息滯澀剎那，又遭從后而來的凌厲殺掌轟然中背，霎時身如斷線向前拋墜而出。

轉眼變化，不想意外「重創」目標，暗影眸光怔然稍停後續出招。然而僅僅發生須臾變數，下一剎那，暗影竟又再見詫異一幕，登悟自身錯斷戰機。

就在狩宇之主乘勝追擊之際，火曜天殞勢若流星轟墜，卻在接近秀心身邊之時，驟被玄玄墨色轉納化無，信手拆解天際火紅流星。皇暘耿日不以為意，照眼已至少女將落方位，渾厚內元盡付全力截腰一擊。

但是——

「鏡像，反傷？」

聞人清苒穩穩落地頃刻，皇暘耿日後補之式落空。赫見掌杖硬實交接，不料對方傷勢未深，狩宇之主已然不及再施奇術躲避！

秀心周身真氣涌動，旋即蒼穹合以蒼穹雲流。兔起鶻落，玉掌攜沛不可擋之先天罡炁，竟以肉掌鏗鳴震斷堅固幡杖，旋即一連三疊盡中皇暘耿日胸椎。雖僅含憤一招，卻已初斷骨椎，再傷經脈，三創肺腑。骨碎之聲響起剎那，狩宇之主竟而錯判不敵，敗倒撲入精靈陣營，絕掌之下險險瀕死！

殷紅嘴角存流少許血漬，少女傷處卻見生生不息赤霞繚繞，照眼之間已將外傷彌合、內傷隱愈，絲毫不見氣餒疲憊之態，冷冽定視着躊躇不前的暗影，問道：「你的同伴重傷，還要繼續？」

「嗯……」

如若皇暘耿日能夠強奪曙光之源，便無而今兩難之事。但在雙方梁子真的結下之後，暗影卻知再要商議討要曙光之源，已不會像剛開始一樣容易。

躊躇之際，暗體內忽傳老陳之音：「暗，由我出面吧。」

「化出汝身，並無意義。玉梁皇不除，提早暴露影，只會壞了你我未來大事。」

「無妨，你我可與她私下談判。何況，有些事本就不該讓地冥在內的人知情。而有關地冥之事，或許？」

「這……」

體內兩種身份，不必說清內心想法，即在瞬間達成共識。此時天上劇烈燃燒的縫隙再現，磨鏈鎖著坐騎「滅」破空降臨到暗影的身邊。拿定主意之後，看到角宿兒急忙替皇暘耿日急救，「暗」隨即望向少女說道：「有人想要與你一談，可敢隨我一行？」

「嗯……」

「有關誇幻之父的事，你不想知道更多？」

「那，也好。」

念及剛才這人沒有趁機搶攻，不然要打敗皇暘耿日和暗影聯手，可能還要費上一番功夫；聞人清苒取出一方手帕，擦去了唇邊的鮮血痕迹，也不擔心遭到對方暗算，藝高膽大縱身一躍，即與暗影同往蒼穹裂縫。兩人消失當場之後，鬼麒主與解鋒鏑各懷心思，或為暗算、或為接應，對峙同時更準備隨時闖入。

渾渾噩噩，清濁不分，詭異的紫色空間裂縫之中，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分別站立於兩顆碎裂的隕石之上。而見少女氣定神閑的模樣，暗影放棄了最後動手的念頭，陡然間身影幻分為二，從中分離出一道蒼老蓄鬚的中年人影。

「吾，影，同時也是精靈天下玄脈之主，錻皇寒武紀。」

在少女怪異的目光中氛圍兩人，寒武紀重新自報家門：「想必，你有很多的疑問？」

「沒錯，你們為什麼要搶它？」秀心清脆點頭。

「曙光之源乃精靈之物，乃遭誇幻之父強取所得。物歸原主，天經地義。」

聞言思量了一下，聞人清苒亦未輕信：「那，曙光之源究竟是什麼？」

「曙光之源乃精靈天脈之主暘神逆神暘之內丹，當初他初創狩宇，不幸遭人偷襲沉睡。曙光之源也隨之失落，不知怎樣輾轉落入誇幻之手。幽界之惡，諒必你們人族已有預估。當初，精靈與幽界爆發大戰，卻遭誇幻之父背後暗算，百般折磨、凌辱屠殺。主戰幾脈死傷凋零殆盡。可以說，誇幻之父將此物贈你，根本居心不良，刻意挑起兩方矛盾。」

比起心思叵測的暗，寒武紀為人磊落，開門見山道：「當年，吾雖僥倖逃得一死，更曾入主人族槍界，卻在後來受奸人玉梁皇所害。機緣巧合方與暗合為一體，方有如今的暗影。」

「又是誇幻之父？」

總覺得幾方的證詞，都有些微妙的不對。但相比來歷不明的暗影，誇幻之父所造惡行早就證據確鑿。何況今日之戰，分明是誇幻之父故意挑起……

秀心黛眉微微收緊已有衡量，還是耐心問道：「那麼，誇幻之父為什麼非要對精靈痛下殺手？」

「惡人為惡，需要理由？」

「嗯，也有道理。可你們無仇無恨，那也太奇怪了吧？」

聞人清苒盡量保持中立，捏著光潔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問：「誇幻之父不找魔，不找人的麻煩，偏偏就針對精靈，怎麼看都不像因性格乖戾，才專門找精靈結仇？」

「或許，他有他的理由。但亡妻之恨寒武紀必報。而今他以曙光之源為餌，猶見不良居心。身為受害者的我，又何必替一個加害者的動機考慮？」

話雖如此，終究過了數甲子，寒武紀早不在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時間段，暗自將此謎團牢記於心，隨後回歸正題：「此事不提也罷。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

「交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總覺得這個交易的要求有點熟悉，好像前兩天才聽人提過的樣子，聞人清苒小心翼翼地問：「你想換回曙光之源？」

「不錯。」

「用什麼換？」

「槍法秘笈？」

「我不缺。」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還專門照顧了暗影的面子，聞人清苒卻很肯定。要比槍法的話，這人就算是上層高手，但估計都不如二妹。畢竟戢武王傳下的戟法，在一眾槍者之中還算獨樹一幟。再說懂得槍法的人多了去了，聞人家哪缺寒武紀的絕學？

唔，二妹的是無頭槍……但不論如何，秀心看過的經義、秘笈沒有一萬，也有數千，實在不需要什麼武功秘籍。

寒武紀沉默片刻，終提出了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那，血闇源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