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第106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聞汝一席之言,如若茅塞頓開。可惜,藺天刑過於固執,斷不願取玄章滌世。」

一聲看似謙和的可惜,宣示此番交流之後,靈霄燭幽雖覺心懷一舒,仍僅欲取交流之中傾向己思之見,而未放下故主執念;更有甚者,反而愈發堅決將來擘畫——《神儒玄章》可用,但須另思穩妥之策,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靈霄燭幽新有定案,隨後說道:「如同之前承諾,汝大可寬心。八岐之禍將起未消,吾不會刻意針對儒聖明德。」

「那,之後呢?」

「吾,志在誅魔衛道,人世清平。無畏傷亡,當免則免。」

「希望,沒有與你兵戎相見的一日。」

「自然。」

眼下尚不到靈霄燭幽掀起武林狂瀾的時候,光是要另起爐灶組織起人力,便須一段時日籌謀。

靈霄燭幽雖棋邪已應諾,但要說服墨傾池,光靠志向願景定然不足。

不過,而今邃無端安危無慮,墨傾池素來冷情,已無繼續逗留儒聖明德的道理。

將近年江湖局勢縱覽,靈霄燭幽統籌全局,終究還是找到了入手點——易教遠滄溟。

只要將嘆希奇從幽界救出,自能交易得遠滄溟的支持。屆時動之以情、說之以理,未必沒有取信墨傾池的機會。

不過,要讓幽界放棄嘆希奇,顯然不容易做到。縱使靈霄燭幽與裁翠微私下有同盟之約,總無法讓君臨黑帝輕鬆做出這等讓步。

何況讓裁翠微去奪五方御筆,本身也是相對冒險的抉擇。

「萬魗荒岩、泣麟藏穎,換你西儒之命,如何?」

「邪魔鬼道,你是在藐視一筆春秋。」

「一筆春秋……值得在意?」

奪取西儒泣麟藏穎,裁翠微連幽界霸主壓陣都不必要,只帶着被洗腦功成的八面鬼戎,便來到了一筆春秋。

雖為儒聖明德西方支脈之主,庭三帖仍舊難敵鬼族隕相。為求演得令人信服,八面鬼戎本色出演,行招走式鬼氣沖霄,將天空染成昏暗一片。

冷厲無情棒殺西儒儒生嵇子由,八面鬼戎悍接庭三帖行書如畫,邪笑威脅道:「當初是你儒門奪物,現在不過物歸原主。只要奪得泣麟藏穎、抓你為質,本相何仇系雪衣他不上鈎?」

「你?!」

硃砂潑墨,浩光清瑩。筆鋒如刃,勁草伏哀,庭三帖連連快攻,劃破對手衣襟,卻也讓自己傷得更重。反觀八面鬼戎攻守裕如,根基本就稍勝一籌,創口自行癒合,拖戰最為有利!

悲憤怒看門人傷亡,庭三帖雖能抗衡一時,終難阻止鬼邪肆虐。與此同時,裁翠微已好整以暇地從一筆春秋之內,搜出聖筆泣麟藏穎。

八面鬼戎見狀笑得志得意滿,橫杖一擺格開武器巨筆「孔子言」,打在庭三帖腰際:「老頭,無能為力的感覺如何?」

「鬼族、幽界……想以老夫性命為要挾,說句殘忍的話,你們是在做夢!」

「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似是不耐八面鬼戎戲弄之舉,裁翠微不給庭三帖玉石俱焚的機會,從后一指點中其頸椎,令剛烈老者氣脈盡封,渾身麻痹,無法動彈,隨即暈厥了過去:「萬魗荒岩不在他身上?」

「回稟萬魔始源,老匹夫將萬魗荒岩贈予一名西儒俊傑。鬼獄雖早在西儒留有暗樁,至今仍未得手。」

兩人擒走重傷的庭三帖,只留西儒鬼族內鬼,將消息傳回德風古道。

不過裁翠微撇開黑帝單獨行動,不免引起有心人之關照。越驕子對鬼族往事,本就心心念念,不久即故意露出行藏,引得裁翠微與八面鬼戎駐足停步。

「怎會……是他?」

未料裁翠微會去擒捉庭三帖,越驕子一貫冷血寡情的心緒,產生了一絲不該有的波動。

強自壓下多餘的情緒,越驕子輕聲一笑,從山野小徑走了出來,搖著白骨扇對裁翠微道:「二位針對西儒,未知有何價值?」

「打開吞獸惡口的第一道封印——萬魗荒岩。」

不斷把靈霄燭幽供出來,裁翠微用最正當的理由,乾脆回應越驕子。然而人覺副體卻是語氣不悅:「鬼族與幽界並無聯絡,咱們何必為他辦事?」

「正因你與鬼族有仇,不是更該讓他們出來送死?」

「哦~」

當着八面鬼戎的面,裁翠微依然說得毫無負擔,令越驕子的擔心消解了幾分。閉口沉吟不語,越驕子一聽裁翠微話意,按捺住內心不滿,驟然來了興緻:「你想讓鬼族吸引火力?」

「造成鬼族與幽界聯手的事實,不論閻羅鬼獄願意與否,都會被我們拖下水,與儒門、佛門死磕到底。而以劫珠的自大自負,尚脫不出我的掌握。」

「鬼族女帝?」

「不錯。」

「哼,便宜了她!」

「倒也未必。」

年幼之時曾被女帝鬼族逼殺,越驕子對閻羅鬼獄當權者全無好感,聞言心思一動道:「你意有所指?」

「難道你不想知道女帝后魃當年為何要一直追殺你?」

「呵,人鬼之子,不就是理由?」

明白身份瞞不過魔始化身,越驕子亦懶得遮掩,頓時不屑一顧地冷笑道:「世人皆排斥異類。」

「可是當年的你,並無讓女帝敵視的能力。難道你就不曾想過,她為何對年幼的你窮追不放?」

「嗯……有話乾脆直說。」

「如果有意破壞你的計劃,我大可將你的身份公之於眾。與此同理,想要知道背後的真相,你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裁翠微展眉一笑:「我非魔始本尊,也無白送他人好處的理由。」

「也罷。當年追殺之仇,我遲早會親自討回,不必急於一時。等到那一日,越驕子會將女帝后魃踩在腳下,看她求饒求死說出前因後果。」

雖已隱隱有了些預感,更深了對追尋身世之謎的意向,越驕子眉峰肅色忽而一放,重新將話題轉回庭三帖:「他,你們想如何處置?」

「換人。死活與否,看你的意思。」

「喔?」

越驕子心頭一凜。

果然,魔始對他身份已全盤知悉……

這個弱點是否還該存在?

千頭萬緒,剎那而過,越驕子忽下決斷,淡然應道。

「何不以其為餌,提出嚴苛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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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主被擒,鬼族要求交換萬魗荒岩。萬魗荒岩當初乃是被庭主交予學長晴峰筆鶴系雪衣。但,學長當年放棄競選一筆春秋掌門之位,外出遠遊至今未歸。吾等慚愧,只能懇請主事做出決定。」

「同為儒聖明德一員,庭掌門安危自不可輕放。西儒之事吾已有耳聞,並命各方儒生加緊聯絡系雪衣。至於一筆春秋……還須由左執輔你暫為打理。」

「吾必竭盡心力,護守一筆春秋。」

身為鬼族安插在儒門的卧底,左丘默在這些場面話上一點都不含糊,下一刻眼皮一皺道:「主事,鬼族與幽界合作,聲勢強大,若是德風古道傾力強攻,只怕受損非小。」

玉離經縝密思量道:「他們要的是物,我們要的是人。萬魗荒岩於德風古道無足輕重,事先安排人手在閻羅鬼獄封印之處,自能做好補救。何況,西煌佛界主事聖衡者尚在,除非幽界全力以赴替鬼族解封,封印斷難有開啟之機。」

「是。」

「除了一命換一物,他們可還有其他要求?」

「只准儒門一人前往幽都冥洞入口廢墟。」

「果然。」

主動權都在幽界,沒道理對方非要給出公平交易的機會,玉離經不以為怪,深思斟酌道:「來者不善,法儒尊駕暫往仙門,只怕難以兼顧。此行萬分兇險,除非皇儒尊駕親往,誰都很難全身而退。」

「那就由老顛我親自去,將兄弟帶回——」

「劍儒尊駕?!」

「前回魔始化身,曾闖入昊正無上殿。而今她功體又進,俠儒單臂殘缺,除了君奉天與老大哥,德風古道還有誰還能攔住她?」

「這……」

驀聞衰老之聲,傳入粹心殿。雖是硬朗依舊,終失過往元氣。劍顛命夫子一手撐著拐杖,從正門緩緩走上前,直視着玉離經鄭重道:「魔始,不是只有一名化身,更不能以常理考量。皇儒尊駕,不能離開昊正五道。」

「調虎離山,是么?」

無法確認這一次的交換,是否還有其他的算計。萬一幽界刻意釣走儒門絕頂高手,導致內部空虛的話,說不準就會被敵人給偷了老家。

玉離經考慮片刻,搖了搖頭:「皇儒尊駕對魔始諱莫如深,好似不欲吾等知曉過多。可吾曾聽聞,裁翠微前回來此,彷彿有意與魔始一較長短。魔始眾化,未必是一條心。」

「天真。老夫清楚你是擔心我落入陷阱。但,性命無多之人,又何懼赴死?」

命夫子氣笑道:「魔始其人絕不可信。那日未必不是為了誤導,刻意暗留的圈套。」

「尊駕此言亦是有理。但要尊駕孤身前往赴險,吾等又豈能心安?」

玉離經無奈一嘆,唯有退而求其次:「儒門只能一人前往,不代表佛門、道門、仙門,不能伸出援手。吾會設法聯絡論俠行道,寄曇說等義士隨後打扎。」

「安心,就算拼了這條老命,我也會將小弟帶回。」

明知幽界此舉,意在剪除儒聖明德高手,奈何失去主動,德風古道也只能被動入局。倒不是不能多請外援,嘗試畢其功於一役。可一旦貿然決戰,又要有多少人,死在倉促的生死之斗中?

將不久即來的事宜吩咐下去,玉離經心煩意亂之際,突然腦海一陣劇痛,整個人身上散發出濃烈鬼氣,竟是遭受控制突而一劍刺向仁宇明聖掌門敬天懷!

「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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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兒離經,認賊作父,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剛剛復生,你就思親心切?」

「數甲子的黑暗,你又豈能明白?」

天劍名峰被魔始砍斷,出乎仙門設想,同樣超出八部眾之考量。但鬼龍王邪魂回歸,末邪王鸑變迦羅當然不會浪費時間,雷厲風行助其以異法蘇生。至於魔始為什麼那樣做,有八岐邪神作為靠山,他們根本不會去在乎。

而在一段時日蘊養之後,這位天邪八部眾之一的鬼龍王,未曾顧及正業,第一個「任務」便是來到儒門外圍,一探親兒玉離經動向:「吾兒受我異法失控,必遭儒門非議,使德風古道陷入內亂。等他飽嘗人世惡意,自然會回到為父的身邊。」

「區區一名玉離經,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你莫要忘了,還有一顆龍首,在儒門下落不明。儒聖明德內部混亂,才是你我渾水摸魚的機會。」

有藺天刑坐鎮一日,八部眾都很難找到八岐龍首解封。鬼龍王如此作為,雖有徇私之嫌,到底還是說服了鸑變迦羅。

末邪王道:「他們內亂之時,恰是我們暗中行事的大好良機。我要先往道武王谷,助競邪王、阿修羅王,儘快解除龍首道封。」

「唉,一切唾手可得,又何必急躁?」

盲劍林龍首回歸,加上冥洞少半龍首之力,八岐邪神蘇醒解封已是必然。道武王谷明裏暗裏有兩名八部眾,根本沒有失敗的可能。鬼龍王晃了晃沒有白骨扇的右手,別有種滑稽之感:「哼,偽裝者竊我之物,着實令人不快。」

「現在的你,尚無與之叫板的實力。」

「不急。幽界那邊,鋒魔與魔君的舊恨,已經絕了我利用他們的可能。反正暗影已在彀中,鋒魔邪魂隨時可以處理。至於道武王谷……競邪王已誘之前往道武王谷,我們靜觀其變即可。如今加劇正道與幽魔的衝突,才是當務之急。不然你以為,我為何非要在此刻,讓吾兒離經失去神智?」

「草木皆兵,亂中取利?」

「不錯。風鷟流華的恨,都已化作風之一族的力量,與你融為一體。末邪王,可不要辜負這份引發風災的力量。」

「那是自然。」

曾為八劍客所殺,愛妻亦是死於荒漠孤鷹,末邪王對九天玄尊與仙門,可謂恨之入骨。

「天跡,為公為私,他都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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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秀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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