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3章 涼亭之會（中）

不知是誰說的：「男人跟女人之間沒有單純的友誼。」對這句話，霍雲和皇后要十分禮貌的表示不同意，他們可以證明，男人跟女人是可以保持單純的友誼的，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對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霍雲笑眯眯道：「皇後跟以前也沒什麼變化。」

「是么？」皇后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已經改變了很多呢？」

「那不是當然的么？」霍雲笑容不改：「怎麼說也過了八年了，我們都變了。皇后也轉眼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不是都說，做了父母之後心境就會變么？」

皇后也深有所感的嘆息道：「是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心裏所想的都是孩子們的事，以前那些就像是前世發生的。可是你真的看不出來么？我真的只有做了母親之後的變化？」

霍雲笑着搖搖頭，道：「當然不是。你現在可是皇后，這個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女人。你本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也不是普通男人的妻子，現在更不是普通兒女的母親，現在還有多少人用你的名字來稱呼你呢？」

皇后苦笑了一聲，對霍雲道：「我的身份不普通這我很清楚，他們都因為我的身份對我畢恭畢敬，現在也只有你敢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就是我的家人甚至是曾經最親近的娘親，現在也多了幾分拘束。即便是你，也不會再用『玉大小姐』這個稱呼來叫我了吧？」

霍雲沒有說話，只是報以了一個微笑。

皇后輕輕搖頭，道：「算了，知道你從來就是一個圓滑的傢伙，就是真的回答了聽不到真話。你放心好了，今天我找你來不是訴說感慨的，我是想以你朋友的身份來請教你一件事。」

見皇后的表情和語氣都鄭重起來，霍雲眯起眼：「朋友的身份是么？那你問吧。」

皇后輕咳了一聲，似乎又有些猶豫：「或許這麼問你會很奇怪，可我已經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幫我的了。」

聽她的意思這似乎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讓皇后都猶豫着能不能開口的事，霍雲覺得自己能夠想到是什麼，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該怎麼回答呢？他已經開始組織語言了。

「我是想問，」皇后緊盯着霍雲，輕聲道：「你對未來的……儲位有什麼看法？」

是的，儲位，皇后所說的正是那個讓歷代皇帝都視作禁忌的話題，帝王有着乾綱獨斷的大權，該挑選什麼樣的儲君只能由他們自己來決定，就是關係再好的近臣、再親密的枕邊人，只要牽扯到這件事情上就像是觸及到了他們的逆鱗。

皇帝是皇權的象徵，自古以來圍繞皇權展開的鬥爭就沒有停止過，外戚、宦官、藩王都曾是皇權最大的敵人。皇帝只允許自己掌控至高無上的皇權，誰要覬覦皇權就是皇帝的敵人，他會毫不留情的剷除掉，即便那個人是他的兄弟、妻子甚至是兒子。

可，皇權的誘惑是巨大的，史書上的斑斑血跡並不能讓那些有野心的人望而卻步，鬥爭只會愈演愈烈，很多時候都會延續到下一代身上。

就算皇帝覺得只要自己在位，那就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可他終有一天會老去、會死去，那他的後代呢？他能夠保證自己的後代像自己一樣守住皇權么？

有些皇帝試圖去求長生不老讓自己能夠永葆青春，這樣就能把皇權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裏。可事實證明，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這回事，所謂的煉丹求道都是虛妄。禹元帝和炎廢帝就是兩個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他們一個被煉出來的丹藥給毒死了，一個因為痴迷煉丹結果丟了皇位，淪為千古笑談。

因此，皇帝們只能去想些更加現實點的方法，比如禹靖帝所開創的尊子殺母，也就是將孩子封為太子，其生母就要被賜死，這是為了防止外戚勢力的坐大。但這一方法經常被以仁愛為懷的儒家所抨擊，而且也容易招來民間非議，故很多皇帝都不敢這麼做。

不過也有很多歷史學者提出，如果禹朝後來的皇帝能夠遵循這種方法的話，禹朝可能就不會經常外戚為患，以至於最後幾乎是亡於外戚之手。

後來，炎朝吸取了禹朝的教訓，為了防止外戚勢力擴張，他們以九品中正製取代察舉制，扶持士族、打壓宗親和外戚集團，形成了有效遏制外戚的手段。

而夏朝因為施行了更為先進的科舉制度，讓那些豪門不再壟斷朝廷權力，避免他們為了爭奪權力而掀起一輪又一輪的鬥爭，炎朝雖然消除了外戚威脅，卻也為自己的滅亡埋下了隱患，勢力過於膨脹的各大士族為了自身的利益不斷的明爭暗鬥，炎朝國力也在這些爭鬥中被消耗殆盡。

炎朝末年的那場大分裂就是各大士族各自為政的結果。夏朝也吸取了炎朝的教訓，以科舉制度取代了九品中正制，又通過高宗改制終於完全壓制了士族勢力。

可即便是現在，夏朝的皇帝們也從未放鬆過對外戚死灰復燃的警惕，他們的掌控欲比起禹朝和炎朝皇帝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人人稱頌的明君，他們的手段可一點都不「明」。

皇后也知道這是觸及到了皇帝的逆鱗，若是被皇帝知道了，即便皇帝再寵愛她，也不會輕易饒恕她，在這座皇宮裏，他們先是君臣然後才是夫妻。

霍雲沉默的思考了一會兒，淡淡問道：「不知你怎麼會想問這個的？」

皇后盯着霍雲，平靜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之所以要問這個，並不是真的想干涉陛下的選擇。只是因為知道了太后的事情，為了皇位，親人之間的相互殺戮在皇家從來就免不了。但我不想看着我從小看不到的孩子也變成那樣，所以，我想請你告訴我，對儲位到底有什麼看法？」

望着皇后眼睛中的擔憂，霍雲想了想，道：「要說看法倒不是沒有。這要看你的意思了，如果我說了，你是否還會做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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