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8章 九里山之戰（中）

出現在戰場上的大象目測來看共有十餘頭，可奇怪的是，它們明明用來作戰的，身上防護卻很少，別處也許還能用皮糙肉厚來解釋，但致命的頭部卻也沒有防護措施，只有一塊角狀的彩布，本來它的臉就大、額頭就寬，若是在戰場上很容易成為弓弩手的目標。

不過，大象的頭骨十分堅硬，普通的弓箭即便能夠穿透表皮和血肉，也無法射穿它的頭骨，也就沒有辦法給它的大腦致命一擊，自然防護就免了。

但是，由於蠻兵從來沒有跟夏軍交過手，他們不知道，這世上除了弓箭以外，還有另一種威力更強大的遠程武器，這就是火銃。

火銃的彈丸擁有比弓弩箭頭更強的穿透力，而且貫穿時的威力也更強，只要在足夠的射程里，要擊碎大象的頭骨不是問題。除了火銃以外，夏軍的神臂弓和床弩其實也能對大象造成致命傷，只不過就是蠻兵從來沒有碰到過這些武器。

在蠻兵看來，他們曾經依仗着大象橫行無忌，連戰馬都比大象矮了不止一頭，體型上就是碾壓，一旦奔跑起來衝擊力更是十足。南詔憑藉着強大的國力平定蠻族也花了十年的時間，就是因為蠻族擁有象兵，他們也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來對付象兵，最後能夠平定蠻族，靠的還是看中蠻兵只憑一股蠻勇作戰，使用多次設伏、夜襲等戰術才成功收服了蠻族。

而且，蠻族的象兵儘管威力無窮，但數量太少了，而且蠻族落後的社會制度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有太好的管理手段，來延續和改進象兵的存在。

南詔雖然收服了蠻族，但並不代表他們打贏了象兵，這一兵種還是很受他們認可的，因此他們將象兵列入了作戰單位，此次出征，他們帶上了五萬蠻兵，加上總數二十頭的大象。

在此前，擊敗夏軍前鋒部隊的戰鬥中，象兵再次顯露了他們強大的戰鬥力，這已經被南詔軍視作可以擊敗夏軍的希望，他們也不認為，夏軍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就找到擊敗象兵的方法。

可惜的是，他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夏軍。

象兵們乘坐在戰象的背上，驅趕着他們前進，十幾頭大象開始高速的奔跑起來，身後掀起了滾滾的煙塵。

大象的叫聲正在接近，夏軍中的戰馬已經開始躁動不安，紛紛發出低低的嘶鳴。最前面的士兵們則是臉皮發白，平常看到戰馬他們已經很習慣了，可是面對比戰馬大了幾圈的大象，他們心裏不停的打鼓，腳下的地面上震動感越來越強，臉上的恐懼十分明顯。

「可惡！」李忌看着那正在衝過來的大象，臉色十分難看，別說士兵們了，就是他們坐在馬上的都不由心生畏懼，這聲響簡直堪比萬馬奔騰！想起昨天晚上，他不由把目光投向了身後——南宮冕所在的地方，不是說他自有辦法么？現在還在等什麼？！

轟！突然，一聲炮響在耳邊落地，李忌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顆炮彈就落在了正在衝鋒的象群中，土塊飛濺的同時，距離最近的一頭大象被衝擊到了，向另一邊倒去。

緊接着，連續幾聲炮響，炮彈一個不落的落在了象群中，士兵們驚訝的發現，這些龐然大物被炮彈引起的衝擊波影響得踉踉蹌蹌，好幾頭還倒在了地上。士兵中不由爆發出歡呼：「好樣的！再來一炮！」

看起來，夏軍的炮彈要比大象的威力更大。

這回輪到南詔軍那裏騷動了，異娑平等南詔將領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訝，繼而轉變為失望、憤怒。

蠻兵們也是不可思議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在他們看來，戰無不勝的大象竟然被打得東倒西歪，甚至幾個沒有任何準備的象兵被震翻落到了地上，自從擁有象兵起來，他們還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更加讓他們驚訝不已的一幕還在後面。

夏軍的火炮不僅將象兵的衝鋒強行停止了下來，那些重新站起來的大象竟然首次在戰場上退縮了，它們發出著恐懼的低鳴，蹄子在地上徘徊起來。

轟轟轟……又是一連串的炮響，但炮彈還沒有落地，大象們就倉皇的調轉頭部、向後跑去，炮彈在它們身後落下，更讓它們加快了腳步。

已經落地的象兵沒能逃過這陣炮彈，而還留在象背上的象兵則努力操縱着身下已經不聽話的大象，試圖將它們的頭調轉回去，但身後的炮響還在持續，大象們全都受了驚，在本能的驅使之下它們將背上朝夕相處的象兵們都拋了下去。

「不好！」異娑平最先反應過來，他怒喝：「快放箭，不能讓它們沖回來！」

「不行不行！」一個蠻兵將領衝到異娑平面前，請求道：「大軍將，請讓我們的勇士再嘗試一次，如果失去了這些象群，要想重新建立起象兵可就不容易了！」

「你廢什麼話？！」異娑平怒吼道：「你沒看到再不動手，它們就要衝進來了嗎？！難道想讓我軍的士兵被它們踩死嗎？！給我閉嘴！」

「放箭！放箭！」皮陀閣也毫不猶豫的下令。

「不能！不能啊！」蠻兵將領痛心疾首：「這是我們的大象！我們的大象！」

異娑平冷哼了一聲，身旁一個士兵當即用長槍刺死了那個蠻兵將領，異娑平冷冷的向其他蠻兵將領道：「你們都看好了，要是再有人廢話，他就是下場！你們聽着，損失這些象群不算什麼，南詔會建立起新的象群的！」

南詔士兵進行了三輪的箭雨打擊，那些大象身上也插滿了箭支，傷口血流不止，但它們仍舊沒有停下腳步。

其他蠻兵將士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他們親眼目睹了他們曾經不敗的象徵是如何死在南詔軍的弓箭手中的。這些大象對南詔軍來說只是工具，可對蠻兵們來說有着特別的意義，它們被這樣對待，南詔軍還殺了一個求情的蠻兵將領，這樣的做法讓蠻兵上下都充滿了對南詔的憤恨。

「這些南詔人還真的下得去手啊！」夏軍這裏看得也是觸目驚心，這其實就像是親手殺死自家的戰馬一樣，對他們來說，戰馬也是朝夕相處的戰友，親手了結他們的生命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可是對南詔人來說卻可以不用背負任何感情，南宮冕輕聲嘆道：「因為他們從來未曾將蠻兵和大象當做平等的戰友來看待。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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