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變化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照進了黑暗的房間，老人神情凝重的打開了一封信，雙目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道：「昨日下午，禿髮烏弧率軍包圍了惲州城，陛下已經命令左豹韜衛三日內抵達戰場。」

「王大人，這件事的話，我們昨日不就已經知道了么？」李大人提醒道。

「但我們不知道的是，後來陛下又下了一道命令，」老人的目光掃過屋中眾人略顯驚訝的臉上，然後道：「命令森州大都督夏侯達以監軍的身份進入左豹韜衛營中。」

「這算什麼？」段大人很是不理解的一攤手，問道：「監軍？各位，陛下在這節骨眼上做出的這個決定，你們認為是何深意？」

屋中的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在座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思考起來，老人卻是假咳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各位，這件事不需要我們考慮，至少不是現在。眼下對我們來說，最值得思考的事，是如何應對陛下向兵部和右屯衛發起的調查！」

「可是王大人，這件事不是已經有定論了么？」

「不錯，」老人凝神，道：「可是現在我們需要另想辦法了！」說着，他抽出一張紙，遞給了李大人，道：「這是從宮中傳出的機密！陛下的動作比我們想的要快！」

李大人放下了手中的紙，神情凝重的問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昨日中午，陛下的詔書便從洛京出發，他們走的是大道，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右屯衛軍營了。」即便面對這樣的情況，王大人依然沒有顯得慌亂。

可是，其他人卻無法平靜，段大人道：「王大人，現在不是分析情況的時候！我們需要一個對策，不能就這麼輸掉了！」

「對策？」段大人對面的一人反問道：「還能有什麼對策？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他們還沒有進京之前，讓陳貴死去！王大人，我建議立刻發消息給那邊！」

「應該來不及了，就在欽使進入右屯衛軍營的時候，整個軍營都被封鎖了，士兵們不能任意走動，將官們必須待在統一的營帳中。陳貴自然要在中軍大營里，現在即便是飛鴿傳書，沒有個把時辰也到不了宗州！」李大人除了老人以外，唯一一個能冷靜的分析情況的人。

「好了，各位不要慌，」老人出言安撫道：「這件事的結果尚未出來，若是我們先慌了，豈不是讓他們看我們的笑話么？都安靜下來！」

聽他這麼說了，在座的人都覺得此刻應該冷靜，可想想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很難，竊竊私語聲依然存在。

老人也知道，現在要讓他們冷靜下來是不太可能的，一想到這個，老人心中就感到無限悲涼，但是他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所以再失望也只能把它藏在心底。

「王大人，您這麼說是有什麼對策了么？」或許是共事較長時間，李大人明顯的感覺到老人應該有什麼想法，正等着他們詢問。

老人點點頭：「沒錯，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已經無法阻止陛下追查這件事的決心了。但這有什麼？既然無法在右屯衛軍營下手，那就在洛京下手也是一樣的，而且要造成更加轟動的效應！」他一邊說一邊用目光掃過眾人。

「王大人的意思是要在洛京結果陳貴？」段大人問道。

「不錯，陛下雖然派了廷尉府負責調查此事，張湯不好對付，但是廷尉府也不是鐵板一塊。更重要的是，如果陳貴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我們就可以以此為契機，將這件事散播出去。政治鬥爭從來都是陰暗的，難以見人的，我相信陛下也不希望將過多的事情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如果陛下出來闢謠，那麼，」李大人皺了皺眉，「我們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比起那些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百姓們肯定是希望能聽到官方的聲音，到時風波平息，陛下還是照樣會查下去。」

老人看了李大人一眼，點點頭道：「不錯，謠言始終無法長久，但陳貴已死，一切罪名都由他來承擔，此案自然告破，若是再強行扣押著孫堅等人，恐怕日久生變，陛下不可能不考慮這一點，況且張湯和齊止穰都是熟知刑律的人，到了那時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查下去？」

眾人經過這麼一說，大都明朗了，等陳貴一到京城，肯定會被轉押廷尉府，張湯的手段向以酷烈著稱，且審案時多咄咄逼人，若是陳貴以畏罪自殺為理由死在獄中，似乎比死在軍營更具說服力。

按照皇帝跟霍雲的性格，一定會覺得陳貴死得過於蹊蹺，或許會覺得陳貴應該是替死鬼。所以，他們一定會堅持查下去，但要是真那麼做了，那麼勢必不會釋放孫堅等人，可在百姓們看來，卻已經沒有了繼續關押他們的理由，所以自然而然的會產生懷疑，這也是可以利用的一點。

想到這裏，原本還愁眉不展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笑，他們正打算仔細計劃接下來的事，卻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

「大人，出事了！」一個人影急匆匆的走進來，第一句話就讓屋中的人都吃了一驚，他手裏拿着一張紙，走到老人面前：「大人，請您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老人拿到手上剛剛看了一行，就神情大變。

這一天的洛京城被一陣輿論狂潮所席捲，最早是朝廷張貼出的一張告示所引起的：謹告知洛京市民，近日京城周邊有身份不明的人士四下活動，已造成多起人命和財產損失。昨日夜間，一名軍官在返回軍營途中又遭到不明人士沿途截殺，目前這夥人物的來歷、人數、目的均不明。不過請各位市民放心，洛京乃大夏皇城，京兆尹府與城防衙門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證每一位市民的人身財產安全，請各位市民互相告知，以備不測。

這張告示在民間引發了地震海嘯般的震動，僅僅過了兩個時辰，洛京城便人盡皆知，沿途商販、行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截止巳時三刻，在洛京城的各個主要幹道邊，都能見到數百個百姓組成的集會，他們不約而同的仰起頭，因為被他們簇擁著的一人就是集會的號召者，他們普遍口才極好，而且都在說着同樣一件事。

「老天無眼哪！」東市街前的空地上，已集結了數百個圍攏而來的百姓，被他們簇擁著的一人，皮膚白凈，一副白面小生的摸樣。此刻他正在義憤填膺的對周圍的百姓演講著，說的口沫飛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有人行鬼祟之事，天理何在呀！」

「洛京城的百姓們，我們都不能忘了！這麼多年來是誰一直保護着我們！是誰不惜性命為我們伸張正義！又是誰犧牲了跟自己的妻兒父母團圓的日子，就為了我們能過上安寧的生活！在這些人當中，也有我們的父親、兒子、朋友，他們是為了誰？為了什麼？而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讓我們活下去！」

「各位請想想看，如果是你們自己的親人出了這樣的事，你們作何感想？將士們也是人，他們為了我們可以奉獻自己的一切，可現在卻連自己的安全也保證不了！我要問一句，公道在哪裏？天理又在哪裏？……」

在明月樓二樓一個包間中，靠近窗口的位置，霍雲正端坐在那裏，身旁是石勇和裴鈺。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包下了這個包間，還要了幾樣點心，開始留心觀察窗外的一舉一動，知道那些人出現，他原本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