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均衡

「有！」霍雲斬釘截鐵，「陛下現在所走的這條是天下至尊的道路，而至尊只能有一個，所以這條路必然是孤獨的，之前的路我們可以陪你走，但接下來的路陛下只能自己一個人走了！」

「這些朕明白！」皇帝突然覺得很煩躁，語氣中帶着怒意，「不用你提醒！」

霍雲卻無動於衷，繼續說道：「在這條路上，陛下沒有陪伴在身邊的朋友，卻有時刻擋在前面的絆腳石，我們就是負責替陛下掃除這些絆腳石的人，這一點需要我們時刻牢記。之所以臣不願意再次領兵，就是因為知道陛下對臣的信任超過其他人，這份信任也許對陛下來說是應該的，可對臣來說，卻是一柄雙刃劍！」

「你是什麼意思？」皇帝越聽覺得越糊塗。

「陛下，微臣只想成為替陛下掃除絆腳石的人，卻不想成為又一塊絆腳石！」也許是將太多的心裏話說出來，霍雲反而越說越輕鬆，現在臉上沒有了剛才的沉重，浮現了幾分輕鬆的笑意，「臣一再的為陛下立功，陛下對臣也會愈加的信任，這並不好！越來越多的功勞會讓臣的權力越來越大，當這些功勞全都為臣所佔的時候，臣的地位也會離陛下越來越近，陛下難道就真的那麼放心么？」

「你！」皇帝的眼神猛地一變，他總算知道霍雲是什麼意思了，現在的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的和平，所謂的和平實際上就是正反兩種力量的均衡，這種均衡體現在各處，從國家之間一直到每個人的內心深處，正的一面強，反的一面便要弱，反之也是一樣的。

在國家權力的層面上也存在同樣的均衡，一個強大的國家權力上的正面力量必然強大，而一個弱小的國家權力上的反面力量則處在強大的地位上，現在的夏朝便是前者，然而霍雲意識到，想要徹底消滅反面力量是行不通的，因為那就像消除人心當中的負面感情一樣，正反力量的存在不是對立，而是一體兩心，誰也無法徹底消滅誰。

無論制度再怎麼先進，也是需要人來執行的，而是人就無法擺脫私心私慾的糾纏，一旦慾望失控，制度就將被徹底破壞，最終淪為人們口中的「暴政」，但實際上這根本不是制度的錯，而是人類的錯。

霍雲明白，想要消除反面力量是不可能的，既然無法消除，那就只能控制，具體方法便是維持兩種力量的均衡。當反面力量開始壓倒正面的時候就代表着這種均衡被破壞，其結果將會十分嚴重，為了不讓情況惡化，必須有人出手維持均衡，到目前為止，霍雲一直扮演着均衡維持者的角色。

然而，成為這種角色的前提是，維持者本身不能成為打破均衡的人，所以霍雲是因為這個原因一直在抑制着自己。

明白這些的皇帝很認真的看着霍雲，一字一句的說道：「就沖着你有這樣的想法，你就不會成為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不是么？」

「看來陛下還是沒有聽懂臣在說什麼，」霍雲還是那樣的冷靜，「這跟我們的個人意願沒有關係，隨着臣的功勞越來越大，權力也會跟着增長，無論到時候臣說什麼、做什麼，陛下又說什麼、做什麼，在朝堂百官、大夏子民以及青史之上，對臣的定義只有一個，那就是權臣！」

「陛下最需要做的是將權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為此臣下的權力就必須分散，古來權臣的聲勢蓋過皇帝的例子數不勝數，這世上的一切包括權力都需要均衡，除了陛下以外，沒有人能夠擁有過大的權力，否則便是對中央集權產生威脅！」

「無論那個人本人是否願意，但事實就是他的權力已經增長到逼近陛下的程度，我們可以容忍別人成為陛下的絆腳石，但絕不能容忍自己也變成那樣，這絕對不是光光只靠信任兩個字都可以化解的！」霍雲用他的眼神告訴皇帝，這些話全都是他的肺腑之言，相信皇帝也看出來了，所以原本睜大的眼睛也恢復了平常。

「所以，」霍雲說的這些話皇帝也懂，可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出來，皇帝的心中還是覺得不太好受，「你是在害怕，自己會成為那個威脅到朕的人？！」說着，他眼神炯炯的盯着霍雲。

「是的，」還是那麼毫不猶豫的點點頭，霍雲繼續說道：「我現在正在竭力避免變成那樣，可我實在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方法，所以我們必須冒一點險。」

皇帝緊緊盯着霍雲，緩慢又沉重的問道：「你所謂的冒險便是這次的賭博？」

「是！」霍雲神色如常，「準確的說，應該是從現在開始，我們的麻煩不會到這裏就結束，以後可能會有越來越多的挑戰出現，這些事我不能直接出面解決，所以只能通過代理人，林湛是其中之一。」

「那你剛才說的，你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方法是什麼意思？」皇帝眯起了眼睛問道。

「形勢不由人哪！」霍雲嘆了口氣，苦笑道：「雖然我認為碰到麻煩的時候都可以讓代理人去面對，可這終究只是我的想法，天知道那些製造麻煩的人會做出些什麼事來，要是代理人解決不了，就只能我親自去，這樣的話我就會立功，陛下就需要獎勵，這豈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么？」

「呵！」皇帝有些好笑的白了霍雲一眼，道：「聽你說得好像無論什麼樣的麻煩你都一定能解決一樣，你是不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

「陛下，」霍雲也笑道：「不是臣太過自信，而是從以前開始有臣解決不了的麻煩么？還沒有發生的事誰都不知道會怎麼樣，臣能解決或是不能解決，兩種可能都是五五開，那麼按照以往的例子，臣能解決的可能是不是大一點呢？」

按照他的說法倒是可以自圓其說，皇帝也懶得跟他爭這個問題，便笑着擺了擺手，「朕知道你一向都算得很准，你剛才說的呢，朕也接受了，如果你要一直待在幕後，確保代理人可以全部解決麻煩，朕也不會強迫你出面！但是，一旦事情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其他人沒有辦法處理的話，那你可就不能推辭了！」

「臣明白！」只要這樣便好，霍雲帶着滿意的微笑向皇帝躬了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