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不會容忍

正因為如此，站在掌握權力位子上的人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困難都要竭力化解，不僅要化解還要徹底的融入到這樣的系統之中，前提還是要真心想做，不是真心想要做到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好的，所以唯有真正的想要融入進去，那麼一切的困難都不是問題。

而如果真的竭盡全力都無法融入進去，那麼只能說明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這樣的話只能有第二個選擇，便是退出，有人將權力場比喻為戰場，可這畢竟只是一個比喻，在這裏生死不是戰場上那樣絕對的，所以還是有退出這個選項的。

言歸正傳，安南軍的眾將已經下決心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那麼改變是他們唯一的選擇，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缺點，那麼當然應該做出改變，因為他們討厭現在的自己，要做便要做到言行一致，什麼勉強、還可以統統拒絕！

改變的第一步便該是從想法開始，而第一個便是這個不得揣摩上意的想法，皇帝的意思不是不能揣摩，而是該看看揣摩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為了獻媚攀附，那定是萬萬不能的，如果是為了國家社稷，那這樣的揣摩做了又何妨？

他們必須真正搞清楚怎樣做才是對的，揣摩上意固然為皇帝所不喜，可那又怎麼樣？事關家國大事，難道他們因為害怕觸怒皇帝所以什麼都不做么？！那當然是不行的！

要想真正貫徹他們口中那些為國為民的話，不讓它們成為虛偽的空談，就必要與行為貼合，不是常說伴君如伴虎么？難道這真的只是說說而已？如果真的只是說說，那為什麼還會有這句話呢？

都說忠臣愛名節，歷史上那些因為忠直為國而身遭大禍的忠臣良將無不被眾口傳頌，百姓們是如此，大臣將軍們則更是要以這些人為榜樣，可是歷朝歷代又有多少這樣的人呢？大部分人都是靠着一張嘴說，說的時候是大義凜然、擲地有聲，可是真的輪到他們身上的時候，大家就都能見識到最為標準的「表裏不一」了！

說的跟做的不一樣，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其他人可以這樣是因為他們的身份不同，可安南軍的眾將卻不一樣，他們也顯然不想跟其他人一樣，所以啊，還是從現在開始改變吧，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接下來的事他們已經不用高晨再說下去了，皇帝旨意中的暗示林湛肯定一早就看出來了，可他在最後還是沒有下那個決心，這件事相信皇帝也當做一個可能想到了，所以他派了右天成軍到這裏來，目的就是做完林湛沒有做的事。

皇帝真的可能給右天成軍下一道聖旨，但那道聖旨上的內容應該是先讓他們在一旁做準備，看看林湛有沒有按照旨意行事，如果沒有再展開行動，這是以防萬一。

而之所以右天成軍的行動沒有事先告知安南軍，這可能也是皇帝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在沒有外部干擾的情況下，林湛會不會完成旨意，一旦右天成軍的行動被他知道了，那他馬上就會想到右天成軍的來意，也就沒有辦法在不受到干擾的情況下做出遵從自己本心的選擇。

皇帝的舉動無疑說明了一件事，他現在並不信任林湛，否則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比起其他將領，高晨所能看到的更深，現在右天成軍已經採取的行動，他們是禁軍，對皇帝的忠誠毋庸置疑，南宮冕肯定會將這個結果回報給洛京，皇帝本就對林湛心存疑慮，如果加上這件事，他心中肯定會以為林湛將自己的私心置於對他的忠誠之上，林湛的處境將會變得十分危險！

歷代君王誰沒有疑心病，他們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臣下對自己不忠誠！帝王的心是冰冷的，情義永遠無法戰勝權力，仁慈尚且無法掌兵，更何況是掌控國家！

皇帝可以將仁慈散播給百姓，因為他明白他所有的權力都是百姓給予的，可作為他行使權力的代行者，說難聽一點就是工具的大臣們，他就不是那麼仁慈了，一件已經對使用者不再忠誠的工具除了將它丟棄以外恐怕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高晨攔住林湛當然是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他不尊奉旨意的行為皇帝很快就會知道，皇帝對林湛的信任勢必將會減弱，而如果在這個時候林湛還要去阻止右天成軍的話，南宮冕又會將這件事報告給皇帝，皇帝會怎麼想？

林湛明明知道那道旨意的意思，他沒有完全遵照就算了，右天成軍幫他做完的行為其實有三個目的，其一就是徹底消滅這些楚軍，其二是給林湛提醒，只要右天成軍一出現，林湛就不可能不知道皇帝對他的態度，實際上這是在提醒他，讓他不要再辜負皇帝的信任。

其三其實也是皇帝沒有放棄他的表現，皇帝想以此說明，這次的事情他可以容忍，看在林湛過往功勞的份上，當今皇帝想得十分清楚，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鎮守一方的大將很難，所以他不會因為一次兩次的過錯便放棄掉一個難得的人才，讓林湛在心生不安之餘還有一點安慰。

這種剛柔並濟的手段皇帝已經用得爐火純青了，想明白這些的高晨也不禁暗暗佩服皇帝，三層意思，層層相連，有時候還得混合起來想，竟有這般駕馭人心的本事！

高晨看了看林湛，又不禁在心裏嘆了口氣，說道：「陛下的意思，你比我更加清楚，要是你去了會是什麼後果你應當最明白！」

「你知道陛下的意思卻還是去了，不就是明擺着違抗陛下么？！第一次已經讓陛下不高興了，緊接着又來第二次，不就是火上澆油么？！你覺得陛下會怎麼對待你？！他明明已經警告過你，你還是明知故犯，陛下是皇帝，他是絕不會容忍的！」

「再說，」高晨轉頭望向外面，道：「你現在就算趕過去也是無法阻止的！」眾將轉頭望去，發現戰鬥已經臨近尾聲了，遍地都是楚軍的屍首，右天成軍士兵們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早已經想到這個結果，眾將沒有一點驚訝的神色，他們轉頭看向林湛，發現他的眼睛還沒有轉過來，可眼神又不像是在看那片戰場，他在看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有高晨的眼神似有所動，但終究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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