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何謂神祇
乾坤未剖，氤氳混融，渾渾瀹瀹，莫名其始。
眠龍子只覺得自己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不辯四時方位，不見天地萬物，唯有一個真我留存。
混沌從來不計年，眠龍子不知自己在這混沌中待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剎那，或許是千萬年。
一個偉大的意志誕生……不，是降臨在了這片混沌之中，冥冥中有個聲音告知眠龍子，此乃洪荒之源，天庭的無上至尊，蒼然監下仁愍九天尊皇昊天上帝。
昊天上帝降臨在混沌之中，眠龍子遠遠看見，那是一位周身籠罩在璀璨光華中的白袍神祇，身若人形，舉手投足間帶起滾滾混沌浪潮。
只看見祂袍袖一甩，一團白光飛出，擊打在混沌之中，剎那間有宏大巨響，混沌中撕開一道口子，白光居於其中支撐起混沌裂口。
點點光芒從白光中流溢出來，將那混沌裂口撕的越發大了，混沌之中縷縷灰濛濛氣息涌動過來，好似要一口氣就將這小小裂口消泯殆盡。
卻被那道白光轉化清濁陰陽二氣，填充在這裂口裏，輕清者質陽，上浮為天，重濁者質陰，下凝為地。
裂口越來越大，天地也蔓延得越來深遠，一層晶瑩的琉璃狀物質憑空生出，將天與地整個兒包裹住，保護了起來，防止其被灰濛濛的氣息侵蝕。
「廣袤浩瀚是為洪，彌遠綿延稱作荒，這宇宙便叫做洪荒吧。」
靜靜看着世界開闢的昊天上帝說道，聲音激起一波淺淺的混沌浪潮。
話畢，上帝便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洪荒世界之中，一切影像閃動，眠龍子驚覺，面前是似是而非的洪荒宇宙，身後是一層晶瑩的琉璃狀物質，自己竟然身在洪荒世界的天外。
這時，一個淡然懶散的聲音在他側邊響起：「你來了啊，不如去洪荒看看？」
那聲音說是詢問，卻自顧自的裹挾起眠龍子的視角，徑直衝向那洪荒宇宙去了。
眠龍子遠遠望去，洪荒世界表面看起來如同一個剝開了的石榴，上頭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晶瑩小球，那聲音介紹說：
「這些是洪荒世界諸多仙神開闢的洞天和星府，以及依附在洪荒世界上的附屬世界。
按照世界強度等級，粗略可分為四類，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微塵世界。」
視角掠過諸多晶瑩小球，眠龍子忍不住往內望去。
有一世界道法昌盛，下到平頭百姓，上到王公貴族，人人崇道敬仙，個個習術修法。
有一世界人人習武，舉手抬足之前開碑裂石，有人拳碎星辰，有人武動乾坤，氣血滾滾撼動寰宇。
有一世界以文載道，提筆寫字鎮妖邪，吟詩作對能殺人，練就胸中文章氣，敢以己心代天心。
似乎察覺到眠龍子在觀察那些大小世界，那聲音漸漸放緩了速度，讓他得以更好的觀察周遭一切。
他發覺，有些世界仙神濟濟，有的世界術法顯聖，有的世界靈氣低微，還有些世界乾脆無有修行之機，轉而鑽研奇巧淫技。
視角掃視而過，大多世界中都有仙神察覺，一個個磅礴的意志探出，向他「看」了過來。
普一接觸那裹挾着他的存在，便遠遠的傳來恭敬之意，旋即那些大小世界便挪移開來，讓出一條通向洪荒宇宙本體的路來。
在那些意志的稱頌與禮敬下，他也知曉了裹挾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何身份。
洪荒宇宙的統治機構，北辰天庭在本紀元的輪值天帝，北方司冬黑帝光紀天尊，也是敕封自己為神的那位陛下。
只是，自己不過一底層小神，身死之後，怎勞煩天帝大駕，前來牽引魂靈。
「汝心中所想，吾已知之。」
天帝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開口說道：「汝乃吾輪值期間，第一個身死的神祇，不論是履行天帝職責，或是滿足吾之好奇心，都得前來觀察一番。
此事，你做的不錯，捨身封印鬼王，雖然是迫於無奈，但功德就是功德，善果就是善果。
但汝心態不正，又懷有疑問，吾雖只是一縷念頭顯化，但也足以為汝解惑，且問罷。」
眠龍子聞言，有種熊孩子被人贓並獲的尷尬，只是天帝陛下這般說了，他也只得硬著頭皮發問：
「敢問陛下，我等神祇乃是超脫紅塵，統轄萬類者，卻被一些天條神則所束縛，這否是太過於……對我等神祇太過於……」
「太過於嚴苛？」天帝聞言接話道，言語中似乎有些古怪的意味，眠龍子剛要琢磨，便聽見天帝陛下意有所指的反問道：「同乾雷霆都司事玄展散人，汝以為何謂神祇？」
何謂神祇？
聞聽此問，眠龍子微微一愣，心中若有所思，答道：「神祇乃是超脫凡俗者，有偉力飄然於世，掌一方權柄，各司其職，運轉寰宇，周行而不殆。」
答完，眠龍子便心情忐忑等待着天帝陛下的回答，就如同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心情激蕩，稍有風吹草動便膽戰心驚。
天帝沉吟片刻，說道：「是，又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神祇是一個世界中最為尊貴的，但神祇的尊貴，不是高高在上的身份，也不是讓人自傲的榮耀，而是一份責任，一份堅持。
神祇是世界的維繫者，萬物的保護者，而不是一個為所欲為的暴君，亦或者奴役眾生的狂徒。
故而，你所說的超凡脫俗、偉力、權柄，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罷了，已然到了洪荒宇宙的本體世界了，且帶你看看這世界的本質吧。」
說罷，上帝帶着眠龍子的魂靈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了地仙界。
地仙界中靈機淼淼、元氣浩蕩，無窮無盡的先天靈氣充盈著整個天地，到處都是奇花異草、仙珍寶葯，隨手撿塊石頭都是不可多得的煉器良材。
眠龍子環視着地上的靈山秀水氤氳，異獸靈禽行走不斷，心中感慨萬分，傳說中的仙界也不過如此吧。
「汝可想看看，這世界真正的模樣？」
天帝的聲音響起，陣陣神光顯現，強行將眠龍子的視角與天帝的視角鏈接在一起。
他只覺得視角一晃，整個世界在他的視角中顯露出了真正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