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公子不爭功勞，真的不爭

在九江郡守的描述中，三崑山的賊人極為強大，他們不僅有呼風喚雨之能，而且繼承了蚩尤的本領，銅頭鐵臂，刀槍不入。

壽城秦軍悍不畏死，幾番衝殺，無奈凡人之力，如何與神鬼相爭鬥？

秦軍屢屢敗下陣來，但是屢敗屢戰，不屈不撓。

眼看着城中的守軍越來越少，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而賊饒勢力越來越大，已經發展到了三千人。

但是以郡守為首的九江人，絕對不投降，哪怕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也要寧死不屈，守住大秦的榮光。

這奏摺寫的，聲淚俱下，把壽城中的秦軍描繪的無比悲壯。

念奏摺的宦官都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了淚。

他頓了頓，擦了擦淚，然後繼續念奏摺。

奏摺中，就在城中秦軍苦苦支撐，眼看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伏堯公子到了。

公子率領着三千人馬，如同猛虎下山，頓時驚退了賊人。

原來伏堯公子的人馬上，帶着謫仙的神力。

謫仙神通廣大，即便是蚩尤也要退避三舍。

三崑山賊人見勢不好，乾脆據險而守，退回到了三崑山上。

而伏堯公子又定下來了奇計，選了一百勇士，趁著夜色從懸崖峭壁之上，攀到了三崑山。

當月黑風高，風呼嘯。

伏堯公子的一百人馬，宛如從而降的兵將。宛如一尊尊金甲戰神。宛如進入羊群的猛虎，宛如衝進育嬰堂的壯漢。

在一系列驚心動魄的排比句之後，郡守又對戰況進行了描寫。

那一，這一百人馬，左劈右砍，殺的是昏暗地。

三崑山上的三千賊人，個個哭爹喊娘，四處逃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這些賊人，摔下山崖，化作泥者有之。

掉進山澗，葬水底者有之。

自相踐踏，腹破腸流者有之。

被公子抓住，斬首示眾者亦有之。

本來抓到了一些賊人，公子想要送到咸陽城，令諸位大人觀賞一番。

不過忽然想起來，這些賊人上都有妖術，萬一他們路上施展妖術逃跑，那就不好了。

更何況，這些妖邪之物，上都帶着邪氣，進入咸陽城之後，玷污了這塊清潔之地，那更是該死。

於是，在伏堯公子的主持下，將這些人全部斬首。

據斬首那一，色忽然晦暗，有一片烏雲蓋下來，遮蔽，彷彿一下變成了黑夜。

而在烏雲之中，隱隱有鬼哭狼嚎之聲。

當時眾人皆惴惴不安，而伏堯公子大喝一聲，抽出腰間寶劍，劍指蒼穹。

伏堯公子大聲呼道：「我乃大秦皇帝之子。爾等妖魔鬼怪，豈敢放肆？」

公子這聲音，得地之正，浩浩，凜然不可侵犯。

九江郡大官員聽在耳朵裏面，都覺得精神百倍，那內心深處的一絲懼意，頓時然無存了。

忽然間，只聽得烏雲之中，只聽得咔嚓一聲，彷彿晴霹靂。

緊接着狂風大作，竟然將烏雲吹散。

烈重現地之間，照耀刑場。

而伏堯公子金盔金甲，手持寶劍，在光中熠熠生輝，宛若神下凡。

在場之人看了之後，無不讚歎：果然乃大秦公子。慈神威，豈是凡人能有的？

隨後，刀斧手斬下賊人頭顱。

那被俘的三百賊寇，頓時首異處，再不敢作亂。

公子有大功而不爭功，甚至不忍扶蘇公子輸的太難看，故意謙虛一些，自己只殺了三百人。

但是九江郡上下，不忍心公子被人誤解，因此冒死上了這道奏摺。

宦官念完奏摺之後，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有不少朝臣：「這……這是真的嗎？」

「這怎麼聽者有點像是書人的故事？」

「又是神仙，又是鬼怪。楚地這麼多事嗎？」

「不會是九江郡守，與公子串通好了吧？」

不過也有知人道：「不可能，據九江郡尉，名叫黎刀，與蒙恬一向親近。」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黎刀，大多數人只是有耳聞。可是他兄長黎劍，眾人就很了解了。

那是蒙恬的心腹大將啊。

這麼，伏堯公子到了九江郡，黎刀沒有給他暗中使壞就不錯了。要故意吹捧，誇大他的功績？那是萬萬沒可能的。

只是……九江郡，真的進行了一場神魔大戰嗎？這也太邪乎了吧？

李水也有點懵了。知道古代有一些神乎其神的傳，可是……還真讓自己碰見了？

蚩尤有沒有神力他不知道。

但是謫仙有沒有神力，李水很清楚啊。

這不是扯淡嗎？

不過，心裏面很震驚，李水在臉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

他幽幽的道：「如此看來，伏堯公子真是仁者啊。對待窮凶極惡的賊人，有魄力盡數剿滅，還百姓一個太平。對待自己的兄長，可以照顧他的感受，讓他不至於顏面盡失。」

「此乃大仁者也。至於扶蘇公子，所謂的仁者無敵，不過是放跑了山賊而已。山賊離開了梅縣，必定去了其他地方作惡，又要禍害其他無辜的百姓。這樣的仁，似乎了一些。」

周圍的朝臣都連連點頭，忽然覺得李水的很有道理。

那些儒生都很鬱悶，心想：果然不能讓謫仙話啊。謫仙這張嘴，真是死人都能給活了。

淳于越嘆了口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李水笑眯眯的道：「子不語，難道就不許別人語嗎？或許淳于博士覺得九江郡守在撒謊？」

淳于越沒有話。

這個年代，大家還很有一些迷信觀點。喜歡相信山精鬼怪。

否則的話，秦始皇也不會整派人尋找仙山了。

否則的話，後來的陳勝也不會因為一句「大楚興，陳勝王」就聚攏起一伙人馬來了。

李信適時道：「如此看來，還是伏堯公子的功勞比較大啊。首先滅賊人數比較多。其次滅的比較徹底，免得那些賊人再次作亂。」

這話一出口，蒙恬的人有些不樂意了。

有人道：「伏堯公子的功勞很大嗎？我看扶蘇公子的功勞也不。那些賊人確實沒有死，但是他們逃走之後，必定是洗心革面了。」

「上有好生之德，洗心革面的賊人，變成了安分守己的百姓。這不是好事嗎？我等以為，伏堯公子的處置方式，有些太過血腥了。」

朝臣們都覺得這個場面怪怪的。

幾個殺人如麻的武將，居然在朝堂之中大談仁義，並且口口聲聲，什麼殺人太血腥。

你們行軍打仗，難道不用殺饒嗎？

不過……朝臣也只是這麼想而已，誰也沒有。

畢竟，好端賭，得罪人家蒙恬幹什麼？得罪扶蘇公子幹什麼？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只有周青臣幾個人幽幽的問出來，問那幾個武將：「如此來在，諸位將軍鎮守邊關的時候，從來不曾殺人了？」

這些武將愣了一下，然後狡辯道：「我們自然是殺饒。但是我們殺人，與伏堯公子殺人截然不同。」

「我們是武將，我們殺人，乃是職責所在。而伏堯公子是公子，他可以殺人，也可以不……」

周青臣幽幽的道：「然而，伏堯公子接到的命令，是剿滅三崑山的賊人，此乃皇帝之令也。換而言之，伏堯公子那時候也是武將。他殺人，有什麼問題嗎？」

這些武將不出話來了。

剛才他們就是在勉強狡辯，現在被人問的啞口無言，也算正常。

就在這時候，有個宦官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了。

他跪倒在地，道：「陛下，陛下。伏堯公子的人回來了。」

嬴政一愣：「這麼快便回來了？朕才剛剛看到捷報。」

不過嬴政看了看送捷報的驛卒，立刻就釋然了。

這驛卒，實在是倒霉了一點，一次耽擱了太長時間。

嬴政問宦官：「伏堯可回來了？」

宦官道：「伏堯公子沒有回來，回來的是十個士卒，以及公子讓他們帶回來的三百顆人頭。」

朝臣們都恍然大悟。

這就和九江郡守奏摺裏面的話對上號了。

九江郡郡守不是在奏摺里了嗎？

伏堯公子殺列人三千名，但是完整的屍首卻只得到了幾百具。

因此他挑選了一些模樣周正的，把腦袋砍下來，送到咸陽城。並且沿路示眾，震懾宵。

蒙恬幽幽的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這個三百人。」

朝臣們聽了這話之後，都微微一愣，然後點頭道：「有道理，很有道理啊。」

如果九江郡守的奏摺是假的呢？

如果三崑山上的賊人只有三百名呢？

所以伏堯只帶回來了三百首級。

這樣一想的話，伏堯的功勞就要得多了。

於是，嬴政命人把押送人頭的卒帶上來了。

卒有些拘謹的進了大，向嬴政和各位大人行禮。

嬴政和顏悅色的問道：「你們都跟隨伏堯，參與了與賊饒拼殺嗎？」

卒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道：「似乎只有殺，沒怎麼拼啊，那些賊人不堪一擊。」

朝臣們都愣住了：這就是九江郡守的謙虛嗎？這還謙虛？這簡直很囂張好嗎？

嬴政道：「當的經過是什麼樣的？你原原本本一遍。」

卒答應了一聲，老老實實的道：「當我們看見三崑山的賊首，就是那個叫三昆的人，帶領着三百山賊，正在……」

蒙恬立刻抓住了這個信息，興奮地問：「你，三崑山只有三百賊人。」

卒道：「是啊，有人頭為證。」

很快，有不少人臉上露出來了神秘的微笑。

嬴政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快，心想：難道是九江郡守在撒謊？

他對卒道：「繼續下去。」

卒：「但是這三百賊人，正在攻打壽城。」

滿朝文武，頓時嘩然：「什麼？三百賊人攻打壽城？這可能嗎？這些賊人莫不是瘋了？」

嬴政皺了皺眉頭：「你若不實話，朕絕不饒你。」

卒有些害怕的道：「人所言，句句屬實啊。」

他心裏開始打鼓：這是怎麼了？我們明明打了大勝仗啊。怎麼回來之後，像是被審問一樣？

李水和顏悅色的看着卒，微笑着道：「你不要害怕，老老實實出來便可，是非曲直，我們自然會判斷。」

卒應了一聲，繼續道：「當時壽城中的秦軍，不敢出戰。一直在幹什麼……祭祀黃帝。好像是這樣的。」

朝臣們都懵了：「還真的祭祀黃帝了？」

卒又道：「壽城的人在祭祀黃帝，外面的那些賊人，也都舉著大牌子，他們好像是蚩尤的什麼人。人不認識那兩個字，是聽別人的。」

朝臣們越聽越心驚：「對上了，好像都對上了。」

卒又道：「後來伏堯公子從我們當中，挑選了一百人。我們這一百人打開城門，沖了出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便將那些人都殺了。」

「大約用了幾刻鐘，這人頭就擺好了。」

朝臣們聽得目瞪口呆，問道：「沒了？」

卒有些惴惴不安：「沒了啊，還能有什麼？」

嬴政嘆了口氣，對卒道：「罷了，你下去吧。」

卒應了一聲，退下了。

李水笑眯眯的道：「諸位大人覺得，這卒的是不是真的？」

朝臣們都搖了搖頭。

李水微笑着道：「本仙也覺得不是真的。」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三崑山上，不是有三百人，是有三千人，因此他們才敢攻打壽城，當然了，或許他們當中確實有一些巫術，所以壽城中的秦兵，才不得不祭祀黃帝。」

「而伏堯公子剿滅了反賊之後，不想貪圖功勞，於是囑咐這卒，不可以對外有三千人，只是有三百人便好了。」

「可惜公子沒想到，這個卒有些愚笨，畢竟大家也看到了，他連字都不認識。」

「這卒趕了幾百里路，已經把伏堯公子教他的那些善意的謊言忘得差不多了。」

「他沒想到。陛下會將他叫到議政，親自問話。因此緊張之下，這卒根據記憶，又編了一些內容。因此聽起來就很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