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最是無情帝王家--第997章 秘密收押容后處理
墨雲寧將潔白的手帕洗乾淨了之後掛在了馬鞍側邊，然後將鳳子蘭的手從冰涼的溪水中抽了出來。
重新換了一塊干手帕幫鳳子蘭擦過手之後，墨雲寧直接用雙手捂住她的小手，語氣中略略帶了幾分責備說：「姑娘家須得自愛，那樣冰涼的溪水，你總把手往裏面放着算怎麼回事？即便是夏天也經不得這般折騰，況且如今已經入秋了。」
鳳子蘭沒有說話，抬眸可憐巴巴地看着墨雲寧，眸中氤氳著濃濃的水汽，彷彿要哭出來了一樣。
墨雲寧見狀輕嘆一口氣道：「三妹妹曾經說過一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個道理想必你也很清楚的，即便不是宣王殿下，誰又知道會不會是其他人？與其在這裏傷心，不如回營地看看良妃娘娘怎麼樣了，可曾受到驚嚇。」
鳳子蘭聞言撇了撇嘴，小聲道：「可是二哥……二皇兄他……他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呢？大哥和三哥都無心於此……他怎麼就不能再等等呢？父皇遲早是會把皇位給他的啊……」
墨雲寧猶豫了一下，之後抬手摸了摸鳳子蘭的頭，淡淡地開口說：「你應該明白的，鳳子斌的心性並不適合坐在那個位置上，若非如此，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他又何必在這種時候冒險呢？」
「陛下不也是一直在因為他的心性而猶豫嗎？我們都能明白的事情，他鳳子斌又怎麼會不明白？所以，他才會如此迫不及待、根本等不得光明正大得到儲位的一天啊。」
說到這裏，墨雲寧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鳳子斌之所以至今都沒能得到儲位，一則是他自己心性狹窄陰狠，不適合做一國之君，二來……同皇帝本身越來越多疑也是有一定關係的。皇帝的皇位本就來的不正，他自然就會多疑，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墨雲汐靈機一動想到的餿主意他都能真的照辦。
雖說……這個主意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件好事，可對於皇帝本身來說，可以說是吃力不討好了……
如果墨雲汐在，肯定要不以為然說一句：皇帝不是去掉了一個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皇位、他的生命的隱患嗎？有什麼吃力不討好的？
實際上他們都知道，皇帝不可能真的殺了鳳子斌的，也許會軟禁，也許會直接下放到封地，可不管怎麼說，對於皇帝來說都是一個潛在的隱患，只不過對於鳳凌寒、對於墨雲汐等人來說，這個對手被削弱了太多而已……
鳳子蘭的情緒明顯十分低落，聽了墨雲寧的話之後嘆了一口氣說：「是啊，我都明白的，可是你又何必如此狠心，把實話都說出來呢……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我的二哥……」
墨雲寧沒說話，而是順勢將鳳子蘭往自己身邊攬了一攬，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頭。
兩人在溪邊站了沒一會兒之後，鳳子蘭便吸了吸鼻子說：「先不想那些煩人的事情了，陪我回營地，我想去看看母妃怎麼樣了。」
「嗯。」墨雲寧直接將鳳子蘭抱上了馬，然後自己也坐了上去，駕着馬穩穩地往營地趕了回去。
而他們往營地趕的時候，鳳凌寒也帶着鳳子斌和一部分朝中文武大臣到了皇帝的面前。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皇帝長嘆了一口氣，那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一樣，用渾濁的聲音開口道：「先回去營地再說吧……東光，你派人出去，把還在外面打獵的全部召回營地。」
「是。」東光挑了一些御林軍讓他們去通知那些還在外面打獵的人，鳳凌寒見狀吩咐傅英飛：「你派些人跟着，現在還不安全，莫讓他們出了事。」
等到傅英飛和東光帶人離開之後，鳳凌寒長出了一口氣，同墨雲汐對視了一眼，墨雲汐會意地對皇帝說：「陛下請先上馬吧，我們先回營地再說，還不知營地里現在如何了呢。」
皇帝聞言沒有說話，點了點頭，扶著傷痕纍纍的御林軍首領齊盛的手上了一匹馬，在前面御林軍開路、後面軍隊護衛的情況下慢慢往營地的方向走去。
而鳳凌寒則是對着墨雲汐伸出一隻手，墨雲汐見狀微微一笑，將長槍隨手拋在一邊，握住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一個用力飄然落在了鳳凌寒的馬背上，坐在了他的身前，順勢便靠在了他的肩頭。
鳳凌寒低笑一聲，微微低下頭在墨雲汐的耳邊柔聲說：「辛苦了。」
墨雲汐輕哼了一聲道：「知道我辛苦就好，回去之後，記得幫本郡主捏捏肩膀捶捶腿什麼的。」
「遵命。」鳳凌寒輕笑一聲，一抖韁繩也跟了上去。
一國皇子在秋獵期間突然發難，帶着手下衝擊營地、殺傷了不少臣子、甚至還妄圖挾持皇帝……
這件事從開始到結束，皇帝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也沒有真正傷到那些重臣的性命，若是皇帝想，本來還有轉圜餘地的，然而硬生生被鳳凌寒、墨雲寧還有墨雲汐把這個餘地給掐滅了。
一開始除了身在明處的墨雲汐和身在暗處的墨雲寧、鳳子蘭之外，只有那二十餘名御林軍的人知道有人意圖傷害皇帝，而且除了御林軍統領齊盛之外還沒人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可鳳凌寒偏偏後來親自壓着鳳子斌和一眾參與此事的人趕到了皇帝面前，這是故意告訴眾人動手的是鳳子斌，這種情況下真是皇帝都攔不住。
而營地那邊雖然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可是除了鳳子斌一方極少數的幾個無關緊要的官員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沒有暴露身份，也就是說，營地那邊除了鳳子陽和鳳子昂其他人應該也是不知道動手的人是誰的。
然而鳳凌寒卻在打獵的時候將鳳子斌意圖對皇帝不利的事情通知了那些軍中將領，讓他們回去營地救援。再加上墨雲寧帶着鳳子蘭回去營地之後，鳳子蘭一時激動，當眾對着良妃說出了真相……
這下幾乎所有參加秋獵的人都知道了鳳子斌做了什麼事情，就算是皇帝想替他遮攔都遮攔不住了……
起初除了那些回來救援營地的將軍們之外，營地里這些人並不信鳳子斌會做出弒君犯上的事情來。
倒不是說他們多麼相信鳳子斌，實在是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想都不敢想的，怎麼能聽信別人的一家之言呢？雖說這個人是當朝永樂公主，可稍有不慎那就是毀謗當朝皇子啊……
然而真等到皇帝回了營地，那些人見鳳凌寒和墨雲汐帶兵護著皇帝順便押送鳳子斌和其手下一些臣子的時候，才終於相信了鳳子斌居然妄圖弒君……
不管怎麼說，意圖弒君為大逆不道，況且皇帝對於鳳子斌來說不僅是君還是父親，弒父、弒君在大寧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那些臣子雖然有人想求着皇帝嚴懲鳳子斌、有些人想給鳳子斌求個情，但是他們都不清楚皇帝的態度，拿捏不準自己該怎麼說，一時之間整個營地倒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眾人沉默許久之後，還是鳳子蘭的母親良妃先開口了。
良妃輕嘆了一聲，柔聲對皇帝說：「陛下，宣王有錯，論罪當誅，可他是您的親兒子……虎毒尚不食子，請陛下一定要三思啊……」
鳳子蘭也紅著一雙眼睛用力地點頭說：「父皇，二哥有錯，您儘管打他罵他罰他，可千萬別要了他的命啊……」
有了她們母女二人開口之後，其他人看了看皇帝的神色，發現皇帝的表情略有些鬆動，頓時便明白了自己該怎麼說。
孫鳴玉的祖父、尚書右僕射孫長青行了個禮對皇帝道：「陛下，宣王殿下所做的事情目前只有我們知道，陛下若是要了宣王殿下的命，此事必然會傳將出去，到時候於皇室名聲、於大寧名聲都不利，還請陛下斟酌之後再做決定。」
其他幾位尚書和幾位有身份的將軍見狀也紛紛勸阻皇帝，雖說他們有些人恨不得皇帝直接殺了鳳子斌，可人家到底是父子連心，這會兒他們勸了，回頭若是宣王沒事了回頭算賬，誰承擔得起呢？
更可怕的是，若是皇帝聽了他們的建議一狠心把鳳子斌殺了，回頭後悔了再責怪他們出主意、把兒子的死算到他們的身上，這他們可更受不起了……
雖然是這樣想的，不過這些大臣還真沒有一個敢直說的，都是盡量委婉一點表達自己的意思。
墨雲汐卻是一點也不避諱，點了點頭說：「雲汐也同諸位大人是一個意思，若是陛下如今下令處決了宣王殿下，來日再想到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心中還不一定會多難受呢……您若真想處置他，罰得狠一點也無妨，但云汐還是求陛下留宣王殿下一條命。」
原本皇帝對於百官齊齊給鳳子斌求情的場景不太滿意，只不過念在他們也是為他好的份上沒有把火氣發泄出來。可墨雲汐這句話簡直就是點了火藥桶，皇帝聽到「兒子」兩個字當場就炸了。
「你也說了！他是朕的兒子！你一直都在！你也看到最後那些人是真的想殺了朕！你倒是說說，朕想到自己親手殺了自己兒子會難受，他怎麼就不會覺得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會難受呢！」
皇帝的臉都氣黑了，眸中血絲深重，也不知是醞釀了多大的怒火，聽得在場眾人都噤若寒蟬。
墨雲汐卻是一點都不在乎，反而聳了聳肩說：「陛下的心中其實很清楚，宣王殿下就算真的傷到您了，將來也是要後悔的。同樣的，您真的動手殺了他，將來也勢必會後悔……既然如此，何不冷靜下來再加以處理呢？」
這時候，刑部尚書溫志成也行禮道：「陛下，臣以為，輕雲郡主雖然言辭犀利，卻並沒有說錯，況且如今我們在京城之外，許多事情也不好處理，一個不小心還會引發亂子……」
說着溫志成直接一揖到底：「臣懇請陛下下令，將宣王殿下並涉事官員暫且秘密收押，容后處理……」
有溫志成帶頭，其他人頓時齊齊行禮、異口同聲道：「臣等懇請陛下下令，將宣王殿下並涉事官員暫且秘密收押，容后處理……」
嗯……這下好了，想讓皇帝趕緊處置鳳子斌的也不必擔心別人覺得他們有所圖謀；想給鳳子斌求情的也不會擔心皇帝會因此而惱了他們了……
容后處理，這個詞真是太棒了。
等皇帝真正冷靜下來，那還不是人家父子兩個關起門來的家事？到時候想怎麼處理那就不是他們這些臣子管得了的了……
皇帝到底還是聽從了溫志成的建議，沒有當下處理鳳子斌，而是派傅英飛、東光兩個人帶着一部分御林軍外加鳳凌寒的親兵配合著大理寺卿孟青雲將鳳子斌和那些從屬的臣子先秘密關押了起來。
至於其餘參加秋獵的官員……為了不讓事情生亂，他們還不能提前回京城，還得把接下來的這一天演完——對，就算他們對於鳳子斌這件事八卦心重到要死，恨不得立刻知道皇帝要怎麼處理這個不孝子，可他們還是得好好演一場秋獵……
而這次「演」秋獵的過程中，中秋宮宴上用言語懟過墨雲汐和鳳凌寒的官員們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之前大家一心打獵的時候，鳳凌寒和墨雲汐在忙其他事情，現在他們都在演戲了，偏偏墨雲汐和鳳凌寒認真了。
兩人不但認真打獵、從那些官員們的手裏搶頭名、還經常搶他們的獵物，或者給他們的馬屁.股上來一箭、給下風口的官員們撒胡椒面之類的……
原本墨雲汐和鳳凌寒就不是好惹的，再加上這次他們在救駕這方面算是頭功，那些官員更不敢惹他們兩個了，只能暗搓搓吃了這些啞巴虧——就算他們敢惹，又哪裏敢在這種時候把事情再鬧大呢？還嫌皇帝不夠煩的？
而墨雲汐和鳳凌寒也不過是抱了玩鬧的心思給那些人一點教訓，既然他們吃了這個虧，他們兩人也不會得理不饒人，總算到第二日的時候放了那些人一馬，讓他們平安順利地結束了秋獵、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