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1章 歸心似箭

人潮里，重新回到城市中來，恍如隔世。

面對人山人海的一片，感受到城市喧囂繁華，如果不是身邊多了人，鄒珩都以為自己這是做了一場夢。

身邊的高個子看上去有點蔫兒，沒精打采地塌著肩膀，恨不得整個人都縮成個球。

他早就和這個世界脫軌，連一部手機都沒有。那些或認識或熟悉他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也早就把他忘了吧，還會有人記得這世上還有個他嗎？

緊張、悲哀，高個子躊躇不前，在下車后遲遲沒有邁出腳步。這是他等了很久的自由與未來，但真的到眼前時卻讓他害怕甚至可以說有些畏懼。

沒有人催他，鄒珩的人無聲無息到邊上，剛要張嘴就被鄒珩攔下。

一個上班族打扮的人低頭匆匆忙忙從他們面前經過，徑直向前也不看路，與下定決心剛走出一步的高個子撞在了一起。這一下撞的不輕，饒是高個子也被撞得後退好幾步跌在路邊台階上。

誰也沒有出聲去做什麼打抱不平的事，所有人都按照鄒珩的眼神繼續閉口不言。有人不懂鄒珩為什麼要這樣，鄒珩心裏確實分明的。高個子許久沒有和陌生人接觸，藉此或許可以讓他漸漸試着重新回到從前。

當然，也只是可能。這麼多年行事的小心翼翼，已經銘記在心，哪是短時間內就能改變的。

不出鄒珩所料，高個子即便是在清醒之下、即便是知道自己出了那個對他來說是魔窟的地方，他還是「膽小」一般縮了下身子，抱住胳膊，裝出呆傻的樣子朝那個陌生人憨笑兩聲。

反觀撞人的那位，看他臉色一點沒有抱歉都沒有，不僅如此，在他看見高個子這樣之後臉上還露出嫌惡的表情，腳下加速生怕高個子像個傻子一樣逮住他不放。

而在撞人的人快走走遠轉彎不見蹤影后，高個子突然清醒，這一現實的反饋，似乎讓他能更快的回到這個社會。和村子裏很多人相似的目光，將他把這個他很久沒有涉足過的世界與那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村子連結到一起。

這還是他熟悉的地方。

「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嗎？」高個子聽到鄒珩這麼問他一句。

高個子清醒過後的迷茫鄒珩看在眼中，想他是無處可去無人可尋，生出了想要給他提供一個去處的念頭。

悲天憫人，鄒珩沒有那樣的菩薩心腸，這也是他長時間以來頭一次會在有憐憫之心后付諸行動。鄒珩那句話沒過腦子就直接說了出來，原本是沒報太大希望的。

等待中，鄒珩只覺自己可笑。

然而事實總是超出人的期待的。

高個子看似思考兩分鐘，實際上腦子裏一片空白。村長這麼多年對他和小桿的好他看在眼中，但那種好來的不是時候，而且不帶有太多保護色彩，並不會帶給他們兩人安全感，鄒珩這句話對他的意義卻不同。

於他而言，不論鄒珩出自內心還是只為了博好感的客套話，這都是他裝傻之後除了小桿之外第一次聽到會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一起離開」，這簡簡單單且簡短的四個字，分開來看是完全不相同的詞語，放在一起卻格外的讓人心動。

高個子點頭時，是和鄒珩一樣的沒過腦子，毫無意識的。

「上車。」鄒珩攬著高個子的肩膀，兄弟般把他推上早就停在他們不遠處的一輛車。

在他們剛和姜紅番分開時，鄒珩的人接到鄒珩吩咐就把已經等在外面許多天的人叫來。

來者看到完好無損連根頭髮都沒少的鄒珩，比見到親人還親，就差一個飛撲掛在鄒珩身上。

一上車，鄒珩就看到前排伸過來一部手機，那是他常用但是進村子時沒帶的手機。上面打來的電話自然不會是談槿，而是他已經很久沒聯繫過的自家爺爺鄒戰平。

鄒珩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滑動手機，耳朵都沒敢放在聽筒旁邊，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常規操作。

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沒有像這次這樣與家裏徹底斷聯如此之久，而且任誰也沒有半點消息透出去。

這是因着這次鄒珩帶來的人對他還算忠心，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和鄒戰平有過幾次報告，但始終沒有提到過鄒珩在哪。當然，也是因為鄒珩沒怎麼與他留在明日村外的幾個人聯絡，若不然那幾個人再怎麼能保密也敵不過鄒戰平，也不至於讓鄒戰平一點鄒珩的消息沒能得到。

那不用揚聲器就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在車內迴響，鄒珩面露意思尷尬，摸了摸下巴，還有點扎手。

鄒珩手指微縮，心道這幾天他沒來得及收拾，鬍子居然悄無聲息的長這麼快。

「你小子一天之內給老子滾回來，不然就別再認我這個爺爺！」鄒戰平從頭到尾只聽到了鄒珩剛接電話時的一聲，連鄒珩後續的解釋都不給個機會，說完便掛斷電話。

前面的人偷笑，憋了許久，只聽和鄒珩與高個子一起上車的另兩人中一人在後面幽幽說道：「這次回去，鄒少受不得好，你覺著咱們們還能逃？」

得，一句話就把前面駕駛、副駕駛上的兩個人的心澆了個透心涼。被他們盯着的主人公什麼也不說，對下屬的怨念只當做沒聽到沒看到，歪頭側過身子裝睡去了。

依鄒珩指令，一行人分作兩撥，只不過哪一撥人都沒有回到鄒家，而是有兩個跟隨鄒珩回到談槿住處，其餘人則是分散開來重新回歸到國都各個角落。

越來越熟悉的高樓大廈，許久不曾歸去見到的戀人，都承載着鄒珩的思念。除去最開始的那幾天，鄒珩在後面的這些日子與談槿通話時都顯得過分倉促，很多時候說不上幾句話就會掛斷，大多數事情都來不及說全。

其中有一部分是鄒珩這邊的原因，可談槿那邊掛斷的次數更多些。談槿不是個報憂的人，多次主動掛斷電話足夠讓鄒珩明白她這邊遇上了棘手事，這也是鄒珩歸心似箭的另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