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氣象

八月初八這天，看着大街小巷各處懸掛的鯉魚旗，來自清河的學子馬周倒是帶着新奇的眼光慢步在新都街頭。

他自打在曲阜王灃處吃了癟之後，倒也咬牙真的來到了的新都，在四環外租賃了一套一戶建的宅子，悶頭好好讀了幾個月的書。

你還別說，以馬周的基礎文化水平，真要用下心改弦易轍，對他而言倒也真沒有什麼難度。

就眼下來說，他不但已經把新朝公開發行的童生試至舉人試的各種學習資料都吃透了，便是新朝指定的三千字版簡字譜也掌握得七七八八。

而新朝對於馬周這樣的人也是極為友好，雖然官方確定的考試時間是每年的三月、六月和九月，分別對應的是童生試、秀才試和舉人試，但學政這邊也安排了機動考試的部門，允許各地學子隨時報名參加童生和秀才這兩個級別的小規模考試，並且每旬就可以安排一次，只要交了考試費就可以隨報隨考。

而這種機動考試與官方會試的唯一區別，就是機動考試需要作答的考卷為三套，成績則取平均值計算，只要三套考卷的成績相差不大，並且平均值超過了分數線，也就能獲得官方授予的身份資格。

不過，機動考試也僅限於童生和秀才這兩個級別，到了舉人這個級別就不可以了，必須要參加每年九月的國家會試才行，至於說相當於春闈的進士試，這等最高級別的考試肯定是要更為的嚴肅規範。

只是，馬周剛來新都時還有些拿不準，因此沒敢去報名考試，後來待他改弦易轍成功，算是摸清了新朝的考試內容以後，時間拖拖拉拉的便已近八月了。

不得已，為了趕上九月的舉人試，馬周只得趕在前幾日也才下定決心報名了八月初十的童生試和八月二十的秀才試，為此共計交了二十四貫的考試費。

只不過，忙着讀書的馬周倒也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一個多月前官方就官宣過「魚龍節」之事是半點不知，乃至於今日他應邀赴約，走上了大街也才知道了節日之事。

瞧著各家門前懸掛的由薄綢製成的鯉魚幡旗迎風招展，街頭巷尾各種新鮮出爐發出陣陣香氣的新式魚餅，馬周突然覺得這新朝倒也並非當真是一無是處，雖然之前變更科舉之事卻有針對儒家的意思，但僅憑朝廷新設節日用意招攬民心這一點上，就顯示出它與楊隋在本質上的不同之處。

甚至於走在街頭的馬周，更是思索著這新朝的「魚龍節」會不會已經傳至了老家清河，而若是家人也學着過這節的話，家中會不會掛起一條代表了自己的紅色鯉魚旗來。

「賓王兄！速速上樓！」

也就在馬周被這周遭街景弄得心舍難守，忽然聽得有人呼喚，扭頭細細來瞧也才發現自己竟是不知不覺的便來到了今日聚會之處，位於南三環商業區的新豐樓。

據說這新豐樓本是大興老店，去年洛陽軍民東遷之時，店主覺得鳳朝新都新建是個大大的商機，便也大著膽子東來開拓，建了這座新豐樓。

上得樓來，便也瞧見當初邀約的同窗早已包下了三樓的雅間，更邀得十餘舊識歡聚一堂，見馬周進得門來，那做東道的同窗便也大聲與在旁候着酒保喝道：「今日正主到了，還不快快去篩幾壇新豐美酒來。」

馬周進門之後，便被同窗直接拉去主賓之位坐下，待得簡單寒暄之後，也就聽那做東道的同窗笑道：「賓王兄，可瞧瞧今日某等有何不同？」

說着同窗等人都是笑盈盈來瞧，馬周定睛一瞧，先是瞧眾人外表並無什麼異樣，直到眾人紛紛起身做了個轉身動作，也才瞧見眾人腰下似乎都多了一個掛飾。

這掛飾形似圓筒，倒也不大不長，眾人之中約有半數材質似乎為檀木，另外半數或為白玉或為青玉，各有不同。

馬周今日過來，身上僅是一襲長衫，並無什麼身外之物，因此自然也就瞧出這掛飾的不同之處，當即便也虛心求問起來，同窗見狀也不拿捏，便也叫人取了幾件掛飾與他瞧看。

結果馬周接過一瞧，也才發現這掛飾算起來自己也有，便是當初剛入鳳都時，在所謂的派出所接受戶籍登記之後，由派出所發給用來裝戶籍告身的容器，只不過當時他拿到的是一個用薄鐵皮製成的圓筒，不似同窗這等檀木美玉如此考究。

也就在馬周正有些納悶，這等飾物有何顯擺之處時，同窗便也叫他將此物拆開來看才知不同，結果叫他拆開一瞧，也才發現圓筒里除了一張戶籍告身之外，竟還有一張學位證明。

並且，檀木掛飾里取出的都是童生的學位證明，而玉質掛飾里拿出的則是秀才的學位證明。

驚訝之下，馬周忙也來問情況，也才知道這些同窗也是近月之間來到新都，但他們卻是大著膽子分別參加了最近的幾期機動考試，卻不想竟然是各有建樹，最差的自然是僅僅考過了童生，而不少根底紮實的則是直接考上了秀才。

而這掛飾也是官方發給，檀木用以標示童生，美玉用以標示秀才。

瞧著眾人都是檀木、美玉，馬周頓時覺得面上無光，不過眾人也知道馬周來了新都之後一直埋頭苦讀，如今雖然還無功名在身，但他學問畢竟不差眾人，考取功名自然是早晚的事情，倒也沒有絲毫譏笑之意。

只不過是覺得自己快人一步得了便宜，總要與人顯擺一番才是，顯擺完了便也開席暢飲，快意談論起天南地北之事，大快朵頤起來。

馬周今日無妄之下吃了一記群嘲，雖然壓住了面色，但心中隱隱還是有些煩悶，待得酒過三巡之後，馬周也才拉着今日做東道的同窗私聊起來，想要探一探這機動考試有什麼講究之處。

結果同窗這邊卻是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直言考試過程極為簡便，考場規矩不多還免費提供考試用具，參考只需空手進入便成，童生試全程用時三個時辰，足夠做完三套試卷，而秀才試分作上午下午兩場，每場考試兩個時辰，三套試卷按科目分作四場，三日之後便能得出成績。

馬周聽來頓時瞠目結舌，哪知同窗卻是笑道：「兄可是認為這等同兒戲？非也！叫某看來，此才是真真的新朝氣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