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Part.295 世界 法則 以及命運

第595章 Part.295 世界 法則 以及命運

空氣依然一片死寂,像是對過去與現在的默哀。

血紅色的天空顯得是如此的猙獰可怕,受了驚的白鴿在天空之中飛得有些凌亂,像是在那片血紅之上散落了幾點潔白的殘渣。散亂的雲在天空中扭曲成了漩渦的模樣,在那莫名的血紅的影響之下,雲也化作了血紅色,如同天空被一柄鋒利的刀所劃出的傷口一般。

只是一切都沒有動靜,彷彿畫面被定格在了這一刻。

這種死寂一片的血紅,比教皇登場時所帶來的聖潔白光顯然還要更加可怕。

既然尤瑟夫離開了大法師之鎖,完成了自己魔法的最後一步,那麼顯然,同樣身處其中的掌燈人們以及獅心王等人自然也脫離了大法師之鎖——但不論是教皇還是獅心王亦或是怒焰之潮神眷者等,他們沒有一個人對這片血紅色做出任何的反應。

因為他們和天空中的白鴿一樣,靜止在了這片血紅之中。

被尤瑟夫的力量,定格在了時間與空間里。

「你生來,就應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在那片血紅之中,尤瑟夫雙手按在自己的手杖頂端,看着梅林溫和地道:「仔細想想,孩子,你是精靈族與尼伯龍根的結合體,與人類這一概念幾乎毫無關係。我們要拯救的是這片大陸,是我們的世界,而不是單純的幾個人類而已——你的視界太局限了,從一開始,你應該為之奮鬥的就不是帝國或是人類,而是整個世界。」

齊格飛怒道:「所以你犧牲了帝國整整十萬人?為什麼?為什麼是帝國?難道監察部那句『願為帝國獻出靈魂』只是一句空談嗎?」

「當然不是,但在大義的眼前,我只能犧牲個人的情感。」尤瑟夫有些憐憫地看着齊格飛,「孩子,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糾纏不清很久了,就我個人看來,我實在是沒有繼續和你糾纏的必要,你的視界也局限在了個體的身上。當事關全人類的未來之時,對於人類某個個體的憐憫與仁慈應該盡數被捨棄——更何況,只要有我在,帝國隨時都能夠從廢墟之上重新拔地而起。」

齊格飛回頭看了一眼梅林,後者低着頭,仍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巴姆魯克的劍鋒對準了尤瑟夫,齊格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我不太會辯論,我也不如你們倆那麼能說會道。但不得不說,尤瑟夫,你所說的一切似乎都是正確的,彷彿大義的確是站在了你的那一邊。為了全人類,而犧牲了一小部分的人類,這樣的理由合格而合理,我甚至找不到任何對你出手的理由。」

黑色的火焰驟然騰起,他咬牙盯着尤瑟夫,一字一頓地道:「只是這並不能改變我的看法——我覺得你是錯的。」

尤瑟夫揚了揚眉:「你剛剛還說,你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我不需要理由。」齊格飛搖了搖頭,「我剛才就說過了,我只求心安。」

「縱使是錯誤的,你也只求心安?縱使會造成巨大的損失,你也不願意罷休?」

尤瑟夫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了下去,那雙鷹隼一般的眸子盯向了齊格飛。

齊格飛沉默了一會兒,手中的巴姆魯克卻依然沒有垂下去:「我今年還不到二十。」

尤瑟夫眯了眯眼:「所以?」

「所以,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沒有必要思考那麼多。」齊格飛臉上忽然露出了微笑,「我不想為了什麼大義而改變我自己,我覺得有錯,那就有錯,那我就應該嘗試修正這種錯誤。縱使最後我失敗了,但只要我嘗試過,那就行了——人總是可以任性一下的,尤其是對於一個年輕人而言。」

「這不合理。」

尤瑟夫搖了搖頭:「但卻合情。」

齊格飛嘆息道:「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合情合理的事。」

「我姑且認同你的理由,雖然我並不認為你應該這麼做。」尤瑟夫不置可否地側了側頭,輕輕拍了拍手中的手杖,「我給你出手的機會,並且我爭取能讓你活下來——站在人類的角度,我不能扼殺一位未來有可能成為大騎士、甚至達到我現在這樣的高度的年輕人。」

他看着齊格飛,平靜地道:「三次機會,怎麼樣?只要你能碰到我,都算我輸。」

齊格飛沉默地點了點頭,抬起了手中的巴姆魯克。

他沒有覺得尤瑟夫的提議對他是一種侮辱,他也不打算問尤瑟夫輸了以後會付出什麼,那些不是他需要思考的事情。他現在需要思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在三次機會之內來到尤瑟夫的眼前。

「出手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齊格飛金色的豎瞳之中倒映着尤瑟夫的影子,低聲道。

尤瑟夫的動作毫無變化:「請問。」

「大騎士和大魔導師之上......是什麼風景?」齊格飛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我又該以怎樣的頭銜,來稱呼現在的你?」

尤瑟夫似是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問題,他蒼老的面孔上閃過了一絲帶着驚奇的笑意,過了一會兒才微笑道:「是能夠凌駕與所有人類之上的風景,是整個世界在我的眼中不過是一段段文字的風景,是你無法想像的風景——我此前本想用神這樣的稱呼來稱呼自己,但仔細想了想,我對於神沒有半點的好感,也和你們一樣認為神不過是強大一點的人類而已。既然這個名字要由我來決定,那麼我自然不會給自己安上一個我不喜歡的頭銜了。」

他微微頓了頓,輕聲道:「世界階,我認為我應該如此稱呼自己——和耶夢加得與芬里爾同階位的世界階,這片大陸上,現在也只有他們能夠與我相提並論。」

齊格飛臉上閃過了一絲瞭然,他平靜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明白了,我出手了。」

他說得很輕鬆,也很簡單,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家人說「我出門了」一般輕鬆。

而在下一個瞬間,熾熱詭異的黑火,伴隨着龍吟頓時自他體內騰空而起!

「果然是八階的騎士,而且八階的實力非常穩定,根本不像是剛剛才踏入八階的存在。」尤瑟夫抬頭看着那自齊格飛體內騰起的黑火,微笑着嘆息道,「很佩服,這並非是單純用天賦就能夠解釋的實力,除了天賦以外,你自身的刻苦與努力同樣無法忽視——法師塔里有個叫盛焰的孩子,那孩子的天賦也非常驚人,但是他卻在自己的天賦與別人的吹捧之中迷失了自我。如果真的是性命相搏,別說是現在的梅林,就算是當初六階魔導士的梅林,恐怕都能夠置他於死地。」

龍威巨大的壓力自齊格飛的體內騰起,他那黑火之上甚至帶上了些許龍息的力量。轉眼間,那些黑火盡數來到了他的劍上,在巴姆魯克之上凝聚成了一層黑色的輝光——黑色很難用輝光這樣的辭彙去形容,但齊格飛的劍,卻讓人只能聯想到這樣的形容詞。

下一秒,劍鋒自上而下,與齊格飛急射而去的身影一道,劈斬而出!

轟!!

地面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深達數米的划痕,那是齊格飛的劍所攜帶的威勢造成的。這僅僅只是劍鋒的餘波而已,但那力量卻隱約已經能夠與法洛斯的力量相提並論了——這個年輕的騎士實力突飛猛進之快簡直令人咋舌,彷彿每一次大戰之後,他的實力都會得到一波巨大的增長。

但尤瑟夫卻只是嘆了口氣,然後向一旁走了一步。

他只走出了一步,大概連半米都沒有的一步。但齊格飛卻只覺得自己的劍鋒與尤瑟夫的身體頓時被拉開了數萬米之遠,不論自己如何努力,巴姆魯克彷彿都永遠觸及不了近在咫尺的尤瑟夫!

劍鋒與蒼老的身體擦身而過,沒有帶起任何的風與塵,就連尤瑟夫的金色羽織都未曾在那威力驚人的一劍之中被捲起。彷彿齊格飛只是單純地與尤瑟夫擦肩而過了一般,尤瑟夫沒有再動,但齊格飛的劍鋒卻已斬向了遠方。

黑色的劍鋒像是一道月牙,斬向了王城之中,將數間府邸摧毀盡殆,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一次了。」

尤瑟夫看着背對着自己站在數米之外的齊格飛,低聲嘆息道:「我沒有動用什麼太強大的力量,我只是讓你產生了一點小小的錯覺而已。梅林應該告訴過你,再怎麼強大的力量也要看如何使用,就像獅子無法咬死蒼蠅、最鋒利的劍也劈不開水一樣,只要應對得當,簡單的力量也能夠讓強者毫無用武之地。」

齊格飛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又一次舉起了巴姆魯克:「多謝您的指導。」

「希望你能給我一點驚喜。」

尤瑟夫笑了起來,看着瞬間消失在原地的齊格飛搖了搖頭。

撕裂空氣的嗡鳴聲在剎那間響起,這一次,齊格飛沒有再嘗試用鬥氣與龍息的力量戰鬥,在這種時候,他選擇了自己最熟悉的戰鬥方式,也是自己最信任的戰鬥方式——他雙手緊握著劍柄,依靠單純的肉體力量如閃電一般來到了尤瑟夫的眼前。他那魁梧高大且覆蓋着龍鱗的身體之上肌肉熊熊隆起,那是單純的力量,最純粹、也是最難以投機取巧去對抗的力量!

所以尤瑟夫也沒有投機取巧,他緩緩地抬起了手。

他的動作很慢,和齊格飛斬下的動作完全是兩個概念——齊格飛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而尤瑟夫卻像是一片飄轉落下的枯萎落葉。

於是齊格飛的劍,落在了尤瑟夫的指尖。

他只出了一根手指,就擋住了齊格飛那連法洛斯都不敢硬接的巴姆魯克。

「大繁至簡,這是我在某一本古籍之中看到的話語——那或許是另一個時代的書本,那上面的文字至今人們也只翻譯出了不足一成。」

尤瑟夫的語氣依然平靜,甚至有些慢條斯理:「你這一次做出的選擇很對,最簡單的攻擊才是最難以投機取巧的,就像是你們剛剛經歷的攻城戰一般,簡單,粗暴,雙方都只是在單純地用兵力對攻,因為計策在武者與魔法師的眼前毫無意義——只是問題在於,你我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大到你任何的努力都顯得有些徒勞。」

他微微頓了頓,微笑着看着張開了嘴的齊格飛嘆息道:「就像現在,你準備噴出的這一道龍息,也同樣只是徒勞。」

嗡!

怪異尖銳的聲音從齊格飛的口中響起,黑色的龍息如同光芒一般頓時穿透了齊格飛眼前的一切,自地面到天空劃出了一道黑色的直線。天空中血紅色的流雲頓時被龍息的力量沖盪出了一道道漣漪,然後緊接着便再一次靜止在了空中。

同樣被穿透的,還有尤瑟夫的身體。

龍息過後,齊格飛身上的鱗片頓時脫落了不少。他赤裸著上半身,將劍插在地上輕輕地喘息了起來,但金色的眸子卻依然盯着尤瑟夫的方向,想從他那被黑光所吞噬的上半身之中看出些端倪——他不認為尤瑟夫會在自己的這一道龍息之下敗北,他只想知道自己對尤瑟夫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你沒有擊中我。」

尤瑟夫平靜的聲音,再一次自齊格飛的耳邊響了起來。

齊格飛的臉色微微一白,咬牙低聲道:「這又是什麼力量?我不認為你能夠躲開我的龍息,尤其是在這樣的近距離之下——那是光的速度,人的反應再快,也不可能躲開一束光。」

「是的,所以我沒有躲。」

黑光漸漸散去,尤瑟夫的身影出現在了齊格飛的眼前。

同樣出現在他眼前的,還有尤瑟夫的背後,那面巨大的、帶有無數齒輪與鐘擺的奇特金色鐘面。

那是一面金色的大鐘,只是大鐘的指針與文字盡數由血紅色的紋路雕刻而成。大鐘的背後有無數的齒輪與機簧,十二個刻度之上滿是齊格飛無法理解的文字,那些文字散發着血紅色的微光,僅僅只是看上一眼,齊格飛便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忽然被人攥緊了一般,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頓時升騰了起來。

「戰鬥經驗、個人力量,我都展現給你看過了。」

「而這一次,我展現的是我的能力——或者說,屬於我的魔法,世界級的魔法。」

尤瑟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張開了手臂。

「你沒有擊中我,但卻又的確擊中我了,只是我沒有被擊中的命運,或者說我不想有被你擊中的命運,所以我沒有被擊中——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因為我不想,所以沒有。」

「因為我不願,所以沒有。」

「因為我不能,所以沒有。」

「這是屬於我的法則,不同於大騎士和大魔導師的領域能夠撕裂法則或是短暫構築法則,這是單純屬於我的法則——換言之,除非找到它的弱點,或是擁有超過我的力量,否則任何事物都必須服從於我的法則之下。」

「而我的法則——叫做【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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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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