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Part.95 交錯劍鋒
法洛斯很強，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今年只有三十四歲，正是一個成年男性武者不論是經驗還是體力都正直巔峰期的時刻。他的天賦也足以被人稱道，甚至就連在帝都里臭名昭著的格里高利，從實力和天賦上也遜色了他不少——如果不是因為他並非經常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中，或許他會比齊格飛、蘭斯洛特、格里高利等人更加著名。
然而有趣的是，齊格飛曾經在自己的父親口中聽到過法洛斯的名字，只不過獅心王的臉上滿是不屑與嘲諷，似乎對於這個天賦實力都不弱的男人沒有半點好感。
「法洛斯？啊，那個噁心的男人啊——誠然，他的鬥氣天賦與武技天賦都算是萬里挑一，只不過那傢伙走錯了路而已。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攀爬上武者之巔的資格。」獅心王撇了撇嘴，臉上帶着嘲笑的神色，「他的劍是為了追求強大而生，為了追求他夢寐以求的美麗而生，只是為了他自己而生。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只要他無法領悟到這一點，就永遠只能在大騎士的門檻徘徊。」
獅心王頓了頓，用無奈中帶着失望的目光看了自己年輕的兒子一眼：「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最強的』這一點而揮劍。」
這一番話對於當時還未認識梅林的齊格飛而言多少有些難以理解，事實上就算是現在的齊格飛也無法理解他的意思——從字面意思上來看，這番話並不深奧，獅心王那簡單的大腦也不可能說出什麼深奧的話，但齊格飛現在卻依然無法把他的話與武技之間連接起來。
但就算是獅心王也無法預料到，自己這個寄予重望的兒子第一次和法洛斯的交手，新老一代天才的第一次交鋒，居然是從頭槌開始的。
法洛斯雖然強大，但身體卻依然屬於人類的範疇。齊格飛那一頭槌惡狠狠地撞在了猝不及防的他的額頭上，讓他只覺得自己眼前似乎有一個強大的武者掄起了手中的大鎚奮力砸在了他的頭上一般，那一瞬間，自己的視覺與聽覺都瞬間消失了——齊格飛的鬥氣修為雖然不如法洛斯，然而他那具脫離人類概念的肉體實在是過於超出了法洛斯的想像！
一個成年人被一個小孩一拳錘在了肚子上，在成年人的眼裏看來自然是和玩鬧一般完全可以忽視的事情。然而當這個小孩子的拳頭落在肚子上的那一瞬間，這個小孩子卻變成了一頭疾馳的憤怒公牛，那個小小的拳頭也變成了公牛的巨大雙角！
——這就是法洛斯的感受。
但法洛斯的實力到底不容小覷，齊格飛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能夠用腦袋碎大石的人，然而法洛斯的腦袋看來比石頭還要硬幾分。雖然齊格飛的頭槌將法洛斯的額頭上撞出了一道傷口，鮮血迅速地流到了他的臉上，但法洛斯只是悶哼一聲，旋即迅速地鬆開劍柄向後退出了幾步，立刻找回了自己身體的主導權！
「齊格飛？」法洛斯捂著自己的額頭，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齊格飛。
齊格飛冷哼了一聲，隨手將他那柄玩具一般的佩劍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蘭斯洛特三人道：「你們先走，我待會兒就追上來。」
法洛斯也看向了蘭斯洛特三人，由於齊格飛在這裏，他再想對蘭斯洛特動手已經有些不太現實了。但他臉上卻並沒有什麼憤怒與沮喪的神色，他只是冷冷一笑，看着蘭斯洛特低聲笑道：「看來你現在的狀態並不怎麼好呀，我親愛的小師弟——現在就乘人之危輕而易舉地殺了你也沒有什麼意思，等你恢復了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蘭斯洛特死死地盯着法洛斯，輕聲道：「老頭子一直告訴我，你是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甚至就在我離開無名湖時，他都告訴我不要太怨恨於你。」
「那個老傢伙一向如此，就算我殺了他，他都不會怨恨我的。」法洛斯吃吃笑着握住了背後的長劍，「你知道嗎，小師弟，我每天晚上睡着之後，都會夢見我和他的最後一次交手——那一次我敗得太過徹底，甚至只能在他撤劍之後才能趁機偷襲傷到他。我每天晚上都會夢中用不同的劍技和他交手，每天晚上都會失敗......」
「老頭子的腿，是被你偷襲斬斷的？」蘭斯洛特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打斷了他的話。
「聽我說，別打岔。」法洛斯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彷彿對於自己偷襲斬斷了自己老師雙腿這一點毫不在意，「就在不久以前，我終於在夢中找到了打敗他的辦法，於是立刻派人去尋找他現在的下落——可是當我尋遍了整個無名湖，卻都沒有再發現他的身影，直到我看見了你。」
法洛斯咯咯地笑着，又有些陷入瘋狂的徵兆：「我就直接告訴你吧，親愛的小師弟，那個老瘋子之所以將阿隆戴特交給你，是因為他已經要死了——他甚至都不給我重新戰勝他的機會，就這麼自己死了！就這麼偷偷死了！」
法洛斯尖叫着，忽然抽出了自己背後的那柄奇長無比的長劍！
嗡！
這一次，空中傳來的嗡鳴聲，遠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劇烈！
齊格飛瞳孔微微一縮，巴姆魯克頓時橫在了身前，竟是險之又險地擋住了一道無形的劍痕。在他的身邊不遠處，城牆之上的地面霍然出現了一道弧形的劍痕，貫穿了整個城牆——也貫穿了貴族騎士們的陣營，將十餘名貴族騎士斬為了兩段。
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貴族騎士的性命，他們分明是同一陣營的戰友，然而法洛斯卻就這麼漫不經心地斬殺了他們，雖然這只是無心之舉，但他的臉上卻一點愧疚之色也看不見。
在他的眼中，彷彿這些貴族騎士根本就只是隨手可以殺掉的螞蟻一般。
貴族騎士們也在法洛斯的這一劍之下騷動了起來，他們面面相覷，臉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恐懼之色。終於，在一名看起來似乎有些職位的貴族騎士的指揮之下，城牆上的貴族騎士們紛紛向後退去，在法洛斯之外近百米的位置停了下來，注視着相對而立的法洛斯和齊格飛。
「我說了，讓你們走。」齊格飛的語氣越來越陰森，「蘭斯洛特，有什麼想和他說的，就下次自己來和他說。」
蘭斯洛特的面色由於憤怒而有些扭曲，他那張本來英俊而憂鬱的面孔已變得漲紅，如果不是桂妮薇爾拉着他，或許他已經衝上去和法洛斯交手了。桂妮薇爾則深深地看了齊格飛的背影一眼，低聲道：「我們先去與威廉閣下匯合，您千萬要小心。」
齊格飛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弓著身子，雙手握著巴姆魯克的劍柄，用凝重的目光盯着站在原地狂笑的法洛斯。見齊格飛沒有回答，桂妮薇爾也只能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然後帶着蘭斯洛特與伊茲卡一併從城牆之上躍了下去。
——至此，現在還在王城之中的，僅剩齊格飛一人了。
「笑夠了嗎？」法洛斯一隻手握著那柄比他一米九有餘的身高還長的長劍，另一隻手則捂著自己的臉，整個人身體後仰呈一個怪異的角度，正在不斷地狂笑。齊格飛卻面無表情地握著巴姆魯克，一動不動地盯着眼前的法洛斯，與笑到變形的法洛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哈哈哈哈哈——笑夠了。」法洛斯的狂笑聲戛然而止，身體也重新站得筆直，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才那個一直在狂笑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他那件繁瑣至極的暗紅色長袍忽然被他扯了下來隨手扔在了一旁，露出了裏面的暗紅色的皮甲。他隨手一甩手中的巨型長劍，輕聲道：「那麼接下來，就是獻上一場表演了。」
他只是輕輕地甩了甩手中的長劍，於是地面上，便驟然多出了幾道劍痕！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我很討厭的傢伙，那個人和你一樣，戰鬥時毫無美感可言，只知道依靠自己的一身蠻力左突右沖，討厭至極。」法洛斯微微一笑，看着齊格飛道，「那個人你也認識，雖然我很討厭他，雖然他曾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但是他的實力卻值得我認可。」
齊格飛眯了眯眼：「格里高利？」
「是的，格里高利，那個令人生厭的蠻子。」法洛斯輕輕皺了皺眉，語氣之中也帶着一絲厭惡，「和他交手實在不算什麼有趣的體驗，那個蠻子的眼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實招虛招的區別，就算我用劍刺中了他的身體，他也不會因此退縮，甚至還會用身體夾住我的劍，趁機靠近我給我一拳——實在是討厭至極。」
「那麼你接下來會遇到比他更麻煩的對手。」齊格飛冷冷地道。
出乎意料的，法洛斯居然認同地點了點頭，盯着齊格飛剛才驟然生長出的雙角輕聲道：「我能夠感覺到，因為我居然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你讓我感到了非同尋常的危險，這種危機感甚至比格里高利所帶給我的還要更加可怖，就從這一點來看，你就值得我全力應對了。」
他頓了頓，微笑道：「雖然最後的結局，會是以你的死亡而告終。」
齊格飛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緩緩地道：「是嗎？」
——他的話音剛落，兩人便同時毫無徵兆地動手了！
黑色的巴姆魯克與法洛斯的長劍交錯在一起，他們倆就像是同步消失在了自己本來的位置之上一般，然後又同時出現在了兩人之間的最中心處。大劍與長劍相交，兩人所踩着的地面忽然龜裂開了一道道裂痕，似乎王城高牆那堅固的地面此刻變成了普通的石頭一般。劇烈的勁風從兩人的身邊擴散開來，地面上的屍體就在雙劍交錯的氣浪之下，直接被高高掀飛到了空中！
齊格飛悶哼一聲，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的力量雖然極其強大，但法洛斯的鬥氣到底比他高出了整整兩個階位，這種單純的力量交鋒，齊格飛到底還是吃了個暗虧！
「身為七階騎士，你的力量實在是強大到有些詭異。」法洛斯雖然略勝一籌，但他的眼中卻露出了驚異的神色。要知道他可是九階的騎士，普通的九階騎士甚至能夠一劍將八階的騎士劈飛，而齊格飛卻只是退了一步，可見其力量到了一個何等恐怖的地步！
法洛斯佔了上風，立刻又斬出了一劍，這一劍自下而上，前方十餘米處的地面頓時在剎那間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劍痕。然而出手慢了一剎那的齊格飛卻沒有躲避的意思，他忽然低吼一聲，手中的巴姆魯克不退反進，以同樣狂暴的力量斬向了法洛斯！
齊格飛的出手已經慢了一剎那，他的劍也不如法洛斯快，何況法洛斯手中的長劍比他更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劍還未落到法洛斯身上之時他就會被法洛斯率先擊中。
然而齊格飛的那一聲低吼，卻讓事情發生了變化。
他的身體產生變化之後已經有了一段時間，齊格飛多少也對自己這份莫名得來的特殊力量有了一些使用的心得。雖然他平日裏不喜歡用這種並非自己努力得來的力量，但現在顯然不是應該考慮這些的時候了——那一聲低吼之中所蘊含的龍威，居然讓法洛斯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頓。而就是這麼一頓，齊格飛的劍也就先他一步到了他的眼前！
法洛斯低聲咒罵了一句，惱怒地向後退了一步，竟是精準而精確地躲開了齊格飛的巴姆魯克——這一步如果退少了躲不開齊格飛的劍，退多了又會失去身體的平衡被齊格飛佔據主動，但法洛斯卻恰好退出了適合的距離，讓齊格飛的劍尖幾乎是擦着他的皮甲掠了過去！
這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卻是分別在交鋒之中讓對方感到了危機感！
「我收回我的話，你比格里高利那傢伙有趣上不止一籌。」法洛斯雖然剛才沒有佔到什麼優勢，但他的神色卻依然沒有什麼凝重感，反倒是齊格飛的臉色有些陰沉。
——剛才那一次交手，他已經暴露出了自己的一項能力，而法洛斯卻只是利用自己的技術與力量，便讓自己不得不用出了龍威！
齊格飛捏緊了手中的巴姆魯克，目光深處卻隱隱騰起了戰意。
——這傢伙，是一個自己渴望已久的強大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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