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Part.34 法杖還是鎚子
空無一人的街道有些陰森，或許是由於太久沒有人來過這裏，街道兩旁的油燈早已堆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兩邊斑駁的黑石牆壁看上去有些詭異，這種黑色似乎是被什麼東西侵蝕了一般，顯得多少有些不自然。梅林從懷裏摸出一張羊皮紙擦了擦牆壁，那羊皮紙上便多了厚厚的一層黑灰。他皺着眉頭仔細看了看，低聲道：「這是暗魔力腐蝕的。」
他舉起了右手，黯淡的藍色魔力從他手上騰了起來——由於罪業之城的特殊性，他的魔力被克製得有些厲害，照亮半米的距離就已經是極限了。
藍光照射著牆壁，梅林湊了上去，眯着眼睛仔細打量了一番：「魔力痕迹很舊，看來大概有好幾年沒有出現過暗魔力的侵蝕了。但是這侵蝕痕迹極深，甚至由於長年累月的侵蝕出現了孔洞——」他忽然低下頭，從地面上撿起了一塊石頭。
那石頭也如牆壁一般呈全黑色，似乎也是被暗魔力侵蝕了不知多少歲月而導致的。梅林稍一用力，那石頭就碎裂成了無數粉末，從他的指縫間無聲地流到了地面。梅林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身後兩人：「我現在確定了一件事——這個地方曾經住了一位暗系魔法師。看看這石頭吧，被暗魔力侵蝕到了完全風化的程度，只有長年累月的侵蝕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他頓了頓，又接着道：「不是黑魔法師，是暗系魔法師——也就是說，如果傳說沒有錯的話，這位黑魔法師不但精通黑魔法，還是一位極為強大的暗系魔法師。」
齊格飛有些迷惑：「這兩者有什麼很大的區別嗎？」
「大到難以想像，因為黑魔法師和普通魔法師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魔法師。」梅林面色嚴肅地解釋道，「黑魔法師囊括了亡靈、靈魂、詛咒等魔法——事實上，亞提拉公國的草原薩滿們和黑魔法師都有些許的類似，二者對於魔力的運用完全不同。簡而言之，普通魔法師是使用自己努力掙來的錢購買東西的普通人，而黑魔法師則是通過詐騙、搶劫、偷竊等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來獲得自己想要的物品。強大的黑魔法師自身的魔力往往只能算勉強，因為他們使用的魔法並不會消耗過多魔力，而是消耗別的東西，比如自己或他人的生命，比如帶有靈魂力的骸骨，比如魔獸死後被他們收走的靈魂。而我們現在面對的這名黑魔法師——他能夠在這罪業之城裏使用暗系魔法，恐怕他自身的實力也是一名九階的魔導師。」
梅林看着前方有些陰森的道路，周圍極度的安靜讓他的每一個細胞都高度警惕了起來。他低聲道：「咱們也不用太過悲觀，魔力侵蝕的痕迹是好幾年前的了，說不定那位黑魔法師現在已經由於年歲太大故去了呢？」
「那……如果他還沒有老死……那我們怎麼辦……」傑克的兩腿已經開始打顫了，他結結巴巴地問道，看上去恨不得立刻轉身逃離這裏。
「那——我們可就有麻煩了。」梅林笑了笑，「理論上來說，這裏是他的領地，我們從進入這裏的一開始應該就已經被他發現了。按照常理來說，如果他還活着，那麼對我們發起的第一波攻擊可能就該開始了……」
——一個人說出一件壞事，而這件壞事很快就靈驗了，這種人我們一般將他稱之為烏鴉嘴。在人類的歷史上，有名的烏鴉嘴數不勝數，如果需要，我大可以列出一個比矮人的鬍鬚還長的名單來證明我的論點。
但現在，這個名單下面多了一個新的人物——梅林。
梅林的最後一個音還沒落下，地面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這震動如此明顯和猛烈，三人只能迅速迅速扶住身邊的牆壁來維持着自己的平衡。在三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之中，地面驟然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如閃電一般從地底騰起，那白色影子極為巨大，只在一瞬間便拔高到了近十米之高！
那是一條由白骨構成的骨蛇，它的身體是由無數正張著嘴無聲慘叫的骷髏組成的，本該是骨蛇雙眼的位置正燃著幽藍色的火焰，似乎正在盯着在它身前如螻蟻一般的三人。
「這是……什麼東西……」傑克似乎已經失去語言能力了，只是目光獃滯地看着眼前這條巨大的骨蛇，口中無意識地喃喃道。
那骨蛇似乎身體還有一半在地底沒有浮現出來，但光是它露在外面的半截身軀就已經給予了三人無限的壓力了。齊格飛咬了咬牙，拔出了他身後背着的巨劍——那是他離開酒館前找一個喝得爛醉的大漢花了十個銀幣買下來的，那柄巨劍質地頗為沉重，雖然算不上神兵利器，但也能算得上是一把質地優良的武器。
「那是……」梅林卻發現了不同的東西，他瞳孔一縮，指著那條骨蛇下頜處叫道，「齊格飛！你看它下頜那裏！老酒鬼的東西！」
齊格飛定睛一看，只見得一柄短標槍插在了那骨蛇的下頜處，巨大的力道讓那柄標槍有一半都沒入了骨蛇的體內，無數的裂縫以那根標槍為中心，擴散開了近半米的範圍。
顯然，第一個到這裏來的老酒鬼跟這隻骨蛇是交過手的，只是看樣子骨蛇明顯在老酒鬼手上吃了些虧。但這隻骨蛇身上沒有半點火燒的痕迹，似乎安德烈並沒有遇到這隻骨蛇——或者說這隻骨蛇並沒有襲擊安德烈。
梅林眯了眯眼，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只是前者還好，如果是後者，說明這隻亡靈生物已經有了初步的躲避強者的靈智，這對於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骨蛇似乎正在打量着他們三人，他眼眶之中跳動的幽藍火焰看不出絲毫的感情。三人一蛇似乎就這樣對峙了起來，似乎都在考慮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攻擊對方。
——當然，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戰勝對方，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但梅林和齊格飛雖然毫不畏懼地和巨蛇對峙了起來，傑克可就不同於他倆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額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終於，他忽然慘叫一聲，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然後連滾帶爬地向他們來的方向爬去。
「該死……」梅林暗罵一句，身上的鬥氣頓時提了起來——和獸類對峙，絕不能露出任何一點退縮的意思，只要有任何一點害怕，對方都會毫不猶豫地發起攻擊！
攻擊比想像中來得還要快，只見一道白影在空中一閃而過，骨蛇那張長著尖牙的巨口已經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雖然骨蛇的動作很快，但齊格飛也不慢。三年前他在長夜曠野試煉之時就已經掌握了如何對付這些野獸了，所以當傑克退縮的一瞬間，他就已經預料到了骨蛇接下來的攻擊。那柄厚重的巨劍橫擋在他的身前，如同一面盾牌一般準確地格住了骨蛇的巨口！
巨大的撞擊聲傳遍了整條街道，齊格飛只覺得一陣巨大的力量從他手中的巨劍傳來，他竟是生生地被這股巨力撞得向後退出了幾米，雙腳在地上劃出了兩道深深的溝壑。那骨蛇也沒有放過齊格飛的意思，它雖然只有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但速度卻絲毫不受影響。它龐大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換了個方向又一次地攻向了齊格飛！
齊格飛冷哼一聲，卻是不退反進，狠狠一劍劈向了那條骨蛇的頭顱——第一次攻擊他已經大概掌握了這隻骨蛇的力量，他有信心在對攻的情況下和對方拼個旗鼓相當。
一連數聲撞擊聲響起，齊格飛和骨蛇的身影終於再次分開。那骨蛇有些憤怒地扭著身子，它被齊格飛的大劍劈得有些難受，畢竟齊格飛手上有武器，而它的武器就是它自己；另一邊的齊格飛也並不算全勝，這骨蛇光從力量上來說已經隱隱有了七階騎士的水準，齊格飛這幾劍已經帶上了鬥氣，居然還是未能給它造成太大的損傷，反倒是自己因為反震力震得自己虎口有些發麻。
只是短暫的喘息，這一人一蛇又極有默契地同時開始了進攻——那骨蛇只是單純地想要將眼前的三人撲殺而已，但齊格飛就不同了。這種單純的力量對決是他最喜歡的，而整個帝都能夠單純從力量上戰勝他的就只有他的父親巴巴羅薩。他是在享受這場戰鬥，而不是單純地想戰勝這條骨蛇。
「齊格飛！攻擊標槍的地方！」梅林可沒時間讓齊格飛去享受這場戰鬥，儘早找到失蹤的安德烈和老酒鬼的消息顯然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所以他揮舞着手上的大法杖，高聲提醒道。
齊格飛皺了皺眉，終於想起了自己的本來目的——他低吼一聲，渾身上下金銀相間的鬥氣熊熊燃起，揮劍的力量也再上了一層樓。巨蛇咆哮一聲，似乎有些憤怒於自己居然又一次被人類所壓制，它忽然張開了大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是高階亡靈生物的吐息，是【腐朽之息】克蘭西開創的魔法。齊格飛當然知道，所以他一步踏上，巨劍如閃電一般狠狠地刺向了巨蛇張開的大口之中！
巨蛇忽然閉上了嘴。
這張口吸氣的動作居然只是一個假動作，它正是要逼迫齊格飛放棄防守將那柄巨劍伸入它的口中！
這隻亡靈生物的戰鬥智慧，顯然比看上去的還要更高！
它的牙齒像鉗子一般緊緊地鉗住了齊格飛的巨劍，齊格飛若不撒手，那麼巨蛇的吐息恐怕就要近距離地噴射在齊格飛的身上了；他如果鬆開劍柄脫身，沒了武器的齊格飛雖然肉體威力極強，但想要和完全由骨頭製成的巨蛇爭鋒只怕還是不太容易，何況亡靈生物本就有腐蝕肉體的能力，齊格飛若是貿然用拳頭進行攻擊，只怕自己反而會深受其害。
齊格飛忽然鬆開了右手，然後揮出了左手。
他的左手之中多了一根巨大的鎚子。
——不好意思，那是梅林的法杖。
梅林的大法杖本來就異於常人所用的法杖，這法杖在齊格飛手中更是虎虎生威，似乎大鎚才是它的本來面貌。齊格飛爆喝一聲，左手的錘——左手的法杖狠狠地自下而上，正中巨蛇下頜處的標槍！
骨蛇渾身的骨頭似乎都在慘叫，這一下攻擊使它極為痛苦，它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帶起了一大片塵土——它忽然咆哮一聲，然後又在瞬息之間鑽回了地洞之中。
這骨蛇居然逃跑了。
齊格飛撿起了地上的大劍，順手將法杖扔給了梅林。他將大劍往身後一插，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遺憾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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