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Part.221 脫籠困獸【下】
牢籠。
我從小就生活在牢籠之中。
我能夠看見牢籠之外的景象，但卻無法觸及——那些景象實在是太過易碎，並非是我這樣的人能夠觸碰的美景。
就連這牢籠，都不過是一觸即碎的【偽物】罷了。
牢籠這種東西，除了為了讓裏面的怪物不會衝破桎梏以外，也為了讓外面的人們遠離被鎖在鐵柵欄之中的野獸。對於常人而言，鎖在欄桿里的東西自然是難以接觸的，所以人們會不由自主地遠離它。
牢籠之外的景象雖然美麗，但卻不是我喜歡的景色。那些弱小的傢伙們之間徒勞無益的友情遊戲令我感到作嘔，而他們卻總喜歡對自己玩這一套毫無意義的把戲，那種弱者之間的惺惺相惜更是毫無半點意義。
——想衝出這個牢籠，衝出這個小地方，盡情地施展自己的力量。
——想打敗，並且摧毀眼前能夠看到的所有東西。
「齊格飛，一個人是永遠成不了最強的。」那個無比強大的男人這麼說，「你的天賦比我更高，或許未來你能夠超過你父親我，但是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依然不會認為你是我的對手，因為你只是一隻追尋力量的野獸。」
野獸嗎？
我不否認這一點，因為野獸並不是什麼貶義詞。野獸總會有着過人一等的靈覺與本能，他們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什麼樣的，知道什麼時候該服從，什麼時候該戰鬥。如果人類能夠和野獸一樣對於自己有足夠的自知就好了，那些無知的挑戰者已經讓我感到厭倦了。
——想摧毀他們，想徹底讓那些戰敗了卻依然毫無自覺地說什麼「下次一定打敗你」的混蛋閉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那些弱者毫無意義的話語只能讓我感覺到無聊，以及厭煩。
一如那個我一定會打敗他的男人的目光。
「如果你沒有同伴，那麼你就永遠不配成為我的對手。」
同伴？同伴的意義在於互相幫助，在於能夠具備着站在對方身邊的資格。而這些宛如溫室里的花朵一般的傢伙，如何能夠成為我的同伴？又有誰有這個資格，成為我的同伴？
在遇見那傢伙之前，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你瞪着眼睛看着我的模樣，真的很像是精靈之森里的大樹蛙——你見過那玩意兒嗎？很有趣，也很好吃。」那個銀髮的半精靈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我想殺掉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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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地面上幾乎是在剎那間就炸開了三個巨大的坑洞，碎石被強大的力量轟飛上了天空之中，漫天的塵埃也一瞬間擴散了開來。煙塵剛剛擴散，便瞬間被劇烈的風暴吹得七零八落，而從他煙塵之中，兩道人影如影隨形地從煙霧之中沖了出來，並且伴隨着如龍吟一般的咆哮聲！
——該死的，這傢伙沒有疲憊的時候嗎！？
狄卡蘭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破爛了，他本來整齊的頭髮與乾淨的面龐已經沾染上了灰塵，散亂的頭髮更是顯示出他此時的狼狽。雖然狄卡蘭並沒有受到什麼傷，但他的面色早已不如之前那般平靜穩重——被齊格飛逼到如此狼狽的地步，是他從來沒有想到的事！
狄卡蘭的身形還在向後不由自主地飄去，齊格飛就已經搶先一步來到了他的身前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左拳。依然和之前一樣，狄卡蘭在倒飛的過程中並不能迅速地找回自己的平衡，他只能被動地抬起雙臂阻攔齊格飛的拳頭，然後繼續等待齊格飛疲憊時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可惡，自己什麼時候落到過居然要靠這樣的方式才能獲勝的地步？
雖然在地底，梅林等人甚至已經打敗了自己一次，但那隻能算是自己的分身，不管是力量還是能力的強度都遠不如自己的本體，所以這樣的失敗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但當他信心滿滿地以本體出現在眾人眼前，然後之前還大言不慚地放出了那一番話之後卻被齊格飛當成沙包錘，縱使狄卡蘭再怎麼冷靜深沉，這樣的局面也讓他臉上有些掛不住！
誠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最後會落敗，因為齊格飛的力量總會到達一個臨界點，而自己的所愛之觸中所蘊含的能量可遠超齊格飛的體力上限——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能立刻使用模仿的能力調動所愛之觸中驚人的力量，給予齊格飛致命一擊！
但這之前，自己卻只能繼續被動地挨打，然後繼續這種近乎屈辱的等待。
梅林已經沒有心思去計算這兩個傢伙一個打一個被動挨打到底已經鬥了多久了，他現在正皺着眉頭，似乎正在計算著些什麼。身旁的布倫希爾德拍了拍薇薇安的腦袋，低聲道：「你的因果逆轉，能不能讓狄卡蘭的攻擊失效？」
「別說失效了，就連想要偏轉他的攻擊都很困難。」薇薇安哭喪著臉噘著嘴道，「他的能力和能量都來源於王器，王器的能量不同於鬥氣和魔法，其穩定性不是兩者所能比擬的——別說現在的我了，只怕是老師都很難以用因果逆轉影響到王器的力量！」
梅林忽然開口道：「穩定性？怎麼說？」
「打個比方吧，如果我們用魔力構造出一隻箭進行射擊，那麼在到達目標之前如果受到了其他能量的干擾，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兩者相撞在空中爆炸。」薇薇安清了清嗓子，背着雙手像一個老教授一般道，「但王器能量則不同，王器能量會和其他能量相抗衡，直到王器能量在抗衡的過程中消耗盡殆，或是對方的能量徹底失去效果為止。」
梅林揚了揚眉，喃喃道：「穩定性，穩定性......這麼說來，王器的能量其實更接近於【穩定性極強】的魔力？」
薇薇安愣了愣，歪著頭想了想才有些遲疑地道：「這個說法或許沒有錯吧——反正它和鬥氣是絕對不相同的兩種能量，因為鬥氣是人體所產生的力量，而王器能量和魔力都更接近於天地間遊離的自然力量。」
梅林忽然眼睛一亮，低頭用法杖開始在地面上刻畫了起來。他畫魔法陣的速度奇快無比，這是薇薇安和布倫希爾德第一次看見他全力刻畫魔法陣的模樣——常人都是用魔力一筆一劃地刻畫魔法陣，但梅林卻不同。他沒有學習元素魔法和異魔法，他的魔力就是最適合刻畫魔法陣的「基礎魔力」，其操控性和精確度都遠超常人。此刻的梅林手中的巨大法杖杖尾正在地面上一道道地畫着，但每一次他的法杖劃過地面，地面上都會驟然出現不下十根魔力線條！
見布倫希爾德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薇薇安愣了愣，然後有些不服氣地低聲嘟囔道：「這有什麼，我的確在魔法陣上要略遜他一籌——但也就是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而已！」
布倫希爾德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薇薇安只有在和梅林有關的事情上才會變得特別斤斤計較，或者不如說她一直都抱有打敗梅林的想法，所以在任何地方都會不由自主地不想輸給梅林。
當然，此時的梅林是不知道旁邊這兩個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的女孩子在說些什麼，他那幽藍色的魔力幾乎催發到了極致，甚至他直接坐在了地面上，連自己的左手也用在了魔法陣的刻畫之上——對於常人而言，要同時利用左右手畫出不同且準確的圖像是極為困難的，但梅林卻輕而易舉地能夠做到，看來這種強行將刻畫魔法陣的速度增加一倍的方法他平日裏也沒少練習。
地面上的安寧只是表面上的，對於梅林等人而言，齊格飛陷入疲憊的時間只會越來越近，那就像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有可能落在他們的頭上。布倫希爾德又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天空之中，她的目光緊緊地鎖在齊格飛身上，雙拳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而此時的齊格飛，顯然不會注意到她。隨着狄卡蘭的影子再一次從天空之中落下，齊格飛沒有半點遲疑，整個人便猶如一顆自天空之中墜落而下的流星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砸在了狄卡蘭所落在的位置之上！
一圈氣浪擴散開來，讓坐在地面上的梅林都不由自主地暫時停止住了刻畫魔法陣的動作，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身邊的兩名少女之中，穿着皮甲長褲長靴的布倫希爾德倒是面色平靜，薇薇安卻立刻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長袍下擺——造物主作證梅林不是故意偷看的，不過他記得薇薇安的法師長袍之下應該也是褲子......
一塊塊巨大的石頭被齊格飛的衝擊力從地面上激蕩了起來，一圈圈的裂紋自他墜落的中心擴散開來，地面也開始了震動。布倫希爾德連忙一把拉住了身邊手舞足蹈搖搖欲墜的薇薇安，目光卻依然停留在那戰鬥中心的位置——她的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疑惑，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白。
因為這一次，齊格飛和狄卡蘭的影子沒有立刻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了！
念頭剛剛轉過，狄卡蘭的身影便再一次飛了起來。齊格飛站在地面上，身後那根黑色的龍尾緩緩地從正面收了回來——這條龍尾應該也是剛剛才生成的，齊格飛曾經當然不會學習過如何用尾巴攻擊這種神奇的武技。不過齊格飛的戰鬥本能之強也在這一剎那間展露無遺，因為他幾乎是依靠本能，就立刻使用了自己的龍尾進行了攻擊！
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因為齊格飛使用了自己從來沒有用過的武技。
從來沒有用過的武技，也就代表着在剛才那一剎那間，所有他本來熟悉的戰鬥方式都不能在一瞬間使出來了——因為他的體力，終於要到極限了。
狄卡蘭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剛剛騰到了天空之中，臉上便露出了猙獰的笑容。雖然齊格飛沒能給他造成太多傷害，但這種屈辱卻是實實在在地讓他感受到了。所以他飛上天空的過程之中，就毫不猶豫地將雙手併攏在了一起，猩紅色的光芒驟然亮起！
「糟了，他要還擊了！」薇薇安驚呼道，當然，這也不用她刻意提醒，因為大家都看見了他身上猩紅色的光芒，以及雙手之中那濃郁如血的王器能量。
「雖然你給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我並不會第一個殺死你——麻煩是麻煩，威脅是威脅，這一點一定要分清楚。」狄卡蘭散亂的頭髮讓他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風度翩翩，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自地面再一次躍起的齊格飛，驟然張開了雙手！
從他自身前張開的雙臂之間，那猩紅色的能量赫然構成了一柄長弓！
而在那長弓之上，更加強大的王器能量已經組成了一支血色的長箭。那猩紅色的長箭周圍，空間似乎都因為那巨大的能量而波動扭曲了起來，隱約能夠看到細細的裂痕自那支長箭邊產生，然後又瞬間被空間法則所抹去！
「那個能量波動......不會吧......」薇薇安的目光有些獃滯，低聲喃喃道，「那已經接近大魔導師的力量了，我們不可能擋下來的......」
「那我們就別擋了！」梅林終於站起了身，臉上帶着奇怪的瘋狂笑容，「兩位，雖然這時候說這話不太吉利，不過如果我的計劃失敗了的話，我們可能就要一起去尼夫海姆報道了——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倒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嗎！」薇薇安瞪着梅林的眼睛都紅了。
「那我們就祈禱吧——祈禱你剛才所說的話是正確的，祈禱我的推斷沒有錯，祈禱王器能量的確是和我所想像的類型一模一樣！」梅林看着天空之中的狄卡蘭，忽然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法杖！
「死吧！！」狄卡蘭大笑一聲，驟然身體一震——下一秒，布倫希爾德只覺得自己眼前彷彿有一座大山向自己坍塌而來一般，而自己的眼前，不過是一支一臂長短的猩紅色箭支！
「謝謝，你也一樣！！」梅林怒吼著將法杖重重向下一插，魔法陣，驟然運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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