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Part.204 血染尼德蘭【二】
「現在在我們眼前的敵人有多少，想必各位也看在眼裏。」
梅林的目光從神色驚惶的治安官們臉上掃過，他的語氣很平靜，彷彿只是在闡述一個簡單明了的事實——他的語氣如同在說「我今天早上吃的麵包」一樣。
「平心而論，我們想要活着回去實在是有些難度。那些傢伙的實力甚至比諸位還要強大上幾分，數量上更是超過我們近萬倍——別說是突圍了，就算是守在這裏都有難度。」梅林苦笑着看着眾人，「說實話，我和你們一樣心裏沒底，也沒有任何信心能夠從這樣的死地之中逃出去。」
梅林在身旁的浮士德不解的目光之中，指向了前方繼續道：「各位，在這樣的局勢之下，任何的鼓勵都是沒用的。我們之中的很多人會死，可能是已經陷入絕望了的你，可能是現在正在這裏說話的我，可能是正在衝擊人群的齊格飛他們。每個人都會死，在這樣的戰爭之中，個人的死活已經變成了無法推測的東西。」
梅林頓了頓，忽然笑了起來：「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現在才更應該握緊自己手中的武器。」
梅林手中的法杖在地面上一頓，喝道：「尼德蘭現在正處於危急存亡的關頭，因為如果對方真的將我們所有人全部殲滅在了這裏，那麼今夜發生的所有事都將被埋藏在黑暗之中，再也無人知曉。他們會自稱自己為尼德蘭的拯救者，將一切的罪孽全部推到我們的頭上——我們本該成為尼德蘭的英雄，本該沐浴著人們的歡呼與晨曦的陽光昂首挺胸地回到自己的家中，而不是死在這裏，然後在那些傢伙的花言巧語之下變成遺臭萬年的惡人，變成今夜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
本來目光中滿是絕望的治安官們在梅林的話語之下忽然渾身一震，紛紛抬起了頭——他們的目光中閃動着憤怒與怨恨，漲紅的面孔展現出了他們的不甘與怒氣，甚至已經有人咬着牙捏緊了自己身邊的武器！
這一幕讓浮士德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終於明白梅林到底想做什麼了！
從眼前的局面來看，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過於懸殊。就算眾人之中有着像齊格飛以及迪亞士這樣實力超凡可以舉手投足間斬殺數十人的存在，但那些黑袍戰士們的數量卻幾乎有增無減——只要他們無法尋找到那個掌握著龍魂不斷地製造偽生物的傢伙，那麼眼前的黑袍戰士就永遠無法徹底殺盡。
這樣的懸殊差距是每個人都知道的，所以不管梅林用什麼言語去激勵他們，此刻能夠起到的作用都微乎其微。現在不同於之前在議會塔之時，之前在議會塔里，他們的心中還心懷希望，而現在擺在他們眼前的，卻只有無盡的絕望——連心中都沒有希望的人，梅林就算是舌綻蓮花也無法將他們喚醒。
所以梅林也很清楚——如果無法激發他們心中的希望，那就激發他們心中的恨意！
有人會因為實力懸殊而失去希望，有人會因為過大的差距而放棄抵抗，但憤怒與仇恨卻不同，這樣的心理會讓人失去對於實力懸殊的畏懼感，對於心中充斥着仇恨的人而言，他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將自己的目標吞噬盡殆，不惜一切代價！
「看看這些傢伙，他們不但想要奪取本來屬於我們的一切榮耀，還想要將我們全部殺死在這裏——不，不止是榮耀，他們想要的是整個尼德蘭，他們的目標是將我們生存的故土據為己有，將這個象著着自由與平等的城池徹底成為他們自己的所有物！」梅林的語氣之中滿是憤怒，彷彿他也是尼德蘭之中的一員，「現在！各位，整個尼德蘭的命運都寄托在我們的身上！只要有一個人還活着，我們都能夠拯救我們的尼德蘭！難道你們還要坐在這裏，任由自己所愛的這個城市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嗎！」
「......敲碎他們的獠牙。」終於，有第一個人站了起來。他重複了一遍之前在議會塔之中眾人的口號，堅定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敲碎他們的獠牙！」越來越多的聲音融匯到了其中，越來越多的人影站了起來。他們在這樣的戰爭之中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但只要能貢獻出一份力，都是從自己的敵人身上撕下來了一塊肉——那就足夠了！
「尼德蘭！」梅林高舉起了手中的法杖，用近乎咆哮的聲音怒吼道，「為了尼德蘭！」
「為了尼德蘭！」寒光閃閃的刀刃紛紛舉了起來，這幾十條漢子的怒吼聲匯聚成了黑夜之中最令人熱血沸騰的一幕。甚至就連卡斯蘭身邊的貝奧武夫也咆哮著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掙扎著衝出了卡斯蘭的王器能量之中，和眾人站在了一起！
「為了尼德蘭。」
一個溫和且堅定的聲音從眾人之中響了起來，梅林揚了揚眉，有些訝然地看向了那個聲音的來源處——有些灰頭土臉的拉斐爾站在眾人之中，在眾人震驚的目光里忽然喚出了無數道畫框。他對着梅林微笑着點了點頭，輕聲道：「我也來摻和一腳，沒問題吧？」
他沒有等梅林回答自己，忽然雙手一揮，號令著那無數的畫框在天空之中組成了一道牆幕。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在之前和梅林等人交手后再做出這樣的消耗顯然也讓他有些吃不消了，畢竟他並不是一位魔力極為強大的魔法師。他咬着牙看向了遠處的迪亞士，低聲道：「天空中的防禦交給我！」
迪亞士雖然沒有見過拉斐爾，也不知道拉斐爾到底是誰，但他很清楚現在每一分力量都有多麼寶貴。拉斐爾的幫助讓他總算能夠將注意力從天際之中不斷射來的標槍上挪開，將自己的天空巨炮傾瀉在敵人身上了——他的天空巨炮本就不是用於防禦的技能，那一道道威力無匹的炮火加入到齊格飛三人的沖陣之中，瞬間讓齊格飛身上的壓力大為緩解！
轟！
齊格飛從兩道炮火中間穿越而過，黑色的巴姆魯克帶着燃燒的黑火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令人不敢涉足的火牆。不同於在人群中颳起金色風暴的斯門德斯與如閃電一般穿梭在一具具黑袍戰士的屍體間的布倫希爾德，齊格飛面對這些傢伙的戰術簡單到近乎粗暴——他根本懶得防禦，甚至直接用自己的肉體將眼前的黑袍戰士一個個撞到了天空之中！
本來已經消失了的鱗片驀地又浮現在了他的皮膚之上，他渾身上下散發着爆炸性的力量，此時的齊格飛猶如一隻衝進了羊群的雄獅一般，在人群裏帶起一片片血花。他一劍將眼前的黑袍戰士劈成了兩片，然後手中的重劍橫揮而出，重重地拍擊在了一名黑袍戰士的身體上——整個人都幾乎折在了一起的黑袍戰士無聲地倒飛而出，將他身後的一片人全部撞飛了出去！
如果齊格飛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那麼只怕他一個人都能將這所有黑袍戰士斬殺盡殆！
數柄長刀從齊格飛身後劈來，那刀上帶着若隱若現的銀色鬥氣，讓刀勢顯得更為驚人。但齊格飛的身體只是微微一晃，便讓那幾刀全部劈在了空處。那幾名偷襲的黑袍戰士正欲抽刀回身再做追擊，卻只覺得自己的刀上傳來一陣難以抵抗的可怕力量——齊格飛已單臂夾住了他們的刀刃，他忽然爆喝一聲，緊接着直接將這幾名緊握著長刀的黑袍戰士連着他們的長刀一起舉在了空中，然後奮力向下一砸！
氣浪從齊格飛的正前方擴散開來，他渾身上下燃燒着金色的鬥氣，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尊天神。他剛才那一擊直接將那幾名黑袍戰士當做了武器，這一砸之下，連帶着那幾名被他當做武器的黑袍戰士在內，瞬間就有數十人筋骨寸斷，斃命當場！
一道道炮火自齊格飛身邊落下，迪亞士的攻擊從來就沒有停息過。雖然齊格飛的聲勢驚人，但他所造成的殺傷都是一拳一劍所砍殺出來的——迪亞士就不一樣了，在戰爭之中最令人頭疼的，就是如同他這樣能夠起到魔法師效果的武者。那三十三門天空巨炮幾乎從來沒有停息的那一刻，一道道金色的炮火墜落在人群之中，然後便帶起十餘具殘肢斷體在空中無力地掙扎。
在戰場的另外一方，那道金色的龍捲風也同樣讓人心中發寒。對於斯門德斯而言，這種一人對多人的戰鬥顯然是極為有利的，他那空中翻飛的六柄刀刃每一次舞動都會帶走數條性命。但斯門德斯似乎並不滿足於此，他是在年青一代之中僅次於齊格飛的武者，如果只能操縱六柄刀刃，那他自己也是無法滿意的——刀刃在空中忽然分散開來，二十四柄薄如蟬翼的金色月牙在空中組成了一支由鮮血和金輝交錯而成的舞曲，那金色的風暴幾乎將斯門德斯身邊方圓五米之內的所有人都屠戮一空！
銀色的長矛從戰場上的一頭穿越到了另外一頭，一道轉瞬即逝的空缺在黑色洪流之中驟然出現，那是布倫希爾德的鬥氣，在黑袍戰士們的洪流之中肆虐。她那一道道銀白色的長矛幾乎將整個夜空照亮，那驚人的穿透力更是讓她從戰場上肆意穿梭。那些黑袍戰士剛剛手握長刀攔在布倫希爾德身前，一道銀色的光華便在他們的眼中越來越近——下一秒，整個戰場上便又出現了一道轉瞬即逝的路徑！
僅僅四人，在之前那短暫的時間之中恐怕就斬殺了上千名黑袍戰士。強大的武者在戰場上起到的作用在此刻顯得尤為明顯，這也是為什麼五大公國對於精英力量的訓練從來沒有放鬆過的原因。僅僅是一個齊格飛，就能夠在黑袍戰士們的洪流之中如入無人之境——這些黑袍戰士沒有靈智，也沒有畏懼的心理。若是放在真正的戰場之上，當有齊格飛這樣的人物出現時，雙方地士氣就會在一剎那間發生巨大的變化！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代表着他們將會獲得勝利。
就算是能夠依仗着肉體力量的齊格飛，也是會有燈枯油盡之時的。他們雖然此刻暫時壓制住了黑袍戰士們如潮水一般的攻勢，但只要等到他們的體力以及鬥氣下降，那麼這些黑袍戰士就會在第一時間越過他們，直接沖向他們之後的眾人——事實上剛才已經有黑袍戰士衝到他們身後了，只是迎接他們的，是一朵朵美麗而致命的鮮花，以及從天空之中落下的一道道羅塞塔石碑。
如果繼續這麼下去，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所有人其實都心知肚明——但他們也在期待，期待着他們之中，那個總是會創造出奇迹的半精靈，能夠一如既往地帶領着所有人走向勝利。
亨利摩根已經捏緊了拳頭，他很想和眾人一起衝進去在亂軍之中廝殺個痛快，但他不能這麼做，因為齊格飛已經分配給了自己任務——他的性格讓他很難忍受只能在這裏坐以待斃的這種事，所以他將目光移到了梅林身上，目光之中滿是不安與焦急。
但令他意外的是，梅林也恰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我同意了。」還未等到亨利摩根先問出話，梅林就彷彿早已知道他想說什麼一般地點了點頭。他看着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年青海盜，低聲道：「但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如果你做不到的話，你可以死在裏面。」
梅林的話有些不客氣，但亨利摩根卻並不在意這些。他一錘胸膛，咧著嘴笑道：「交給我！」
「那好，這個任務就是——把斯門德斯帶回來，活着帶回來。」梅林認真地看着亨利的臉，一字一頓地道，「記住，不要戀戰，不要和人纏鬥，只要將他帶回來然後你們守在這裏，我們就贏了。我會和你一起衝進去，但你記住，你的使命只有一個，不是保護我，不是和我們一起殺出去，而是和斯門德斯一起回到這裏。」
亨利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梅林。但梅林此刻已沒有那麼多時間多做解釋，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這場近乎戰爭的戰鬥，最大的轉折點就在這裏了——希望我沒有猜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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