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Part.198 根源所在
結晶魔法這種魔法聽上去很厲害，並且看起來氣勢非凡，犬牙交錯的結晶尖錐從地上拔地而起的時候更是異常華麗。那反射著光澤的半透明結晶總是會給人一種強大無比的錯覺，尤其是在使用結晶洪流時那種轟擊出如同冰川一般連綿不絕的結晶是更是讓人容易對這種魔法產生敬畏之情。
——所以最喜歡使用這種魔法的，基本上都是些鄉村小鎮里的二流魔法師，那些連魔導使稱號都不具備的魔法師們總喜歡用這種魔法來欺騙沒有見過魔法的鄉下人們。
結晶魔法是一種華而不實的魔法，這種認知是所有人都具備的。如果單從實用性上來說，結晶魔法能夠做到的一切冰魔法也能做到，甚至效果和使用途徑更是遠超結晶魔法。只有少量的魔法師在自己尚未學會元素魔法之時會簡單地研究一下這種結晶魔法，因為結晶魔法的殺傷力比起別的魔法差距實在是有些大。
——因為結晶魔法的原理，不過就是普通的魔力轟擊而已。
魔力凝聚到一定程度之後便會產生出結晶，蘊含魔力濃郁的結晶在市面上可以賣出不低的價錢，只不過結晶魔法所凝結出的結晶是剛剛達到了「魔力結晶」這個概念最低點的結晶而已。所以結晶魔法與其說是魔法傷害，事實上更多的時候是依靠結晶去撞擊他人或是將他人封鎖在結晶之中，要將其稱之為一類魔法，似乎都顯得有些勉強。
歐內斯特里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整個帝都之中最強大的結晶魔法師就是梅林——這當然不是一種稱讚，這是在說明結晶魔法到底冷門到什麼程度，就連梅林這麼一個大家眼裏的四階魔導士都能夠成為這類魔法的扛旗人物。
梅林使用結晶魔法，自然也不是為了它的威力。
這種魔法的天然劣勢擺在那裏，就算梅林再怎麼精通魔法也無法彌補它在殺傷力之上所欠缺的巨大鴻溝。梅林之所以使用結晶魔法，除了因為奧術魔法的學習條件有不能學習任何的元素魔法以外，也因為結晶魔法雖然殺傷力不足，但卻在其他地方的表現相當優異——比如它對於魔力的消耗不高，比如說它很容易做出精細的操作，比如說它是一種處於非實體的魔力和實體之間產物。也正是因為它這樣的特性，梅林才可以在許多出人意料的地方使用結晶魔法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於殺傷力，梅林在尚未確立奧術詞綴之前的確是有些欠缺這方面的能力，之前在猩紅城堡之中釋放結晶洪流時甚至還需要藉助魔法陣的力量才能夠將渴血蜘蛛殺死。不過很多時候他都是直接掄着法杖敲人的，實在打不過了還有召喚齊格飛這種無敵技能，所以很多時候他並不太需要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但就是這種被眾人所忽略的結晶魔法，此刻居然將變異人型這種七階巔峰接近八階的怪物凝固在了其中。
齊格飛沒有關注梅林這邊的情況，他現在一人一劍與兩隻變異人型打得不可開交。他的速度雖然比起斯門德斯略有不如，但他的力量卻在同輩人之中從無敵手，這種比怪物還要可怕的強大力量讓那兩隻變異人型此刻也難以將他擊敗。他手中的巴姆魯克裹挾著黑火重重地揮擊向一隻變異人型的頭顱，於是那隻變異人型便不得不舉起雙臂硬著頭皮強行抵擋住齊格飛的攻擊，然後被巴姆魯克狠狠地劈出去數米之遠。
這兩隻變異人型和齊格飛之間的戰鬥實在說不得賞心悅目，因為雙方此刻的戰鬥更像是一種消耗戰，變異人型用自己強大的恢復力消耗著齊格飛的體力，齊格飛則用自己駭人的力量摧毀著變異人型們的恢復力——這場戰鬥誰先露出疲態，誰的敗局便會被註定。
齊格飛眼角的餘光能夠看見那之前被他直接撞飛的那隻變異人型已經重新站起了身，變異人型的恢復力實在是有些太可怕了些，他剛才被齊格飛撞出來的的傷勢若是放在人類身上只怕早就去尼夫海姆報道了，但變異人型卻就在這麼短短的一點時間之內就恢復了不少。雖然他的身體仍然有些扭曲，但那凹陷的位置以及他身上的扭曲已經漸漸地恢復了過來，眼看着就要重新恢復到了原本的模樣。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忽然從齊格飛的背後射了出來，直接擊中了一隻變異人型。
舉着法杖的梅林站在齊格飛的身後，他背後的那塊巨大的結晶之中仍然封存着那隻企圖偷襲的變異人型，但此時梅林卻再也沒有回頭看它一眼了。他只是看着被自己那道藍光擊中的變異人型，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近乎詭異的笑容。
他射出去的光束並非什麼強大的魔法，而是最簡單的一階結晶魔法，簡單到這個魔法甚至沒有專屬的名稱——如果大家喜歡，甚至就可以將它稱之為結晶光束。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光束擊中的地方產生一塊放射狀的結晶尖刺，對周圍的敵人產生傷害。
在這個情況下使用這樣的魔法幾乎可以用兒戲來形容，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所有人——包括那些普通的變異人型們——全部都齊齊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因為在眾人的眼前，忽然爆發出了一道高達數米的結晶稜柱，直直地衝上了天空之中！
——而那道巨大稜柱的最低端，正是那被擊中的變異人型的傷口處！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頓時響徹了整個議會大廳，那名變異人型嘶吼著一拳擊碎了自己肩膀上的結晶，於是一個穿透了他整個身體的巨大窟窿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那窟窿癒合的速度遠不像它們之前癒合的速度那般可怖，肉眼只能看見那洞口處的肉體在不住地蠕動，卻始終沒有癒合的痕迹！
「什麼？怎麼回事？梅林又研究出什麼新魔法了？」第一個開口的是滿臉不可置信的浮士德，現在被變異人型包圍着的眾人雖然消耗不輕，但卻令人意外的都沒有受傷——包圍他們的變異人型實力似乎只堪堪達到騎士階，雖然這實力遠超眾人，但它們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戰鬥也沒有什麼章法可言，這百餘只變異人型圍着幾人攻擊了半天居然是半點效果也沒有。
「不對，他剛才用的確實是最基本的一階結晶魔法！」小賽提王有些驚疑不定地開口道，但就算是對自己頗有自信的他此時也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因為那幾乎從地面觸及到天花板的結晶尖錐實在不像是一階魔法所能造成的威勢。
最裏面一手握著王器古書的卡斯蘭忽然抬起了自己的手，一道光束便從她手中直接釋放了出去。雖然她並不擅長結晶魔法，但結晶魔法基本上是誰都可以學會的東西，這種一階魔法更是只要弄懂了原理任何魔法師都會用——那道光束毫無意外地擊中了一隻變異人型，於是下一秒，一道巨大的結晶尖錐便再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齊格飛仍然保持着橫劍於胸的姿勢站在梅林身前，一面頭也不回地低聲問道：「怎麼回事？難道這些傢伙的弱點是結晶魔法嗎？」
「不，結晶不是弱點，而是他們的【根源】——之所以他們會擁有如此令人不解的生命力，是因為我們都想錯了一件事，」梅林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我們看到這些變異人型擁有強大的力量和非人的體魄，所以從一開始就忽略掉了這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們根本就不是實體，或者說他們根本不算是完完全全的實體。」
就現目前而言，大廳之中最悠閑的人應該就是艾琳娜以及相對而立卻都不敢輕舉妄動的紅心王后與太陽王奧斯曼狄斯，只不過艾琳娜現在仍然低着頭，似乎還沉浸在失落之中。不過梅林的一舉一動倒是都落在了奧斯曼狄斯的眼裏，他忽然側了側頭，低聲道：「原來如此，難怪這些不堪入目的傢伙擁有如此驚人的恢復力......」
他也弄懂了梅林的意思，但他不明白梅林是如何得出這樣的結論的。梅林也沒有讓他久等，他看着那隻捂著肩膀半跪在地上咆哮的變異人型與雙臂交叉在身前緩緩後退的變異人型，搖頭笑道：「我早該想到這一點來的，你們的恢復能力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原則性可言，完全脫離了肉體能夠出現的恢復能力的極限——我曾經見過和你們一樣擁有非人恢復力的傢伙，但是那傢伙可是直接將王器作為後盾才擁有了那樣的恢復力，他的實力也達到了幾乎只差一步便能抵達大魔導師的境界，你們憑什麼能夠和他相提並論？」
「其實答案很簡單，只是你們擁有着幾乎能夠和曾經的齊格飛相媲美的力量，讓我一時間忽略了這種可能性，忽略掉了你們並非實體的可能性。」梅林舉起了雙臂，雙手十指也緩緩張開了來，於是他身後那幾個幽藍色的魔法陣便再一次擴張了開來，「也算是我運氣挺不錯，直到剛才，我用禁錮肉體的奧術鎖鏈試圖禁錮住那隻變異人型最後卻無功而返時，我才忽然想到了這個一直被我忽略掉了的可能性。」
紅心王后忽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不管這是不是運氣，能夠發現這一點就已經足以讓我稱讚你了。」
「稱讚倒是不必，因為這的確是有些運氣成分在。」梅林身後的那幾個幽藍色魔法陣又緩緩消失在了牆壁上，「我如果用別的奧術魔法，可能還沒那麼容易發現這個問題。但正是因為我使用了肉體禁錮，但我的鎖鏈卻沒有對變異人型造成任何效果——不，不是沒有造成效果，而是我的鎖鏈直接從他們的身體之中穿越了過去。」
梅林忽然頓了頓，他的手上閃過一道藍光，一塊幽藍色的結晶便驟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上：「奧術的力量近乎法則，但這種力量卻對他們沒有效果——不，不是【沒有效果】，而是沒有在他們身上生效，他們的身體繞開了奧術的判定。也就是說，他們的身體根本就不是純粹的肉體，而是以高濃度的能量凝結而成的近似肉體的能量體——這樣的物質，和結晶很像。」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那塊巨大結晶，微笑道：「在它接近我時，我的時間並不充裕，召喚出的結晶應該只能勉強封印住它的身體而已——但顯然，這被我所喚出的結晶總量遠超我本來預計的量，而本來就並不太堅固的結晶，此時彷彿化作了這世間最堅硬的鎖鏈。這麼想來，我大概就明白它們的特性了。」
「這世間有一條奔騰咆哮的河流，他們的衝擊力可以將一切擋在它們眼前的障礙摧毀盡殆。但如果障礙是和他們一樣的水流，那麼兩道水流就會交匯在一起——哪怕這水流再小再弱，它們也會合為一體。」梅林悠閑地抱着手中的巨大法杖道，「當它們合為一體時，又到底是誰成為了障礙、誰成為了激流呢？」
啪！啪！啪！......
掌聲忽然響了起來，紅心王后的聲音之中滿是掩蓋不住的讚賞：「很好，梅林，你令我刮目相看——這種毫無用處的魔法能夠被你用到這個程度，你的確是可以和齊格飛相媲美的天才，那些認為你只是狐假虎威的傢伙們都應該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下來。」
梅林忽然眯了眯眼，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收斂了下去。
——有些不對。
這裏的局勢最終會倒向哪邊，決定性的因素就在於自己兩人和這四隻變異人型之間的戰鬥。現在自己兩人基本上可以說是佔據了絕對優勢，紅心王后絕不應該露出這樣高興的神色！
「你也意識到不對了？」紅心王后突然在奧斯曼狄斯的注視之下向前踏了一步，她的雙臂驟然張開，與此同時，那隻變異人型也忽然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聲，他的身體詭異地縮小到了正常人大小——下一秒，他的身邊便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轟然爆炸成了漫天的黑霧！
——而那黑霧，卻全部匯聚到了紅心王后的身上！
「謝謝你，梅林。」紅心王后的面龐忽然裂開了來，露出了一張沒有嘴唇的嘴，一個猙獰的微笑也緩緩地在她那張有些可怖的臉上勾勒了出來，「離我徹底成功的這最後一步，終於在你的幫助下走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