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Part.181 連環圈套與瓦爾基里
奧術這個辭彙，對於這個時代的多倫斯人而言已經成為了一個歷史名詞。如果更加精準地描述這類魔法到底是什麼，或許另外的四個字能夠更加精確地表達它的內涵——遠古魔法。
在最古老的那個時代，魔法師比現在要更加稀少無數倍，那時的他們還被稱之為奧術師。一個王國之中只要有超過一百名奧術師，那麼這個王國就足以被稱之為超級王國，奧術師的稀少與強大便可見一斑。
在千年以前，元素魔法還並未被發展開來，所有人對於魔法的認知都僅僅停留在魔力運用的層面上時，奧術師就成為了那個時代最為強大的一批人。只是由於他們實在是太過稀少，並且奧術的學習與使用也實在是太過困難，這才導致人們不得不去研究其他的魔法類型。
當魔法發展了千年之後，現在對於魔力以及元素的運用早已經取代了過去的奧術魔法，奧術也就逐漸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雖然奧術魔法被元素魔法所取代，但那並不意味着奧術魔法比元素魔法要弱——恰恰相反，奧術魔法的強大與詭異，比起元素魔法更加可怕。
那麼，為什麼奧術魔法會被元素魔法所取代呢？
原因很簡單，簡單到一個字就可以概括——難。
奧術魔法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其成長的困難。首先，要學習這種魔法就註定無法使用任何元素魔法，因為元素和奧術互相排斥；其次，奧術魔法的要求極為苛刻，這不只是魔力總量上的苛刻，更是對於魔力操縱精度上的苛刻。甚至在奧術師實力達到六階確定奧術路線之前，不論是哪個方面，奧術魔法都要比元素魔法更加羸弱。一言以蔽之——在有元素魔法的現在還願意研究奧術魔法的人，不是受虐狂就是天才。
對於奧術師而言，產生質變的時刻就是確立了【奧術路線】的一刻。奧術師們通常只會一個奧術，那個奧術就代表着他們所有奧術的類型與效果。這個奧術可能只是一個詞語，類似於【鎖鏈】、【門】這樣的名詞，但只要是這個奧術能夠延伸到的領域，都是奧術師力所能及的範圍。
梅林確定了自己的奧術路線，也就意味着他終於突破了六階——或者說，他覺得自己五階魔導士的實力在現在有些不夠看了，所以他想了想，便乾脆突破到了六階。
但不論是五階還是六階，對於眼前的全知者而言都不重要。因為對於他而言，魔力的強弱實在是難以讓他提起半點興趣，那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麻煩——比起靈魂鐐銬將自己禁錮住所帶來的痛苦，更讓他感到恐慌和憤怒的，是梅林居然成功騙過了自己。
他是全知者，每個人的記憶都在他的眼前，他知道梅林等人過去的一切，知道每一個人習慣的戰術和慣用的手段。也正因為如此，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梅林能夠欺騙到自己，他甚至連一點點準備都沒有就莫名其妙地中了梅林的圈套——對於全知者而言，比起身體上的打擊，內心受到的打擊遠要嚴重許多。
「我明白，你是不是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梅林站在全知者的眼前，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明明自己能夠讀取我們所有的記憶，明明能夠看到一切需要注意的東西，為什麼還是會中了我的圈套？——很簡單，因為我早就看穿你的能力了。」
迪亞士和朵拉那邊的戰鬥，實力大損的梅林自然是沒有參戰的必要的。看着薇薇安在自己的授意下加入了獸化屍鬼那邊的戰團，梅林回過了頭來，看着全知者笑道：「人的記憶總量永遠是有限度的，你不可能記得自己過去生活之中的每一個細節，我也不可能。所以有的東西，就算你讀取了我的記憶你也不可能知道，因為那對於我而言是【常識】。」
全知者此時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對於他而言，比起現在脫困，他更想要知道梅林到底是怎麼讓自己中計的。梅林也沒有讓他失望，此刻的梅林和死於話多的反派一般，靠着牆壁低聲解釋道：「縱使你能讀取我的記憶，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記住每一個細節——這就像是閱讀一本書籍，你也許能夠記住這本書的大概劇情，以及中間那些精彩的環節與值得記住的劇情，但絕對不可能在閱讀一次之後就能將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記得清清楚楚。這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我們的大腦容量不允許我們記住如此之多的東西。」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你覺得可以忽略掉的東西結合在了一起，導致你落入了我的圈套之中。」梅林頓了頓，將自己那根巨大的法杖握在了手中。他背後的奧術圖騰仍然沒有消散，似乎隨時都準備給予全知者致命一擊，「比如說，我很喜歡精靈之森里的那股自然的氣息，那股氣息來源於在精靈之森里佇立了數千年的世界之樹；比如說，我手中的法杖是世界之樹的主根之一，帶有世界之樹的氣息；比如說，我的鼻子很靈，比狗還要靈——以及比如說，我剛才把這根法杖當成棒子使時，它和你的身體有着一次零距離接觸。」
全知者閉上了自己身上的眼睛。
——他發現自己輸得實在不冤，因為梅林的每一個行動，似乎都有着無數的後手。
他知道梅林的鼻子很靈，所以他一直在防備着梅林在自己身上留下什麼痕迹。但他千防萬防，仍然沒能防住梅林層出不窮的伎倆，這才導致他現在落在了絕對下風的位置。他太過於迷信自己的能力了，他讀取到的記憶讓他對於梅林過於麻痹大意，以至於最後讓梅林把無數他沒能注意到的細節組合在了一起，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所以從一開始，梅林那一句「全知者已經走了」以及從他身上擴張出去的魔力，不過都是欺騙全知者的幌子而已。全知者的能力讓他幾乎無法被人抓到，如果梅林想要困住全知者，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等全知者自己出手，然後在電光火石之間將全知者控制住。
他睜開了臉上那隻巨大的眼睛，緩緩地低下頭看向了地面上的魔法陣。地面上的魔法陣也是他之前沒有看到的，他在出現之前明明特別注意過梅林有沒有埋下什麼陷阱，但卻根本沒有看到腳下這個奧術魔法陣——直到他左右看了看，於是有些認命地長嘆了一口氣。
這裏的確本來是沒有魔法陣的，因為這裏是梅林之前所畫下的四個魔法陣的中心。
那些魔法陣都已經被屍鬼們所觸發了，所以全知者根本就沒有注意腳下的這個位置。所以他沒能注意到，這四個魔法陣之中的線條，恰好在最中心構築成了一個全新的魔法陣，只是這個魔法陣之中不具備着任何的魔力而已——魔法陣是會互相衝突的，但這個魔法陣卻恰好不在會衝突的魔法陣的行列之中。
因為它是奧術魔法陣，只要沒有人注入奧術魔力，它就永遠不會觸發。
「現在，你還有什麼不解的嗎？」梅林從自己的小包里摸索出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然後將瓶子裏的粉末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之上。刺鼻的氣味瞬間擴散了開來，梅林被嗆得輕輕咳了兩聲，然後揉着鼻子隨手將自己那個小瓶扔到了一旁。雖然氣味難聞，但那白色的粉末似乎對於他肩膀上的傷勢有着極好的抑制效果，至少梅林的魔力已經沒有再因為那個傷口而飛速流逝了。
全知者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只有一個。」
「你我都很有時間，我們可以坐在這裏聊聊天。」梅林看了看另外一邊的戰鬥，於是便坐了下來輕聲道。靠着牆壁的貝奧武夫也看着他們兩人，雖然他不明白梅林為什麼不馬上幹掉全知者，但還是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
「奧術——這種魔法到底是什麼樣的？」全知者的語氣有些奇怪，似乎隱約帶着幾分羨慕與嫉妒，「你剛才也說了，你和拉斐爾曾經是認識的。但我能夠看出來你們之間的區別，因為拉斐爾的奧術需要藉助【奧秘探索者】的符文才能夠驅動，他根本就不算是一個真正的奧術師。」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有可能會暴露我的弱點——不過既然你提到了拉斐爾，我倒是可以跟你說一個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他擠了擠眼睛，繼續笑着道，「我和拉斐爾的確是今天早上才認識的，他只用了一句話就得到了我的信任。」
梅林頓了頓，模仿著拉斐爾的語氣道：「『小雜種，老師最近還好嗎？這是我們一老一小兩個雜種的第一次見面吧？』他是這麼說的。不得不說，我差點以為這傢伙是來找茬的，直到我發現他和我有着同樣的身份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會突然加入我們的一方。」
「我想起來了，拉斐爾也是個半精靈。」全知者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梅林不太清楚他到底是用哪裏吸氣的：「奎亞......那傢伙也在尼德蘭之中，我早該想到這一點的......」
「答對了，雖然他的精靈血脈已是極為稀薄，但只要他還留着精靈族的血，在面對自己的老師時都會致以最高的尊敬。」梅林笑眯眯地道，「某種角度上來說，拉斐爾應該算是我的師兄，只不過他在幾十年前就離開了精靈之森，這幾十年都沒有再回去過——他這樣血脈稀薄的半精靈，皎月女王會允許他們離開精靈之森，但離開了之後就不可能再回到月光城的懷抱里了。」
「很感謝你的解釋，梅林。在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全知者嘆了口氣，忽然抬起了手——幽藍色的靈魂鐐銬本來將他的四肢全部鎖在了地上，此刻居然被他一根根地掙斷了開來！
在貝奧武夫驚駭的目光之中，全知者冷冷地道：「那個問題就是，為什麼你也會犯這種錯誤呢？——在你的奧術束縛住我的時間之中，你就應該第一時間殺死我或是讓我失去抵抗能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給我留出充裕的時間來應對。」
黑色的霧氣漸漸凝固成型，一具魁梧的黑色身體便出現在了梅林的眼前。此刻的全知者終於不再是他那幅骨瘦如柴的竹節蟲模樣了，他現在的身體和貝奧武夫有些相似，渾身上下隆起的肌肉之中散發着掩蓋不住的力量。他腳下的奧術魔法陣也一陣顫抖，似乎因為全知者的力量而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是我不一樣，我會吸取之前的教訓，在脫困的第一時間就殺死你。」全知者冷笑着一拳轟在了地面上的魔法陣上，讓魔法陣再一次一陣顫抖，儼然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你的形態變化並不是隨心所欲的，每一個形態之間都有着冷卻時間。」
梅林不緊不慢的聲音再一次傳入了全知者的耳中，讓全知者的動作為之一頓。他實在是被梅林這一環接着一環的手段弄得有些心虛了，在他百餘年的生命之中，他還是頭一次遇到如同梅林這樣的人。在梅林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他心頭就是一寒，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頓時涌了上來！
「不得不說，你果然如我想像的一樣，尋找到了這個奧術魔法陣的弱點所在。」梅林看着全知者眨了眨眼，「沒錯，這個魔法陣對於實體的控制能力並不強，如果通過物理的手段破壞它，那麼是很容易脫困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全知者已經停住了手，他緊緊地盯着梅林，聲音也越來越陰沉，「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的朋友也都不可能抽出手來幫你——你輸定了。」
梅林卻根本不理會全知者，繼續慢悠悠地道：「相同的，這個魔法陣還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它其實也是一個護盾——只要這個魔法陣還在，陣外的人就無法攻擊到陣內的人，只能先破壞掉魔法陣才行。」
全知者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盛，他又一拳轟擊在魔法陣上，準備儘快出去將實力大損的梅林斬殺。但忽然傳入耳中的女性咆哮聲讓他的動作忽然一緩，那隻巨大眼睛裏的瞳孔，也是驟然一縮！
「還是那個問題，你在記憶之中能看到的，只是【我們知道的東西】。有的事情如果本人也不知道，那你也無法閱讀到。」梅林悠然地靠着牆壁道，「比如說——對了，你有沒有聽說過在奧丁教徒之中流傳的，北方女武神的傳說？關於女武神【瓦爾基里】的故事？」
全知者的身體，頓時一顫！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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