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Part.18 拳頭
巨錘和大劍再一次猛烈地撞擊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齊格飛皺着眉頭，又一次將阿姆特的巨錘拍向了一邊。後者此刻滿頭大汗，舉錘的手也有些微微顫抖。
鴻溝，巨大的鴻溝。
出現這樣一面倒的局勢，不止是因為齊格飛的力量大於他。誠然，齊格飛的肉體力量幾乎只能用怪物來形容，阿姆特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力量方面完全碾壓巨人族的存在。但除了力量以外，齊格飛的劍術也讓他根本發揮不出自己的力量來。
交手了十餘次，阿姆特才終於確定了一點——眼前的這個金髮高大人類根本就只有外形是人類的模樣，他的肉體力量分明就和人類這種生物完全不沾邊！
他捏錘的雙手有些冒汗，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時在曠野上遇上的那頭獅子。
齊格飛卻依然冷峻地站在原地，他那柄雙手大劍依然單手握在手中，從交手到現在，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動過一下。
場下的巴耶爾坐在正門前不遠處目不轉睛地看着場內的兩人，他的喉結動了動，心中有些驚駭——這場決鬥幾乎就是上一次他和齊格飛的決鬥的翻版，雖然阿姆特比他更強，但齊格飛的實力顯然比之前跟他交手時強上了不止一個級別！
「那個巨人好像還藏了一手啊。」梅林斜倚在牆邊悠閑地喝着魔力果汁，他咂了咂嘴，愜意地發出一聲嘆息，「你看，那個叫阿姆特的巨岩部落巨人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巨人。他雖然場面上他已經輸得不能更徹底了，但他的動作還是有條不紊的，應該是還留有什麼特別的技巧吧。」
巴耶爾定睛一看，果然阿姆特雖然狼狽不堪，卻依然沒有亂了方寸。他一錘又一錘地攻擊著齊格飛，但似乎巨錘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巴耶爾忽然一愣，然後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明白了，這傢伙學會了大地震撼！」
「大地震撼？巨岩部落的什麼特殊武技嗎？」梅林也愣了愣，饒有興趣地看向了巴耶爾。
「是的，但這個武技我也只是有所聽聞，畢竟我們的部落不同——啊，梅林閣下！巴耶爾剛才居然沒有發現您來了……」巴耶爾終於發現了有個人一直在接他的自言自語，轉頭一看連忙低下頭對梅林打了個招呼——他當然認識梅林，半年多前他輸給齊格飛時梅林就是和齊格飛一起來的。
梅林隨意地揮了揮手算是打了招呼，有些好奇地道：「說重點，大地震撼是個什麼玩意兒？跟你們古木部落的武技相比孰優孰劣？」
巴耶爾苦笑着搖了搖頭：「梅林閣下，每個部落的武技都是源自於上古的泰坦巨人，孰優孰劣還真不好比。但泰坦巨人的武技並不太適合現在的巨人們，畢竟我們巨人族並不是普遍擁有七階實力的泰坦巨人。所以這些武技一般極難練成，但練成之後威力絕對不小。這大地震撼據說是能夠將自己受到的傷害積蓄起來，然後以更強大的力量反饋回去的特殊武技，我想這就是為什麼阿姆特一直在用這種毫無作用的攻擊擊打齊格飛閣下的原因。」
梅林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巴耶爾：「我明白了，也就是說這傢伙算是巨岩部落里的天才，和你這種不會部落武技的傢伙不是一個級別的。」
巴耶爾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光頭——有趣的是，好像梅林見到的這些巨人族絕大部分都是光頭——低聲道：「巴耶爾在來到歐內斯特之前是古木部落的族長侍衛，後來因為犯了錯誤被驅逐了部落，其實我的天賦本來也不弱的……」
梅林抽了抽鼻子，沒有說話。這種台詞很像薩麥爾輸給他的時候說的「若不是薩麥爾沒有在鴉人部落里修習過否則怎麼可能輸給你這麼一個陰險狡詐的五階魔法師！」這種毫無價值的話，他一般都把這種話當作飯後甜點聽。
場內的齊格飛似乎也感覺到了阿姆特在做什麼準備，阿姆特自以為能夠麻痹齊格飛使他大意的揮錘在齊格飛眼裏看來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但他沒有急着出手，只是看着阿姆特的巨錘，等待着他石破天驚的一擊。
雖然場內的比賽着實有些無聊，一個擋一個錘毫無美感和觀賞性，導致這場決鬥不像是決鬥反倒看上去酷似鐵匠鋪里打鐵的鐵匠的日常。但觀眾們可不這麼想，齊格飛身為人類卻將巨人族的大鎚一次又一次地彈飛了出去，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歡呼的事，所以場內的歡呼聲一浪更比一浪高，震得梅林忍不住從小包里掏出了兩團棉花。
巴耶爾眼睜睜地看着梅林將棉花放進了耳朵里，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他有點好奇梅林的小包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玩意兒，他已經在懷疑這東西是個傳說中的空間寶物了。
「齊格飛修鍊的鬥氣——不，應該說是獅心家族的獅心鬥氣，是和絕大部分的鬥氣修鍊手段不同的，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梅林沒有管巴耶爾奇怪的目光，只是笑眯眯地對他道，「他們鬥氣的主體並非是鬥氣，而是他們怪物般的肉體。這麼說吧——普通的武士是以鬥氣為主，通過鬥氣強化肉體，他們則正好相反，只有更強的肉體才能擁有更強大的鬥氣。」
梅林頓了頓，對着台上的齊格飛努了努嘴：「台上那個傢伙，現在的肉體強度已經和身為九階騎士的獅心王僅有一線之差了，而他現在只是一個六階的大劍士。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齊格飛那傢伙，光是通過單純的肉體力量，就可以和六階大劍士爭鋒。」
台上的戰鬥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阿姆特仍然一錘又一錘地轟擊著齊格飛的大劍，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被齊格飛輕描淡寫地彈開。阿姆特沒有動用任何的鬥氣力量，身為巨人族，在力量的比拼之中輸給了人類本就是一件很丟人的事了。如果還比人類先一步使用了鬥氣，這是身為巨人族天才的他絕對不能接受的一點。
阿姆特忽然咆哮一聲，大鎚上的力量驟然一變，夾雜着可怖的風聲重重地砸在了齊格飛的大劍上。齊格飛眉頭輕輕一皺，手中的大劍居然因為阿姆特的這一錘有些微微彎曲了起來！
力量變重了。
齊格飛眯了眯眼，手中的大劍一橫，再次格住了阿姆特的大鎚。這一次，他沒有再將阿姆特的大鎚格飛出去，而是就這麼橫著大劍與阿姆特僵持在了一起。他看着阿姆特有些發紅的雙眼，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揚了揚眉，然後右臂一用力將阿姆特彈開了去。
「——狂化？」梅林也揚了揚眉有些驚訝，「噢，我明白了，原本泰坦巨人的分支就有巨人和獸人兩種，巨人族的武技之中帶有獸人特有的狂化也不算怪事……」
錘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量也越來越大。看上去那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幾乎壓制住了齊格飛，齊格飛看上去已經沒有餘力再將阿姆特的巨錘彈回去了，場外的觀眾也發出一陣竊竊私語，夾雜着不少的驚呼。
阿姆特當然不會去管場外的那些聲音，他現在只會去想如何戰勝齊格飛。他的巨錘如雨點一般擊打在齊格飛的大劍之上，一波波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令齊格飛都不由皺緊了眉頭。
「該結束了！」阿姆特突然暴喝一聲，他握錘的雙手上忽然詭異地爆起一串青筋。他忽然微微一蹲，然後躍起了數丈之高！他起跳時所站的地面由於阿姆特巨大的力量而裂開了一道道縫隙，碎石滿天飛起，聲勢極為駭人！
在觀眾們的驚呼聲中，齊格飛卻眯了眯眼。
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他一直垂在一旁的左手。
隨着阿姆特從天而降，齊格飛也雙手握住了劍柄。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厲喝一聲，巨劍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狠狠地劈中了阿姆特自上而下的巨錘！
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響徹雲霄，連那具有減音效果的魔法屏障也因為這音波而泛起了一道道細微的波紋。音浪擴散而開，地面上的塵土竟是被那音波激蕩了起來，將兩人的身影遮蔽得有些不甚清晰。
兩人的身影詭異地僵持在了一起，一時間竟是安靜了下來，只有觀眾的竊竊私語在競技場里響起。
就在這時，變化再起！
齊格飛忽然皺了皺眉，瞳孔驟然一縮——他手上的大劍忽然碎裂成了片片碎片，斷開在了兩人面前！
這樣的變化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就連阿姆特也是被這預料之外的變化弄得一愣。但下一秒，他就大喜過望——他揮起了另一隻大鎚，狠狠地錘向了齊格飛！
他沒有看到齊格飛的表情，所以他以為自己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了。
齊格飛面色平靜地鬆開了手，將手中的斷劍扔在了地上。他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巨錘，忽然詭異地笑了笑，然後舉起了一隻手——
巨錘停在了空中，那長長的錘柄被齊格飛握在了手中。
從大喜到大驚，阿姆特有些貧瘠的大腦實在是難以迅速地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抽了抽鎚子，卻驚駭地發現那大鎚就宛如生在了齊格飛手中一般一動不動。齊格飛看着阿姆特，忽然露出了一個有些森然的笑容——
快跑！
阿姆特的戰鬥本能救下了他，他迅速地鬆開了手飛速地向後方退去。就在他抽身離開的同一時間，齊格飛舉起了另一隻手，一拳打在了那隻大鎚上！
跟齊格飛的大劍撞擊了無數次的精鋼大鎚在齊格飛的拳頭面前，宛如土石製成的一般片片碎裂成了漫天的鐵塊！
要知道，精鋼製成的大鎚重逾五十斤，整塊的精鋼其堅硬程度幾乎難以想像。但就是這樣的一隻大鎚，被齊格飛一拳擊碎成了漫天的碎片！
「你知道嗎，獅心家族的鬥氣其實並不強大，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的鬥氣略強一些罷了。」梅林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發生的一切，「齊格飛雖然慣用雙手大劍，但是他最強的武器從來都不是他那柄大劍，而是——他的身體。」
巴耶爾已經喪失了語言能力了，只是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台上的齊格飛。
齊格飛側了側頭，忽然衝到了阿姆特面前。他的速度也快得不像人類，這種速度至少得是七階騎士使用鬥氣才能達到的速度。阿姆特只來得及伸出雙手格擋在自己面前，便覺得一陣劇痛從小腹傳來——齊格飛一記上勾拳，直接將他接近三百斤的碩大身體直接錘向了天空！
阿姆特人在空中，目光卻緊緊鎖定在齊格飛——不，他沒有將目光鎖定在齊格飛身上。
因為齊格飛已經不見了。
糟了！——阿姆特迅速回頭，便看見一隻碩大的拳頭離自己越來越近！
齊格飛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跳到了他的身後！
幸虧巨人族皮糙肉厚，否則阿姆特臉上受了這一擊重擊只怕難以在短時間內蘇醒過來了。他慘叫着跌落在了地面之上，在地上砸出一個巨坑。
阿姆特忍着巨大的痛苦，躺在地上睜開了眼。齊格飛正站在大坑邊緣處，用平靜的目光看着他。阿姆特奮力地將自己支撐了起來，咆哮著跌跌撞撞地沖向了齊格飛。
齊格飛嘆了口氣，一掌又將阿姆特打回了坑裏。阿姆特搖了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又一次站了起來。他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頭部所受的那一重擊將他從狂化之中打醒了過來，但也讓他的大腦清醒了過來。他低吼一聲，又走向了齊格飛。
「你已經輸了。」齊格飛看着阿姆特，平靜地道。
阿姆特咬了咬牙，怒吼一聲又一拳揮向了齊格飛。齊格飛卻身影一閃，鬼魅一般地竄到了阿姆特身後，一記手刀將她打暈了過去。
觀眾席上一片寂靜。
從齊格飛壓制阿姆特，再到阿姆特反壓齊格飛，再到齊格飛和阿姆特石破天驚的一擊，再到齊格飛劍斷瞬間落入下風，然後再到空手的齊格飛摧枯拉朽地將阿姆特揍得不省人事，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觀眾們甚至還沒有消化得了剛剛發生的一切。
「我贏了。」齊格飛舉起了一隻手，平靜地宣佈——那隻手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也看不出那是一隻能夠將大鎚擊碎的手。
「這傢伙，真的是人類嗎？」巴耶爾雙目無神地看着齊格飛，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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