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Part.118 晚宴

「你這一身，活像是一個準備上台表演的演員。」浮士德看着梅林厚重的華麗紅色長袍，咂了咂嘴用批判性的語氣道。

梅林轉了個圈，似乎對自己身上華麗到有些滑稽的衣服並沒有什麼不滿。現在是一年之中最為炎熱的時節，他身上厚重的衣服顯然不是現在的天氣應該穿的東西，但梅林似乎並不覺得太過炎熱。他那件厚重的長袍將他脖子以下的身體全部籠罩了進去，讓梅林看上去反倒像是一個玩偶一般。

梅林今天難得地將頭髮束了起來，露出了自己尖尖的耳朵。他臉上似乎還化了些妝——這是貴族們在參加正式活動時經常會做的事情，因此化妝也並不顯得多麼怪異。

唯一比較怪異的地方，就是化了妝之後的梅林實在有些難以分辨清楚他的性別——只要他不開口說話。

相比較於梅林而言，浮士德就穿得比較正常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梅林一樣面不改色地在大熱天裹得里三層外三層，所以浮士德只是穿了一件標準的貴族短衫，頭上帶了一頂帶有長羽的帽子，下身則是暗紅色的長褲以及拉至膝蓋處的腿襪與黑色的皮鞋——他的模樣更像是那種標準的貴族花花公子，比起穿得像是去參加婚禮的梅林而言更有貴族青年的氣息。

此刻的眾人已經全部聚集在了議會塔的大門口，等待着侍者將眾人迎接進去。雖然處在沒有貴族這種說法的尼德蘭之中，但顯然，紅心王后對於貴族應有的那一套宴會流程以及佈置極為熟悉。不論是侍者迎接還是議會塔之中的佈置，都和外界的標準貴族禮儀沒有什麼太大的差距。

齊格飛在眾人之中是最惹眼的，不止是因為他超出眾人太多的體魄，更是因為今天換上了騎士鎧甲的齊格飛實在是顯得有些英武不凡。這種騎士鎧甲事實上也是貴族服飾的一種，鎧甲上面大量華而不實的花紋只會讓鎧甲的防禦能力大打折扣，而那種為了美觀而設計的外形更是對於防禦力而言只有副作用。甚至這套鎧甲沒有任何加厚弱點的地方，為了體現出穿著者的身材與氣概，這套輕便美觀的鎧甲將所有和美麗無關的環節全部剔除掉了。

如果要將所有人今日的穿着全部介紹一遍，那麼需要消耗的篇幅恐怕足以構成一部萬字的《多倫斯大陸貴族服飾鑒賞》。總之，不論是平日裏不修邊幅的亨利摩根，還是平日裏赤裸著上身的小賽提王，今日都換上了各自王國之中的貴族服飾，來到了議會塔之下。

——就連威廉和聖彼得這兩個萬年不見蹤影的傢伙今日也一齊出現在了這裏，威廉的狀態看起來比起上午略有好轉，但他的目光卻仍然緊緊地鎖定在聖彼得身上。

今日的五大公國之中，只有草原上的亞提拉公國一個人也沒有來。雖然因為之前的爆炸事件，亞提拉公國的隊伍減員過半，但梅林以為至少還會有個人過來走個過場。現在看來亞提拉公國對於這種貴族晚宴確實沒什麼興趣，這也可能是草原人的天性使然。

另一個沒有來的人是貝奧武夫，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的。這種正規的晚宴之上，一個渾身綁着繃帶的人顯然是不適合來湊合的，所幸貝奧武夫自己也對晚宴沒什麼興趣，他只是和梅林說了一聲，便安安心心地回到房間里養傷去了。

女士們今日的穿着都相當耀眼，不論是布倫希爾德還是薇薇安，她們身上所穿着的禮服顯然都不是普通的禮服。梅林還是第一次看見薇薇安身上這種在不同光線下表現出不同顏色的禮服——當然，梅林現在心中想的是這套衣服能值個多少錢。

在今天夜晚，僅僅在今天夜晚，每一個人都表現出了符合貴族氣度的行為舉止，就連亨利摩根也操著一口蹩腳的貴族式腔調和身邊的小桑威奇唇槍舌劍。不過顯然在使用貴族語調的造詣上，亨利摩根比起小桑威奇就低了不止一個檔次，無數次亨利摩根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又憋了回去，只能絞盡腦汁地思考在這種腔調之下自己應該怎麼回擊。

「勞駕，各位。」換上了執事服飾的艾琳娜忽然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她臉上帶着和藹的微笑，微胖的身材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和善的普通人，「如若各位現在已經準備好了進入晚宴之中，還請跟隨我一同上樓，我家主人已經準備好了晚宴。」

「余倒是好奇你們尼德蘭的晚宴會不會有什麼余未曾見過的菜肴，比起別的而言，享用美食才是余今日來到這裏的目的。」唯一以自己平日裏的裝束來到這裏的人是奧斯曼狄斯，他身為拉美西斯公國的太陽王，只比大法老王的身份略低一籌，甚至比起紅心王后的身份都不遑多讓，並不需要更換自己的裝束。

「我們當然不會讓您失望，太陽王殿下。」艾琳娜側過身子讓出了道路，她身子微躬，用禮貌而不失謙卑的態度迎接着眾人進入。

身為暗影行者，她本不需要如此謙卑，梅林只能認為是因為她是紅心王后最為親密的夥伴的緣故。眾人魚貫而入到議會塔之中，只見平日裏頗有些樸素的議會塔已經在短短的數個時辰之中煥然一新，隨處可見的掛毯與精緻燭台讓人頗有一種回到了自家帝都的王城之中的感覺。快步行走的安靜的侍從們穿着也極為得體，這些侍從都是人類，並沒有如平日的議會塔一般充斥着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生物。

跟隨着地面上大紅色的地毯，眾人便一路來到了議會塔二樓。平日的議會塔二樓並沒有如今日一般遍佈着各種華貴的裝飾，梅林很好奇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裏瞬間變出來的。在艾琳娜的帶領之下，眾人便全部來到了二樓的一扇門前，紛紛進入了其中。

「歡迎，來自遠方的客人們。」剛剛進入屋中，紅心王后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梅林抬眼望去，只見紅心王后今日的穿着實在是有些奪目，她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美貌和氣度，在妝容和穿着的襯托下更讓她顯得宛如一位不可侵犯的女王。她身上的大紅色長裙之上綉滿了各色花紋，右肩上還有一隻斑斕的孔雀，此刻正用好奇的目光注視着眾人。

「應邀而來，紅心王後殿下。」眾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奧斯曼狄斯，他對紅心王後點了點頭，便順理成章地坐在了首座下右側的第一個位置之上——左側的第一個位置自然而然地空了出來，因為今日的迪亞士和琪亞娜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沒有人有資格與他平起平坐。

這不是依照他個人喜好就能更改的事情，這是宴會的規矩，他需要對這上千年的貴族禮儀給予一定的尊重。

當眾人紛紛落座之後，紅心王后也緩緩站起了身，讓自己肩膀上的孔雀落了下來。她舉起桌上精緻的銀質酒杯，高聲道：「請允許余再一次對遠道而來的各位表達一次歡迎，余為尼德蘭的掌管者之一，紅心王后。讓我們舉起酒杯，為了數百年間的和平以及曾經建立這裏的石桌議會先賢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她此刻並沒有再自稱為議事長，而是以五大公國對她的稱呼，自稱為「紅心王后」。這是貴族宴會必要的條件，如果她是議事長，也就是說她並非一位貴族，也就不能舉辦這樣的貴族宴會了。能夠舉辦宴會不是因為她是尼德蘭的掌管者，而是因為她擁有紅心王后這樣的稱號。

事實上，她的頭銜更應該是「紅心女王」才對。但在多倫斯大陸之上，從來沒有任何一名女性能夠被稱之為女王的，自稱女王是對五大公國的王者們王權的褻瀆，他們可以容忍一位被加封的國王出現，但女王這種稱呼是絕對不能出現的——所以雖然黑桃國王與紅心王后之間並沒有什麼夫妻關係，但這樣的稱呼也就順理成章地保持下來了。

既然紅心王后率先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那麼眾人自然也是要站起身來回禮的。在笑聲之中，所有人都將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就連不怎麼飲酒的齊格飛也皺着眉頭將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了。

大門被人打開，身材穿着都極為整齊的侍者們端著各色的菜肴走了進來，他們上身穿着潔白的襯衫，下身則是黑色的長褲與長靴。這是多倫斯大陸上貴族侍者的標準打扮，他們的穿着和形象沒有任何逾矩的地方，也讓奧斯曼狄斯更加滿意。

許多梅林聞所未聞的菜肴擺在了他的眼前，讓他感覺自己的腹中一陣飢餓。只是按照貴族的禮儀而言，如果主人沒有動餐，那麼所有人都是不能動手的——奧斯曼狄斯除外。雖然梅林不是貴族，但是他對於這方面的禮儀卻是極為了解，於是就算他腹中再餓，他也只能看着桌上的菜肴流口水，而不能動手用餐。

不過紅心王后並沒有讓梅林等太久，她只是隨意地說了兩句，便舉起了手中的餐刀餐叉。梅林如蒙大赦地拿起了手中的刀叉，迅速地開始殲滅起了桌上的食物。

貴族的晚宴一向以菜肴眾多聞名，通常來說，普通的貴族晚宴至少會上三波菜肴，梅林估計以紅心王后的身份地位來說，恐怕至少會有五波菜肴才對。梅林毫不顧忌地享用着桌上的美食，雖然他能感覺到薇薇安和布倫希爾德投來的貌似漫不經心的目光，但他並沒有抬頭回應，他現在的樣子彷彿就真的只是在享用美食一般，別的事都已經被他拋諸腦後。

菜肴上的速度恰到好處，梅林每一次剛剛將自己桌上的食物吃的七七八八，侍者們就又端著新的菜肴進入了屋中。菜肴的量也很恰當，不論是薇薇安這種女孩子，還是齊格飛這種彪形大漢，他們桌上的菜肴都依照着他們的食量進行了精準的分配。

果然和梅林所猜想的一樣，紅心王后準備了五波菜肴。第三波菜肴代表着主食，於是梅林眼前便擺上了一盤用鮮花包圍着的禽類。

「五彩鴉，這種生物只在尼德蘭之中生存，並且數量極為稀少。」紅心王后微笑着介紹了一番桌上的菜肴，「這種魔獸自身的實力並不強大，但它們的速度卻極為駭人，三階的魔獸速度卻比普通的騎士還要迅捷，這也讓它們的捕捉難度變得難如登天——不過這種魔獸的肉質卻極為鮮美，配合上玫瑰的花香，更讓這道菜肴變得美味。」

奧斯曼狄斯是第一個下刀的，他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了一下口中的肉與花瓣的結合，於是便微笑著稱讚了一番這種肉類的美味。梅林卻看着桌上的五彩鴉肉，心中卻莫名地有些低落了起來。

——他聽說過這種生物。

——告訴他的人是薩麥爾。

「該死的梅林，你真的以為帝都里就什麼美味佳肴都有了嗎？」背着人偶的薩麥爾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嫌棄地搖了搖頭道，「你知不知道尼德蘭之中有一種叫五彩鴉的生物，那種動物的肉質才是這個大陸上最大的美味——如果你哪天能弄到一隻五彩鴉，那請一定要叫上薩麥爾，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種魔獸的美味......」

梅林嘆了口氣——該死的，自己總是這麼容易懷念那些已經離開了的朋友們，他們就像是永遠地活在了自己的記憶之中一般，只要遇見和他們相關的事情，自己總是容易不由自主地走神......

忽然間，屋中有些安靜了起來。

梅林回過了神來，抬頭看向了眾人，只見眾人的目光全部匯聚向了紅心王后，似乎發生了什麼一般。

梅林也將目光投向了紅心王后，卻發現艾琳娜此刻正站在紅心王後身邊，用嚴肅的神色正在低聲彙報著些什麼。

紅心王后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良久，她終於緩緩嘆了口氣，用萬分歉意的語氣道：「實在抱歉，各位，我雖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是沒有想到會遇上如此的突發事件——很抱歉，我們的晚宴可能要提前結束了，尼德蘭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需要我現在去處理。」

「有什麼能夠幫忙的嗎，議事長閣下？」既然紅心王后又重新換回了「我」的自稱，也就是說她已經沒有再以紅心王后的身份與眾人對話了，梅林也就把稱呼改回了議事長閣下。

「事實上，並不是什麼壞事，只是比較急而已。」紅心王后微笑着搖了搖頭，婉拒了梅林的提議，「生活在森林裏的族群們提出了他們的訴求，我需要現在去處理一下這件事，抱歉，失陪了——有些可惜，晚宴並沒有舉行下去。等到正賽結束，我會再一次舉辦晚宴補償各位的。」

「不必如此拘謹，那我們也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奧斯曼狄斯也站起了身，率先向大門走去。既然晚宴已經結束，那麼他自然沒有繼續呆在這裏的必要了，干擾紅心王后處理公事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既然奧斯曼狄斯先行起身，眾人也就紛紛施禮離開了屋中。梅林是第一個跟着奧斯曼狄斯出去的，在他身後，則是齊格飛和浮士德。

——時間還來得及，還有時間和琪亞娜匯合。

梅林算了算時間，心中鬆了一口氣——幸虧自己還有提前結束晚宴的辦法，而這個計劃也並沒有讓他失望，否則今晚的聖女集會，恐怕就真的要錯過了。

他心中抱着有些僥倖的心理，緩緩走下了樓。對於幫助他的人，他自然是需要感謝的——所以他臉上帶着微笑，和千里迢迢收到消息趕過來的精靈目光短暫地接觸了一瞬間，傳達了自己的謝意。

於是，奎亞長老臉上帶着平和的微笑，緩緩走進了議會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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