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平亂

第三百七十五章平亂

「今上柔弱,我等早就不滿,有響應始興王撥亂反正的意願,不過這等大事,你一個小小的記室,恐怕不能和我談論,如果始興王殿下果有誠意,就請殿下譴出麾下心腹愛將出來和我說,只有讓我看到了誠意,我才能相信你們。」韋諒本是抱着死志來招降的,聽到蕭摩訶這般和他說,尚且有些難以置信。他神情複雜地望着蕭摩訶,兩人的目光對視,似有千言萬語,韋諒頓時垂下頭,再度抬起頭時,他又換上了喜不自勝的神色,從容對蕭摩訶揖首:「既如此,將軍且耐心等候,我回去報與大王知曉。」副將馬容盯着他的背影,擔憂道:「我感覺他是不是看破了將軍的想法,將軍要不要…」他朝蕭摩訶做了一個斬的手勢。蕭摩訶瞪着他,隨後捻須而笑:「你不斬他,他或許能幫我們騙一騙陳叔陵,可你要是斬了他,陳叔陵就完全不會相信我們了,我們還怎麼把他賺出城來?」「況且我看世上還是聰明人居多,陳叔陵倒行逆施,已是強弩之末,抬手可滅,韋諒不幫我們,難道和陳叔陵一道陪葬嗎?」韋諒果如蕭摩訶所言,回到東府之後,對蕭摩訶想要將陳叔陵騙出城一舉殲滅的想法隻字不提,就做個傳聲筒,把蕭摩訶的原話告訴了陳叔陵。陳叔陵自然大喜,背着手在室內轉了幾圈,隨後拊掌大樂,對一眾屬下說道:「我就說名利擺在面前沒有人會不為所動,你們看,我不過許下了個三公的位置,蕭摩訶便想要降伏於我了…不錯,韋卿你立了大功,待我坐上了皇位,高低讓你做個台輔!」隨口就是一個三公,真是兒戲,看來他這個二五仔當的真是一點錯都沒有,把身家性命系在此人身上,實在太不值了!韋諒腹誹,面上卻不透露出絲毫,又聽到陳叔陵說要親自出去與蕭摩訶會面,還很關切地勸說陳叔陵蕭摩訶接受勸降還未知真假,讓他不要親身犯險。聽到這話,陳叔陵更對韋諒深信不疑。蕭摩訶也是積年宿將了,勇名聞於天下,手下的驕兵悍將也是個頂個的能打,他如果能入伙,陳叔陵的造反大業就成功了一大半。要知道眼下南朝最精銳的部隊還都在長江以北和王琳、賀若弼對峙,建康城內空虛無比,極有可能被他們一擊得手!不過越是狂熱的時候,越少不了潑冷水的。「韋記室,」陳伯固摸了摸下巴,狐疑地盯着韋諒,似乎要從他臉上找出什麼破綻似的:「這是蕭摩訶的一面之詞,還是他手底下的人也願意投靠大王?」「還有,難道台城就只譴了蕭摩訶一支兵馬來討伐我等,不然蕭摩訶憑什麼敢臨陣跳反要投靠我們?」陳叔陵那股狂熱的勁瞬間散去,也看向韋諒,要韋諒給出個說法。韋諒無奈嘆氣,道:「稟大王,我正是拿不準蕭摩訶是真心還是假意才勸大王不要親身犯險,可事到如今,蕭摩訶所言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唯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以給大王選了,要麼相信蕭摩訶,出城和他談判,要麼等他攻城,吾等具為齏粉,大王還是早做決斷罷!」又把皮球踢給了陳叔陵,陳叔陵咬着牙,又坐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權衡利弊。足足半個時辰之後,他終於站起身,決斷道:「罷了,也只有死馬當做活馬醫了!」「戴溫、譚騏!」他點了自己的兩名心腹下屬,道:「你二人與韋諒帶五十名銳兵出城與蕭摩訶談判,我親上城頭為你們壓陣,千萬記住,如果蕭摩訶有半點異樣,你二人火速回城,千萬不要猶豫!」戴溫、譚騏是陳叔陵麾下少有的知兵善戰者,他們兩個要是死在蕭摩訶刀下,只怕陳叔陵連哭都來不及。陳伯固還有心再勸,但看陳叔陵一臉無需多言的表情,只得作罷。於是韋諒再度出城,領着戴溫、譚騏二人,懷着忐忑的心情到了蕭摩訶的大營內。戴溫等人見蕭摩訶營內一片肅然,心中皆起疑慮,韋諒稍微安撫了一下眾人,整理了一下衣冠,隨後在蕭摩訶的帳外拜謁道:「始興王紀室韋諒拜見蕭將軍。」蕭摩訶揭開帳幕,按刀跨步而出,虎目在韋諒身上停了一瞬,而後盯住了站在他身後的二人。馬容在他身側不屑的撇嘴,他是久經陣仗的老行伍了,眼睛一瞥就曉得這二人雖然身量高大威猛,神態也端肅,但皮膚白凈,一雙手上連繭子都沒有,菜鳥無疑!「這就是始興王的心腹?」蕭摩訶指了指二人,趾高氣昂的模樣叫戴溫、譚騏心中不快,不等韋諒圓場,戴溫搶先答道:「回蕭將軍,我二人雖不敢稱是殿下的心腹,卻也是殿下親近之人,我等臨行前大王還對我說蕭將軍天縱英才,將來可依為天柱,囑咐我二人要敬重將軍如見大王,我等滿懷誠意而來,將軍何故對我二人輕視若此?將軍這般做派,豈不是也不將大王放在眼裏?」最怕氣氛突然安靜。韋諒暗暗搖頭,剎那之間就在心裏把戴溫祖宗八代罵了個遍。砧板在前,你區區魚肉還在這裏端什麼架子?真就賭人家的刀子是某小泉出品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那頭蒜嘛?韋諒大概能想像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悄悄遠離了這個豬隊友,姿態愈發放低,以免誤傷。蕭摩訶笑了,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嘲諷道:「始興王帳下無人矣,居然連這種廢物也委以重任,讓他們戍衛東府,豈不叫人笑掉大牙?某十幾歲就在戰場上廝殺,倒在我刀下的亡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就你們兩個也配叫我尊重,要與我平起平坐?」「——來人,把這兩個還有他們帶來的甲兵全都給我斬了!」隨着一聲斷喝,帳內帳外哄然而應,戴溫、譚騏臉色發白,手還沒摸到劍柄,腦袋就被砍了下來。與他們一同命喪黃泉的還有二人帶來的五十名「銳兵」,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被四面八方而來的甲士團團圍住,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也統統斬殺殆盡。韋諒臉色白得跟紙一般,瑟縮在原地。蕭摩訶撿起戴溫的頭顱端詳了一番,而後投擲於地,一把揪住韋諒過來問話:「這二人確定是始興王的心腹嗎,現在城中,他還有何人得用?」「沒了,」韋諒臉色雖然蒼白,但說話條例還算清晰:「陳叔陵麾下儘是一些弄雞逐犬之輩,得用的人本就不多,還有幾個在陳叔陵反意顯露之後就逃跑了,怕他事敗,連累家小。戴溫、譚騏雖然無能,但勝在忠心,陳叔陵委任他們彈壓士兵,二人若死,東府彈指可破。」蕭摩訶頷首,放過了韋諒,點齊兵馬出營朝東府殺去。陳叔陵、陳伯固在城頭觀望,許久不見三人過來回報,心中早已生疑,下令緊閉城門。就在此時,蕭摩訶的人馬烏泱泱掩殺了過來,蕭摩訶一馬當先,張弓馳射,城樓上的士兵一一射殺,剩下的也都不敢再冒頭,還有一箭正好貼著陳叔陵的側臉擦過去,釘在他身後的廊柱上,箭羽還在發顫。陳叔陵木在原地,有溫熱的液體從側臉淌下,他拿手一擦,殷紅的鮮血在白皙手掌的映襯下如此醒目…他兩眼發黑,險些暈過去。老實說,他不是沒有見過血,前日他提刀把自己的妻妾親手殺死的時候也沒有覺得死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當五鼎烹!轟轟烈烈才不枉來世上走一遭!可真的面臨生死了,他的頭腦卻是一片空白,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做好死的準備!不,我不能死!陳叔陵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環顧四周,發現人已經跑光了,就連一直在他身邊鞍前馬後的陳伯固也不見了蹤影,蕭摩訶的軍隊已經在撞大門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竄下城樓,一把將一個騎馬的士兵扯下來然後自己騎了上去,頭也不回往反方向逃去。在他逃命的一瞬間,東府的大門被撞開,蕭摩訶麾下的甲士們沖了進來肆意砍殺。蕭摩訶眼尖,一下就瞧見了狼狽逃竄的陳叔陵,抓着弓就快馬追了上去。陳叔陵亡命逃竄,遇上了碰上了同樣騎馬奔逃的陳伯固,陳伯固身量矮小,腳尖甚至夠不著馬鐙,正使勁揮舞鞭子催促馬兒快跑,見到陳叔陵跑過來,揮舞雙臂叫喊道:「叔陵,捎我一程吧!」「去你的!」陳叔陵馬不停蹄,隨口罵了一句。沒有聽到回應,卻聽到砰地一聲響,陳叔陵慌忙扭頭一看,只見陳伯固已然落馬,胸口插著一支箭,口角淌血、兩眼翻白,望向陳叔陵的目光全是絕望。陳叔陵亡魂大冒,不敢再看,背後蕭摩訶卻已經再度搭箭上弓,瞄準了陳叔陵的後背。又一聲箭響,陳叔陵也墜下馬來,氣絕身亡!蕭摩訶緩緩下馬,將屍體翻過來驗看,確認無誤后,對左右囑咐道:「迅速寫一封奏疏報與朝廷知曉,陳叔陵、陳伯固等一干逆黨已經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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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帝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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