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佛指妙妙」

第5章 「佛指妙妙」

欣逢盛會,人面桃花!

唯有慧明愁容滿面,他靜靜的佇立在桃花潭邊,一襲洗得灰白的僧袍上綴滿了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補丁,一雙破舊得無法再破的黑色僧鞋前面,兩個腳趾在縱情的舞蹈……這身着裝似乎與慧明魁梧白皙的身體極不相稱,也與詩情畫意的湖光山色格格不入。

他看着鋪滿詩意的湖面,聆聽着松竹搖曳的風聲,一種無以言表的痛楚襲上心頭。

時間呀,你怎麼如此匆匆,回眸之間,又是三年!又要召開武林大會了!想想自己,入寺已經十八年了,已經參加了兩次武林大會,進行了四場兌級比賽,四次挨揍的經歷,四次痛苦與凌辱的回憶,四次……

他摸了摸疙疙瘩瘩的光頭,收拾好紛擾的思緒,擦去盈眶的淚珠,自言自語道:「既來之,則安之」,言罷,轉身奔比武場去了。

……

花團錦簇,彩旗飄飄。被譽為蜀郡第一廣場的梵天比武場彷彿穿上了節日的盛裝,東南西北四個擂台被打扮得像待嫁的姑娘一樣花紅柳綠。九大門派高手雲集,四方官吏趨之若鶩,遠近百姓蜂擁而至,可謂盛況空前。主擂台下面,四級武者列坐其次。正中央第一排武林三尊正襟危坐,紫檀太師椅,花梨小方几,金鼎焚香,紫砂奉茶,門人子弟立侍左右,周到侍候。坤級武者坐於次排,震級再后,巽級最後。至於其他武者,則站立於比武場各擂台前後左右,等待比賽鳴鑼開戰。

朝廷丞相宣聖諭,兵部尚書致賀詞,武林盟主謝君恩,乾級三尊還禮儀。莊嚴肅穆的開場儀式之後,比武抽籤開始……

八個雕刻着梵天高僧故事圖的花梨木箱已經一字排開,擺在了主擂台正中的條幾之上,木箱上分別標示著: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武林級別,箱內裝着寫了參加本次比武武士姓名的字條。

今天,九大掌門都穿上了嶄新的服裝,佩戴着奇形怪狀的帽子,衣冠的醒目位置極其分明標註各自門派的名字,彷彿不這樣做別人就認不出他是誰。

掌門們含笑拱手,一臉和氣,好像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他們個個昂首闊步,氣宇軒昂,不緊不慢地走上主擂台分級抽出對陣對手,再由裁判檢驗登記。

大家看似滿面春風,心中卻是暗濤洶湧。誰不願把把都是上上籤,在這三年一度的武林盛會上帶領弟子門人揚名立萬,光大門派。可人無日日好,花無月月紅,有人歡喜有人愁……

作為東道主,梵天寺方丈空相最後一個登上擂台。他滿臉堆滿笑容,一邊招呼八方來賓,一邊伸出他運氣十足的金手指……

毋庸置疑,空相武功在九大掌門中是倒數第一,但是如果比起手氣,其他門派恐怕都難以望其項背。

在上屆武林大會上,他妙手幾探,把把好籤,門下所用坎級以下武士都遇弱者,居然有八位武僧晉陞一級。空相高興地似乎忘了高僧的威儀,手舞足蹈,連呼「佛祖保佑……」

還有上上屆武林大會,抽籤更是滑稽可笑。空相運氣爆棚,不但門下眾僧未遇強手,自己的對手居然因病棄權,白白送給他一個震級武士之尊。不少武林朋友因此送給他一個雅號:佛手妙妙。

帶着自信,帶着幸運,帶着振興門派的美好憧憬,空相再次伸出他的妙妙佛指,他心中默念了幾十遍阿彌陀佛之後,便將幸運的佛指伸進了福兮禍兮的木箱,信心滿滿地抽出了震級對陣對手……

「啊!怎麼會這樣!武當柳飛龍對陣梵天寺空相……」

空相的心涼了半截,額頭冷汗滲出,雙手哆哆嗦嗦,他戰戰兢兢地把抽出的第一張紙條遞給裁判……

這裁判左邊嘴角微微一翹,冷哼一聲,順手遞給妙筆書生張卓進行登記。

這柳飛龍乃是武林響噹噹的人物,雖痴迷武學,卻淡泊名利,極少參加武林大會,可是他三十年前就位列震級武士,武功造詣之高可列入乾坤武士,現在全國排名第十三位……

而空相僅僅是六年前的一次的幸運,獲得了震級武士的名分,現在全國排名第三十九位,當然也就是震級的最後一名。在他前面還有三名乾級武士,九名坤級武士,當讓也還有排在他前面的二十六名震級武士。

空相的手在顫抖,他不敢再奢想命運的垂青與厚愛,只要能抽出旗鼓相當的對手,他就心滿意足了。

於是空相佛袖一展,試去額頭滲出的冷汗,再次把手伸進抽籤箱。

「……梵天空智對陣通天侯萬里……」

這空智雖然是梵天寺戒律院長老,武功與方丈空相不相伯仲,可要與侯萬里對相比,無疑是天壤之別。就在去年兩派的友誼賽中,侯萬里一人獨戰梵天空智、空聞、空色三大長老,絲毫不落下風。空智與他單挑,豈有勝算!

空相臉色慘白,一種強烈的預感衝擊着他的頭腦。那便是:下面的抽籤會更遭……

空相拖着鉛腿挪動了兩步,把紙條遞給裁判,然後閉上雙眼,接連從六個木箱抽出六個字條,看也不看,直接遞給裁判。這動作看似連貫而瀟灑,空相心中的鼓聲卻是隆隆作響。

這裁判逐個打開字條,帶着滑稽與戲謔的口吻陰陽怪氣地念出……

不知是不是前兩屆武林大會把好運氣都用光了,這次命運沒有再寵幸梵天,厚愛空相,回回霉手,把把臭簽……

空相的心在滴血,本就刻板的臉上更蒙上了一層灰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一遍又一遍地扣問自己,隨即茫然若失地把顫巍巍的佛指妙妙伸進了最後一個抽籤箱……

「……蜀山韓文對陣梵天慧明……」

空相一臉無奈,搖頭離去。

「嘿嘿!佛指妙妙……」

幾個武當弟子竊竊私語,時而瞟向空相,詭異哂笑。確實,這次抽籤,空相的佛手似乎霉到了極點,而且可以算得上史無前例的霉,要參加比賽的武僧的對手,絕大多數排名武功都遠遠高於自己,就連自己都抽到了武功排名第十三,震級第一的柳飛龍,而自己僅僅憑運氣晉級震級,武功排位三十九位,和柳雲龍競技,那無異於以卵擊石,必然是悲催的結局。

他搖了搖頭,長嘆一聲,走到慧明身邊,拍了拍他寬大的肩膀道:「我們這次抽籤不太理想,師伯師叔都遇強敵,師弟也都對陣高手,只有你的對手很弱,一定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為我梵天一門爭光啊!這也是你晉陞一級的最佳機會喲!」

慧明見方丈師伯語重心長,也看出了師伯的憂愁與苦楚,趕忙說「弟子受師門大恩無以為報,連年比賽,連年落敗,損及師門,今天弟子一定全力以赴贏得比賽。」

空相苦笑道:「能全力以赴也是難得,阿彌陀佛!」言罷,黯然離去。

慧明師傅空聞走了過來,對慧明說:「比武對陣公示去看過了嗎?」

慧明道:「我走了三個比武他台都沒有看到我的名字,聽方丈師伯說,好像對手不太強。」

空聞臉有慍色,但還是語重心長的說:「你呀,就是太怠惰,到了現在,自己的對手都還沒弄明白,你跟我來吧!」說完帶着慧明來到了最北的一個擂台,側面帖子對陣公示,上面赫然寫着:慧明對韓文。

慧明問道:「師傅,這韓文是哪派弟子?入門多久?武功怎樣?」

空聞道:「哼,你管人家入門多久?你都入門十八多年了,我看武功也是稀鬆平常!」

慧明無語,臉紅到了脖子。

空聞斜瞟了慧明一眼,正色道:「這個韓文嘛,是蜀山剛入門的弟子,身材矮小,體格孱弱,武藝低微,你若連他都敵不過,我也無顏在做你師傅了!」說罷,拂袖而去。

……

鑼鳴三響,鼓擂十八通。

作為最末流的兌級弟子,慧明今天就要參加兌升艮的比賽了,雖然對手不強,可他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幾年來,他也在勤奮練習武功,眼看着師弟們武功精進,自己卻一點進步都沒有。即使今天能僥倖勝得一場,晉級艮位也極為困難。

他比賽的擂台在梵天廣場正北,鳳凰山西來爽氣,桃花潭南接雲天,風景倒非一般。

晦明看了看迷人的湖光山色,作了一個深呼吸,夾着花香的濕潤空氣入心入肺,他感到清爽之極,然後走向擂台,此時,他緊張極了,看見掌門、師傳、師伯師叔、師弟站立台下,他真希望自己馬上武功陡進,乾淨漂亮地擊敗對手,勝上一場,一雪前恥,光耀師門。

因為梵天一門,雖入列九大豪門,卻地處僻野,群山阻塞,道路難行,近百年來更是人才凋零,整個門派,連同僕役僅僅百人有餘,這與那些千徒萬眾的豪門顯派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就連掌門空相,也僅僅憑運氣得到震級的名分。但可喜的是,憑藉眾弟子的勤學苦練和方丈的佛指妙妙,除慧明之外的梵天弟子都完成了兌升艮的比賽。所以,門雖不顯,派雖乏眾,大家倒也能自得其樂。此次比賽,佛指妙妙可謂大失水準,第一天的九場比賽,八場幾乎已經判了死刑,唯有慧明的比賽,應該勝算很大。所以梵天一門關注的焦點就集中到了慧明身上。

慧明其實心裏毫無底氣,他已經參加了兩次武林大會,進行過四場比賽,無一勝績。有的當然都是失敗的恥辱和教訓,還有被痛揍暴扁的真切的身體和心理的感受。

對於慧明,當然也有有利的一面,那就是東道主,環境熟悉,飲食習慣,沒有旅途顛簸,可這些有利因素根本不值一提,因為,要贏得比賽,最終還得靠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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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萌小沙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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