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狗卵子棋
梵天寺議事殿
台上空相方丈正襟危坐，台下十大空字派長老列坐兩旁，慧能、慧覺、慧仁雙膝跪地，等待師門的懲罰……
「慧能，你可知罪？」空相方丈一本正經道。
「弟子知罪！弟子知罪！」慧能哆哆嗦嗦低頭低語。
「知罪！那知道你所犯何罪？」空相方丈問道。
「弟子所犯……弟子所犯是愚蠢之罪，對，是愚蠢之罪！」空相突如其來的問題，慧能倒是不知如何回答，慌亂之中竟然胡亂說出愚蠢之罪。
「哦！愚蠢之罪！我梵天寺建寺千年以來何曾頒佈愚蠢之罪？」空相反問道。
「師傅，弟子作為梵天寺一個砍柴僧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砍柴賣柴，艱辛萬分。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多攢些銀兩，為日後梵天寺的振興做好經濟上的準備嗎？」慧能居然理直氣壯侃侃而談，口才倒是出類拔萃。
「嗯，這話倒還有些道理！不過這和愚蠢之罪有什麼關係？你繼續說！」慧能的回答讓空相頗感意外。
「就在剛才，師傅和諸位師叔伯、張大孬還有我們四個打柴的小沙彌三方對質！師傅就多次暗示弟子！只是弟子愚蠢，居然懵懂不知。所以弟子犯了愚蠢之罪！」慧能臉上盡顯悔意和不甘，以他的智慧，今日居然完敗給了全寺最蠢的慧明。
「呵呵，老衲暗示你了嗎？愚蠢之罪！從何談起！」空相說完，竟然忍俊不禁！
「慧覺慧仁，你們呢？」
空相強忍住笑容，繼續問道。
「弟子和慧能師兄一樣，也犯了愚蠢之罪！」慧覺、慧仁異口同聲道。
「阿彌陀佛！有意思啊！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們三人可是人人公認的我梵天寺最聰明的慧字派小沙彌，竟然都認為自己犯了愚蠢之罪。你們是在諷刺我我們嗎？」戒律院長老空智道。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三個小沙彌使勁叩頭，就是不敢抬頭直視空智那嚴厲的目光。
「慧明啦，你今天給梵天寺賺回二百兩銀兩，可算我寺的大功臣了，師伯要重重賞你！」空相一臉笑意的看着台階下憨憨傻傻的小沙彌。
「弟子不敢獨享賞賜，三位師弟也有功勞！」慧明一摸又圓又亮的腦瓜道。
「哦，他們有何功勞？」空相繼續問道。
「弟子，弟子看到張大孬施主怒氣沖沖，心中十分害怕，又聽到師伯問小僧打柴的次數時，弟子不知怎麼一下子就懵了，竟然忘記了在天曌山計算的數字。正在弟子束手無策的時候，是三位師弟提醒了弟子。」慧明一陣嘟嘟囔囔。
「哦，他們會那麼好心！我可是聽其他小沙彌說，他們三個可是經常戲弄你哦！」空相見慧明替慧能等三人說話，搖頭不解。
「嘿嘿，那是那是我們師兄弟關係好！」慧明傻笑道。
「噗呲——」慧仁差點笑暈。
暗忖：「和他關係好，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
「那你倒是說說他們三人是怎樣提醒你的？」
「三位師弟在弟子忘記數字最是無助的時候，他們都伸出來食指。」慧明一邊模仿複雜的表情和古怪的動作一邊說道。
「哪能說明什麼？」空相繼續問道。
「他們是在暗示弟子打柴次數是一千次。弟子尋思很久，覺得這個數字太準確了。三位師弟太有才了！」慧明一邊誇獎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慧能，你們是哪個意思嗎？」空相目光掃向慧能。
「對對對，我們是在提醒慧明師兄，報一千次，報一千次。」慧能不敢直視師傅，眼光瞟向右牆壁畫，手指翻動。
「你們也是提醒慧明一千次嗎？」空相續問慧覺、慧仁。
兩個小沙彌異口同聲：「是！」
「哈哈哈哈，你們是要老衲哭還是要老衲笑啊！」空相臉上浮現出異樣的表情。
「弟子愚鈍，請師傅明示！」慧能道。
「你們既然提醒慧明打柴次數是一千次，自己為何只報一次？」空相反問。
三個小沙彌無言以對，臉紅一陣紫一陣。
「這個，小僧或許知道。」慧明又道。
「他們自己都啞口無言，你知道什麼？」空相一臉茫然。
「這個弟子只是猜測，在師弟們提示下，弟子報了一千次，天曌山就得給我們二百兩。如果師弟們都報一千次，天曌山就得給我們八百兩，那麼多銀子，弟子估計他們肯定不會答應的，也許他們一兩也不會給我們的，我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慧明道。
「有道理啊！天曌山素以吝嗇著稱，如果數目太大，必然分文難取啊！這呆僧不呆，萌陀不萌啊！」空相暗忖，微微點頭。
「你們是這樣想的嗎？」空相笑問。
「是是是！」三人齊答。
「好啊！看來這愚蠢之罪是成立不了的了！」空相和幾位長老交換了眼神道。
慧能、慧覺、慧仁也面露喜色。
「哼，但是有一個錯誤你們必須接受懲罰！」空相厲聲道。
三個小沙彌打了一個寒顫，哆哆嗦嗦地問道：「什麼錯誤？怎樣懲罰？」
「妄言！妄言之罪！晚上罰抄《金剛經》十遍，白天繼續打柴！」空相道。
……
三人癱倒在地，他們只喜歡舞刀弄槍，打拳踢腿。抄經，還不如殺了他們。況且《金剛經》有五千多字，十遍是多麼龐大的工程啊！再加上戒律院長老空智素來以要求嚴格著稱，不是工工整整的楷書是絕對交不了差的。
「我梵天素來賞罰分明，慧明，師伯就賞你每天火燒膜三個，酸梅湯一壺，就算是你打柴的乾糧和飲料吧！」空相道。
「謝謝師伯重賞！」慧明跪地答謝。
以後，天曌山任何地方我梵天僧人都可以去打柴，不必再躲躲藏藏了。當然我們也不必每次都向他們討要銀兩。我們已經議定，天曌山每年向我梵天寺繳納五十兩白銀。
……
「師兄，這一拐路程太遠了，我們多休息一會，下幾把狗卵子棋，怎麼樣？」四個砍柴小沙彌中最小的慧仁已經氣喘吁吁，向慧能提議道。
「好啊！白天砍柴，晚上抄經，這哪裏是和尚過得日子啊！非但沒有了練武的時間，娛樂更是痴心妄想啊！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下下棋也好，苦中作樂吧！」慧能一邊放下柴擔一邊有氣無力的說。
一聽要下狗卵子棋，慧覺喜出望外，立馬放下柴擔，在地上規規矩矩地畫了一個棋盤。
揀三個小石子算是一方棋子，再折三根小木棒算是另一方棋子。
這種遊戲在蜀北是婦孺皆知，老少皆宜，個個能下。田間地頭、茶樓酒肆，兩橫三豎畫個棋盤，說些大話，放些豪言，抓耳撓腮下起花兒開！
如果輸了，那也是有懲罰的。贏了的人彎曲食指中指，哈口仙氣，朝輸家腦袋猛敲三下，口中念念有詞：「給你三個狗卵子吃！」大家於是一陣嘻嘻哈哈，一陣口哨起鬨，那氣氛爽快到了極點。
慧仁覺畫好棋盤，擺好棋子，就邀請慧能和他下。
慧能不愧為狗卵子高手，不出六步，就將慧覺逼到了「狗卵子」里，取得勝利。
慧能在他額頭輕輕敲了三下道：「狗卵子味道怎麼樣？」
慧覺笑得：「不錯，謝謝師兄手下留情！」
接着慧能勝慧仁，慧仁勝慧覺……
慧明被這種簡單而又深奧的娛樂方式深深吸引了，他一會冥思苦想，一會獃獃傻笑，一會嘟嘴撓頭……
「慧能師弟，我，我可以下一盤嗎？」慧明心血來潮，興趣猛增。
「師兄，當然可以！不過這下棋是有規矩的，輸了要吃『狗卵子』喲！」慧能雙眼一番，菜瓜子在慧明眼前晃了一晃道。
「好的，我知道了！」慧明道。
於是擺子對弈，慧明下了不到三步，就陷入了死局。
……
「嘣、嘣、嘣！給你三個狗卵子！」慧能用光了吃奶的力氣，三個菜瓜子狠狠地落在了慧明的額頭之上。
三個雞蛋大的烏包瞬間形成。
慧明痛得嘴角一歪，但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叫出聲來。轉身對慧仁道:「師弟，我們來一局，怎麼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師兄！」
……
結局驚人的相似，只是這次，慧明下了四步。
再戰慧覺，七步告負。
此時慧明已經成了九包神陀，他居然還要頑強地要繼續挑戰……
「我說師兄，你現在已經傷痕纍纍，師弟看來都心痛啊！不忍心再出手了！」慧能看着慧明凹凸不平的額頭，笑嘻嘻地說。
「那怎麼辦，我還想下！」慧明回答道。
「那這樣好不好，你輸了，就輸一個火燒膜，我們輸了就吃狗卵子，怎麼樣？」慧覺道。
「好，公平！我們開始吧！」慧明迫不及待地下了第一步……
又是三連敗……
勞累疲倦的三個小沙彌，笑嘻嘻地點頭示意，津津有味地吃着乾糧。
而慧明，剛剛吃下的「狗卵子」現在才發作，蹲在一邊「嘶嘶」地吸氣，痛苦寫滿憨傻的國字臉……
由於下棋耽誤了時間，四個小沙彌回到梵天寺，已經是暮色降臨。慧明一頭烏包，不敢見人，獨自回屋練功去了。
因為今年的武林大會，他作為梵天寺的「種子」選手，在夏國武林也算「大名鼎鼎」（年齡最大的兌級武士），還有兩場硬仗要打。儘管對手都是十三、四歲，甚至八九歲的少年，他也絕不敢小覷。
所以，每晚他都會練功到夜闌人靜時，一套梵天伏虎拳他已經練了不下一萬次。慧明渴望能通過自己的勤奮努力，贏下一兩場比賽，晉陞一級，擺脫了在兌級武士中鶴立雞群尷尬處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