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梵天議事
梵天寺、校場壩、夜幕降臨
死亡的威脅已經漸漸遠去，梵天寺已經是一片廢墟，蒼茫的天際一抹慘淡的雲彩隱匿之後，黑暗便籠罩了下來，凜冽的夜風夾雜着冰冷雨絲悄然襲來。
此時，鳳凰山頂的平地上，已經燃起了簇簇篝火，身心完全放鬆的武林人士圍着火堆，有的談笑風生，有的神情黯然，有的唏噓嗟嘆……
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無論是夏國武林格局的變化，還是正邪力量的變化，都可謂是天翻地覆。
來梵天寺參加武林大會的各派武士，死的死，傷的傷，已經由原來的三萬有餘，銳減到現在的不到四千，不少武林門派已經永久地消失歷史長河中，榮耀與屈辱一併在武林譜志中抹除……
「各位武林同仁，當今天下，邪魔橫行，生靈塗炭，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蒼天垂憐，少年英雄橫空出世，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當前一戰，我們戮力同心，力挫鬼蜮魔教十三萬，誅滅魔酋三人。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我夏國疆土已經半數淪陷，我夏國武林必須在慧明盟主的帶領下，為天下黎民，江山社稷拼盡最後一滴血！」
趙無極，這個已經退位的前任武林盟主，面對數千武林人士，一時心血來潮，侃侃而談。
一時死寂的氛圍被打破，恍若隔世的人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掃到了這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
經過了數場血戰，慧明的武力和品行已經徹底將這位曾經紅得發紫的武林泰斗征服。他覺得曾經的顯赫地位和無盡榮耀都是對他戲謔和嘲諷，蠅營狗苟，提心弔膽，誠惶誠恐，如坐針氈才是他生活的真實寫照。不過現在他頓悟了、釋懷了，那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有幸和英雄少年並肩作戰，倒也是人生快意之事。
趙無極不由心胸開闊，膽氣陡增。
「阿彌陀佛，趙掌門過譽了，小僧微薄武功怎麼稱得起少年英雄。不過，武林危機，國家蒙難，小僧作為華夏武林的一份子，沐浴皇恩，願意傾盡全力，為國家而戰，不誅邪魔誓不休！」
慧明道。
慧明的話彷彿有官方語言的味道，卻也不無道理。夏國自古都崇尚武學，各級武士都受到朝廷恩寵，尤其是乾坤級別的武林尊者，每年得到的俸祿幾乎和國家肱股之臣一樣。這種恩遇在全世界都是頭一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個道理就是痴傻之人都懂，可是夏國武林得到的厚愛和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是不匹配的，至少，以前是那樣的。
曾幾何時，朝廷危機，武林對於國家的支持可以用蒼白無力來形容。
就連一代英主，橫空出世的女皇都質疑過國家的尚武制度。當一次一次的失望甚至絕望之後，養兵武林的制度在她的心裏動搖了。她不止一次在鳳凰城威嚴的皇宮裏表達了對革新時弊的決心，當然夏國武林首當其衝。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整個武林傳得沸沸揚揚，尤其是九大門派，簡直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當時，這種恐懼甚至超越了鬼蜮魔教兵臨城下。
……
頓時，全場安靜下來，眾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你那還是微薄武功啊！那我們算什麼？螞蟻、蒼蠅、蚊子！可能還要渺小！」
「裝，繼續裝！見過裝逼的，你小子可算其中極品了！」
「這小子，看着呆呆傻傻的，居然還能說出些冠冕堂皇的豪言壯語，人不可貌相啊！」
……
台下諸多武林人士驚奇地看着慧明，心湖漣漪陣陣。多年前，慧明在擂台之上的「驚艷」彷彿又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不少人臉上竟然還露出一絲莫名的譏誚神色，但是瞬間又煙消雲散。當他們醒過神來時，才覺得他們當時的想法是多麼的滑稽可笑。
因為現在的慧明在是無敵的存在，他的表現幾乎顛覆了他們對武學的認知。
在他們眼中，慧明不再是呆萌小沙彌，而是一尊貨真價實的大神。
……
「各位武林同道，皇恩浩蕩，我們雖然不是世代簪纓，也時時享受雨露恩澤，誠惶誠恐啊，國家危難之際，我們都做了什麼？慚愧啊！今日大家匯聚在此，又有青年才俊橫跨而出，我們這些老骨頭也該讓出位置，給年輕人大展宏圖騰出空間了！」
一個鬚髮皆白，身材佝僂的老人臉上閃過一抹黯然道。
「是啊！昔日我夏國武林衰頹，根源還在名利二字啊，追名逐利，勾心鬥角，有幾分心思用在了武學境界的提升上，一旦爬上來很高的武級，功名利祿唾手可得，誰還會再如同苦行僧一樣苦練武學呢？」
又一年過半百的武士道。
台下啞然，大家驚奇地看着台上的武士，眾人面面相覷。
慧明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這位武士的剖析是深刻的、中肯的、是一針見血的。
他這話確實說到了眾人心裏。雖然他們都是夏國武林的中流砥柱，可是名利二字何嘗不是根深蒂固，他們窮其一生追名逐利，荒廢了事業，蹉跎了華年，垂垂老矣，只剩下虛弱的殘軀，這對於一個武士來說，簡直就是捨本逐末，貽誤終生。難怪強敵來犯，自己卻不知不覺成了待宰羔羊。當然更無法回報皇恩浩蕩。
他們，追名逐利是把好手，保家衛國則是衰哥廢材。
等到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變成兩鬢蒼蒼的糟老頭！他們的身體已經和靈魂一樣虛脫。強敵入侵，他們當然也不止一次地被羞辱打臉，想到這些，不少人竟然潸然淚下。
「盟主，天下武林積弊已久，戰力虛弱，望盟主大刀闊斧，根除弊端，我等唯盟主馬首是瞻！」
劍州掌門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單膝跪地，抱拳拱手道。
冷鋒本來和慧明還有不小的過節，就是眼前這個小和尚，曾經扮豬吃虎，在梵天寺和劍州派爭奪武林豪門的關鍵一戰中，以兌級武士的卑微身份戰勝了已經晉陞為震級尊者的他。讓他在天下武林面前顏面盡失，成為各大門派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笑料。
冷鋒當然對慧明恨之入骨，當時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以泄心中難以遏制的憤怒。
可是後來，慧明的品德、擔當、以及那驚世駭俗的武學造詣，讓冷鋒深深折服，新仇舊恨竟然在他心中一筆勾銷了。
當然冷鋒豁達的胸襟，爽朗的個性以及不畏強敵的亮劍精神也讓慧明折服。雖然他的武功在他眼中還是相當的低微。不知不覺中慧明已經把冷鋒當成了自己值得信賴的朋友。
「阿彌陀佛，冷掌門，各位前輩快快請起，折煞小僧了。」
慧明誠惶誠恐，一張憨厚的臉蛋變得紅撲撲的。
「請盟主革新武林積弊！」
「請盟主革新武林積弊！」
「請盟主革新武林積弊！」
……
台下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尤其是一些被武林強權壓的直不起腰的中小門派，他們早就希望夏國武林重新洗牌。因為那樣他們會獲得遠遠超過現在的利益。
當然九大門派也開始發聲，雖然革新武林積弊，會讓他們的既得利益流失，會給他們開來暫時的苦痛和折磨，可是為了天下武林，為了江山社稷，一些蝕骨般的陣痛在所難免，他們也只有欣然面對。
「各位大俠請起！小僧德寡力弱，見識短淺，不敢獨斷專行，我們還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大家一起商議商議何如？」
慧明眼中閃出一種異色。
「我們數千之眾，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人多嘴雜，眾說紛紜，恐怕難得統一意見，小生建議我們還是分組商議，羅列條款，先民主後集中怎麼樣？」
周乃正眼中閃出一種疑惑道。
「好啊！我們夏國，泱泱大國，武林門派成百上千，不過按照方位道也不難分出幾個片區，我們可按片區分組討論如何？」
一個身體有些佝僂的老頭道。
大家都驚訝地看着老頭，對他的見頗為讚賞。
那發言的佝僂老頭乃是柳飛龍，一個沉默寡言的怪人，很少跟人說話，也極少在武林大會中發表自己的意見。因為面對強大的利益集團，任何要改變現狀的建議對會被駁回、否決，甚至會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帶來殺身之禍。
所以，緘默無語就是最好選擇。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柳大俠所言極是，我們按把天下武林分成東部武區、西部武區、南部武區、北部武區、中部武區等五大武區，每一個武區公推一位區首，負責統籌安排區域武林事務！」
周乃正順勢道。
「好啊！英雄所見略同啊！在下早有此意，沒想到軍師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見識！佩服，佩服啊！」
冷鋒眼中閃過一種欽佩之色，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當然冷鋒此言也流露出驕傲，何時何地，他都毫不掩飾他的英雄之氣。
「哈哈哈哈，我們東部武林門派多達二百，論武功武德非龍吟山莊龍天宇莫屬。
「同意！」
「同意！」
龍吟山龍家一直都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家族，在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江湖，這龍家卻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他們從來不計較武級的高低和俸祿的多少，卻是潛心武學，其造詣更是高深莫測，沒有人知道這個家族底蘊有多深厚。
這次武林大會，龍家掌門和輩分極高的幾代前輩或雲遊或閉關，所以就由掌門嫡孫龍逍遙帶着八名武士趕赴梵天。
所幸的是夏國武士死傷無數，而龍家則無一人傷亡，輕傷都沒有。
龍逍遙臉上流露出一絲孩童般的微笑，不停地拱手還禮，並且替祖父龍天宇答應了下來。
「我們西部武林當然推選梵天寺新任方丈、武林新任盟主慧明師傅了！」
冷鋒朗聲道，言語之中毫不掩飾內心的豪邁之情。
卻是，有了慧明逆天的武功和周乃正超絕的智慧，西部武林無疑已然成為夏國最為強大的力量。
「慧明！」
「慧明！」
「慧明！」
台下不斷呼喊慧明的名字，聲音久久不能停息。
「小僧已經是梵天寺方丈和武林盟主，怎麼可以再做區首，不過小僧倒是覺得冷鋒冷掌門倒是我們西部武區區首的不二人選！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慧明語畢，台下暫時安靜了下來。
這窒息的空氣里似乎瀰漫着很多不服和不屑。確實，在諾大的西部，大小門派也有一百多個，雖然沒有乾級尊者，可是坤級武者還是有的，排名在冷鋒之上的震級武士也不是少數。
所以，綜合來看，冷鋒做西部武區的區首確實還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但是見武林盟主慧明都極力推薦冷鋒，其他門派也只有陰陽怪氣地隨聲附和。
慧明臉上一臉苦笑，不過他沒有解釋，有時候越是解釋，聽的人越是糊塗。就讓時間來檢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