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子夕
這白衣老僧並沒有理會蘭兒，語畢又閃電般離去。
眾人只見一道白光掠過，瞬間就不見老僧的蹤影。
此等輕功，已經不是凡塵修為！登上這極高極陡極險極寒的世界之巔當然不足為奇。
慧明走了過來，其實他已經從水靈驚駭的目光里讀出了一切。
水靈敗了，不是惜敗，而是完敗！慘敗！！
「靈兒，你怎麼樣？」
慧明眼中充滿了關切，也有解惑釋疑的期待。
「明哥，那老僧太恐怖了，在他面前，靈兒就是一尊玻璃，被他完全看透！」
「啊！」
慧明驚訝不已。
水靈順勢倒在慧明懷中，含情脈脈道：「這地方太詭異了，我們趕快離開吧！」
「我去看看！」
慧明使出移形換影神功，瞬間便來到萬仞絕壁的邊緣。
此時已經暮色蒼茫，天上紅色的旗雲還在炫耀它們綽約的風姿，可是山腰則是煙雲密佈，能見度不足百丈。
山北也有一條開鑿於懸崖峭壁的小路，比他們上山時的那一條還要狹窄。
慧明倒吸了一口冷氣，有一種不寒而慄的驚悚。
「今晚是下不去了，還是等明天吧！」
慧明又把剛才探路情況告訴了眾人，皆驚恐萬分。
不能下山，露宿山頂是極其艱難的。此時氣溫已經降到冰點，時有零星冰雹墜落。
大家只有迎著寒風，枕着寒冰，裹緊單衣，蜷伏起來。
暮色如同一張黑色的巨網，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整個山峰完全籠罩，吝嗇得連一絲光亮也沒有留給大地。
狂風雖然停止了怒號，氣溫卻還在一直下降。
少時，雪冰也著了魔似的，猛烈地從低矮的天空傾倒下來，歇斯底里地砸在哆哆嗦嗦的人身上。
一行人中丁婉本來就是冰雪軀體，非但沒有不適感覺，反而倍感舒適。
慧明、水靈、梁公石、逍遙子內力深厚，驅走寒意倒也不在話下。
閻王恨精通醫理，也自有驅寒之法。
可是周乃正、小毛子、慧能、慧覺、慧仁等人就受罪了。
他們內力不高，寒氣漸漸侵入體內。氣息漸漸微弱下去，就連鬚髮都結滿了冰花，嘴唇乾裂而煞白。
突然，在這漆黑的大幕下呈現出一個耀眼的紅點。慧明耳聰目明，叫醒眾人。
大家運功凝視，果然在十里之外有一紅點閃閃爍爍。
大家都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不再顧及透支的身體，晃晃悠悠地朝紅點走去。
可是他們的腳步不再聽從大腦意識的支配，沒走兩步，武功低的那幾個就摔倒在地，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慧明趕忙上前，丁婉隨後。
他們扶起倒在冰雪中正憤憤不平拳頭捶地的幾個小夥子。
慧明讓小毛子和三個師弟盤腿而坐，催動八成洗髓功，將純陽之氣注入他們的體內。
丁婉扶起周乃正，蠶蚓神功祭出。
……
一刻逝去，他們又恢復了人色。
「大家切莫再強行運動，山頂極寒，要保存體力，明天天明，氣溫上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慧明這話雖然是為了鼓舞士氣，可是卻適得其反。
就是僅僅半個時辰，慧能等人都幾乎燃燒了身體所有的能力用來抵禦惡劣的天氣，就是慧明的洗髓功對他們而言也只是杯水車薪。長夜漫漫，何時才到天明！
天明！他們還能見到天明嗎？
慧明其實也讀出來幾位師弟的苦惱，可是他又沒有辦法！
或許眼前的那一燈如豆，是他們最後的福音。
慧明眉宇之間閃過一絲希望之光，他猛然轉身，移形換影神功祭出，秒至十里開外。
燈光越來越明，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裏居然還有如此精緻去處。
冰雕玉砌的房屋整整齊齊，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翚斯飛……
慧明激動萬分，小心臟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動。
他雙手合十，雙目微閉，雙膝跪地，默念阿彌陀佛。
——因為，這殿堂乃是一座禪院。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語畢，剛才那個老僧已經笑呵呵地來到慧明面前。
「梵天寺弟子慧明，請求高僧救我隨行師弟性命！」
慧明叩首道。
「梵天寺，那可是千年古剎！你們怎麼會來到這裏？」
一聽到梵天寺三個字，老僧臉色一變，眉宇間竟然多了些莫名的哀愁。
而這一切，慧明已經洞察，以他現在的武功修為，察言觀色不在話下。
慧明見老僧眼神中並無殺氣，也沒有絲毫惡念，料想他必定是一位得道高僧，就把他來此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老僧。
老僧悵然道：「我佛慈悲，沒想到老僧五百年未下山，塵世已經滄海桑田！梵天，子夕對不住你啊！」
慧明大驚，這老僧自稱自己是子夕，難道他就是道一師祖的大弟子。
當然作為梵天寺的弟子，誰不曾聽聞梵天三子，子夕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凡是有道一的地方，子夕都是形影不離。
大戰天魔，誅滅倭鬼，橫掃妖邪，日劍到處，無堅不摧。
他是梵天寺僅次於始祖道一的一尊真神，梵天三子之首。
慧明也暗自慶幸，這次到蓬萊送信，居然見到了兩位梵天前輩。
「求師兄就梵天弟子性命！」
周乃正等人性命危在旦夕，慧明也來不及攀扯什麼門派淵源，竟然知乎子夕為師兄。
他這一聲稱呼，倒把子夕嚇了一跳。
眼前，這個二十多歲的小沙彌居然稱自己為師兄，其中必有緣故。
他沒有多問，慧明只見一道白光掠過，再回過神來，周乃正、小毛子、慧能、慧覺、慧仁已經坐在了他的面前。
「小子，你也進來！」
語畢，子夕已經將無人帶走，閃進了冰雕玉砌的禪院。
慧明恍惚一陣，眼前一亮，原來這禪院的名字居然叫做「小梵天」。幾個甲骨文渾然天成。
原來，子夕離開梵天寺，心中其實一直都沒有放下，梵天寺一直都裝在他的心裏。
慧明也跟着進了屋子，這裏的建築物品居然和梵天寺議事殿別無二致，只是在大殿正中多了一個一直都在汩汩冒着熱氣的六邊形的水井。
因為有熱氣源源不斷的湧出，所以這間屋子十分溫暖，如同江南的春天一般。
在大殿四周，白玉雕琢的大鼓上，擺放着四季名貴花卉。
素冠荷鼎高雅脫俗，紛紛四溢；文君拂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紫龍卧雪大隱其身，大顯其德；紅衣照水，美目流波，顧盼生輝……
這些花都在肆意地綻放，把這冰天雪地的禪院打扮的別有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