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1章 焚

而對於戰死弟兄的處理，一名弟兄一個位置，同時還將甲胄以及兵器放在這些戰死弟兄的附近，還有着一些助燃之物。

而這些戰死弟兄的屍體所擺放的地方則是在關內的校場之中，這是潼關，並不是城池，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有着前後兩面高大的關牆，可是校場其實對於軍伍而言只有一個。

若是如今是抵禦長安而來的士卒，那麼校場自然是在另一側，而現在校場所在的地方，自然是在靠近曹軍營地這一側了。

在校場排列開來，不讓這些弟兄的屍體過於靠近，百餘人的屍體可以說將能夠容納至少三千人，最後五千人的校場便是佔據了七成的空間。

從這一點而言，足夠說明這些屍體彼此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了，而且還有着甲胄以及兵器，故而佔據這樣大的空間也算是正常。

而此刻無論是曹軍還是關羽這一邊，自然都已經進食完畢，要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士卒從營帳之中出來，聚集在校場周圍。

甚至校場的人太多了，便是有士卒直接來到石梯的位置，全部都看着校場的位置，除了依舊需要進行守衛，還有巡視等職責的士卒外，其餘的士卒即便是重傷兵也都看向校場的方向。

從這一點而言，可以看出，他們都知道現在校場準備做什麼事情，不過卻也可以看出，他們對於接下來的事情多麼重視。

此刻廖化站在校場之上，至於周倉則是在另一邊的關牆上，畢竟現在暫時不用擔心敵軍進攻，可是在有敵人進攻的情況下，也要小心是否會出現背後的敵人。

故而周倉暫時被關羽安排在另一邊的關牆上，雖然那裏士卒較少，不過千餘人，而且還有着一名副將以及兩名准裨將，可關羽依舊如此安排，算是謹慎行事。

而廖化環視着這些死去的弟兄，看着此刻站在這些屍體身邊手中拿着火把的弟兄，看了看夜空，最後閉上眼，瞬間睜開后，大聲喊道：「焚！！」

一聽到廖化的命令，這些士卒便是一同將火把直接拋向屍體，在拋出火把的同時，這些士卒便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這些拋出火把的士卒並不是隨便進行選擇的，要麼是統領士卒的人物，主要是伍長、什長之類的，要是戰死的是伍長、什長之類的，那麼便是更上一級，或者是由平級者負責。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便是負責焚燒的是親兄弟，或者是同在一處營帳之中之人，主要以自願為主，若是士卒沒有自告奮勇者，便是上面所述的伍長、什長等人負責。

而這裏所謂的同一處營帳之人，也就是士卒，根據營帳大小的不同，至少也是五人一同居住，而這五人自然是一伍之中一同行動的人員。

也就是說若是出現死者，那麼或是一同作戰的弟兄為死去的弟兄進行焚燒，要麼便是身為指揮之人進行焚燒，也正是因此，才會有人無法做出這樣的事情。

戰場之上，所出現的戰友之情何其深厚，想要親自對弟兄的屍體進行焚毀，需要何其強大的心理才行，畢竟這樣焚燒，對於焚燒者，不也是一種心理衝擊嗎？

戰場之上彼此共同作戰的情誼，戰場之上彼此相救的過往，訓練之中彼此之間的較量，訓練之中彼此的激勵，交談、行動等等出現的感情。

想要跨越這樣的感情，對於戰死的屍體進行焚燒，何其困難？對於親兄弟，對於勝似親兄弟而言，這是殘酷的。

故而在廖化的命令下達，在這些士卒拋出火把的時候，有不少的士卒都留下淚水，就這樣看着火焰升騰而起，看着那耀眼卻又殘酷的火焰。

突然之間一名士卒手中拿着的佩刀敲動自己手中的盾牌，一下，一下，一下，發出的碰撞聲，並不響亮，卻極為厚重，極為深沉，也極為悲傷。

驟然出現的聲音讓原本注視着校場的人員都愣了愣，不過卻彷彿有感染力一般，刀盾手一個個都一同發出這樣的聲響。

而在越來越多的刀盾手發出這樣的聲音之時，其實廖化是心中有些許慌亂的，不過很快就壓制下來看了看左右兩側。

便是直接將自己手中的長槍插在地上，直接來到一面鼓前，直接敲動起來，也是一下一下地敲動，並沒有多麼熱烈，反而是沉悶、鄭重、悲傷，卻又有些許壓抑。

看到廖化的舉動，所使用的兵器不是刀盾的士卒則是都將自己的兵器拿出來，彼此相近者則是輕輕彼此碰撞，清脆卻又微弱的聲音。

廖化跟過去早已有所不同，以前的他不過是一名黃巾之人，而現在他在華夏學院得到學習，在文采上，音律上等等都有些許的認識。

故而廖化敲動着鼓，慢慢將出現的聲音都聚攏起來，讓這些士卒的節奏都跟着他的鼓聲，這樣才不會使得場面混雜。

而且隨着這些聲音慢慢融匯在一起，鼓聲以及兵器碰撞聲，發出的這些聲音彼此交匯起來，反而有另外的意境，悲傷、奮進、鄭重、莊嚴等都從校場慢慢擴散開來。

而在石梯上的士卒也同樣是如此作為，用兵器發出聲音，至於關牆上的士卒則只能夠依靠雙耳傾聽，畢竟他們都有着屬於自己的職責。

廖化雖然在文采上可能比之原本要好不少，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想要即興有着能夠配合這些聲音的辭彙也極為困難，故而唯有這樣的融匯之聲響徹於暗夜之中。

這些士卒在用兵器發出聲響的時候，雙眸則是看着那在火光之中略微明顯的煙霧，看着校場上的火光，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因為雙眸的集中而停頓。

他們這些士卒可以說都是見慣了生死，要知道即便是在預備營之中，他們這些士卒都需要自己去殺死動物，雖然與上場殺敵不同，可卻都是奪取生命。

從這一點而言，預備營出來的士卒，都多少能夠抵禦自己心理對於奪走生命所出現的些許不安之感，而且關羽麾下的士卒至少經歷了一兩次戰役。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此番進擊長安以及西涼的步騎軍伍，雖然多數是原本呂布、關羽、張飛等人麾下的士卒，可是卻也有着重新加入的預備營士卒。

而這些新加入的士卒便如上述所言至少經歷一兩次戰役，而其餘的士卒更是經歷過更多的戰事，也見過不少次自己弟兄戰死的屍體。

也就是說這樣的場面對於此刻關羽麾下軍伍士卒而言，其實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情況，可即便見得多了，卻依舊難以習慣。。。。。那一習慣自己原本相談甚歡的弟兄就這樣陰陽兩隔！

看着煙霧，看着火光，聽着低沉的鼓聲，聽着清脆卻又暗藏悲意與振奮這樣古怪的兵器碰撞聲，眾多的人員盡皆無言。

整個潼關彷彿就只剩下這些聲響一般，即便是潼關內的百姓也都極為安靜，並沒有人在這樣的夜間吵鬧，也沒有官員去尋找關羽等人。

身為潼關的負責官員，宮良此刻則是在府邸門口看着夜空之中微不可查的煙霧，同時還能夠看到些許的火光，看到這些宮良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除了宮良這一位主要負責治理潼關的官員外，其餘的大小官員也都在自己此刻所在之地看着那裏的情況，傾聽着耳邊傳來的細微聲響。

周倉以及其負責的關牆上的士卒將領則是大部分也都看着遠處的情況，雖然看不到，雖然因為距離甚遠而聲音有些微弱，可是他們卻依舊如此。

究竟過去多少時間卻是無人可知，即便是關羽也是雙眸盯着關外，耳中聽着那略顯傷感卻又激憤的聲響，直到聲音隨着火光、煙霧的消失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