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自古逢秋悲寂寥
墨雲薇一邊彈琴，一邊轉頭看向了墨雲汐，順便給了墨雲汐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沒錯，她就是要在「給墨雲汐挑女婿」這種時候彈奏哀怨的曲子，祝墨雲汐以後的人生都像這首曲子一樣凄婉悲涼。
墨雲薇的琴彈得不錯，多數人都沉迷於她的琴音之中，剩下的少部分人則是在埋頭作詩，倒是除了墨雲汐誰也沒有注意到墨雲薇那個眼神。
迎着墨雲薇那惡狠狠的眼神，墨雲汐冷笑一聲，提起毛筆、飽蘸濃墨直接在面前的宣紙之上寫了起來。而其他人包括墨雲寧在內都已經陸陸續續地放下了筆。
就像是約好了一般，墨雲汐的筆剛剛停下，墨雲薇的琴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墨雲寧若有所思地看了墨雲薇一眼，這才站起來朗聲道：「一曲終了，各位的詩想來也已經做好了，不如我們品評一番如何？」
一時之間，幾人都沉默了一下，倒是那兩位公子也不知是有意在其他姑娘面前表現，還是為了表達自己的「重在參與」，先把自己的作品給讀了出來，倒也引來了一片叫好之聲。
墨雲汐隨手用指甲在面前的宣紙之上划著，這二位公子的詩寫的是秋景，寫的不差，但是在見多了驚艷詩詞的墨雲汐眼裏卻也沒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只能說是比較不錯。
不過話說回來……墨雲汐自嘲地笑了笑，真讓她自己作詩，她恐怕只能做些打油詩了。
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墨雲汐的身上，如今見她自嘲地一笑，眾人還以為她的詩比這兩個公子的差太多，當即便蠢蠢欲動起來。
而同樣參與了寫詩的歐陽玉蓉頓時有了自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站起來說：「小女子就獻醜了，勞煩墨二公子幫忙讀一下吧。」她說着將自己寫好的詩雙手遞給了墨雲寧。
墨雲寧看過之後略略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便朗聲讀了出來。
歐陽玉蓉的詩是一首傷秋詩，也是比較中庸、談不上好壞那種，不過其中那一點哀怨的愁思倒是寫出來幾分神韻。
因是比較傷懷的詩，這次倒是沒人叫好了，只不過大家還是點評了幾句，意思無非「情感細膩」「感情真摯」之類的。
歐陽玉薇雖然不是一個時時處處同自家姐姐作對的人，但是她卻也不介意給歐陽玉蓉添堵，當下也將自己寫好的詩遞給了墨雲寧道：「也煩請墨公子幫忙讀一下了。」
歐陽玉薇的詩是一首難得讚美秋天豐收的，雖說沒比前面三位的強多少，但是勝在立意新穎，倒也贏得了一片喝彩。
其他兩位小姐也都是傷秋的詩詞，倒是比歐陽家兩姐妹寫的好了一些，只是到了這時候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了墨雲汐的身上，這兩人道聲「獻醜」把詩交給墨雲寧讓他給大家讀了，然後也跟着大部隊一起看向了墨雲汐。
墨雲汐看了看在場所有的人，抬手把那張宣紙給了墨雲寧，因她並不是平著捧起，而是直接捏著紙邊提起來的，所以多數離得近、眼神好的都看到了，墨雲汐的字勉強算得上一般，在這些專門練過字的小姐們眼裏實在是不怎麼樣。
倒是她的詩……
墨雲寧看過墨雲汐的詩之後輕笑了一聲，繼而對眾人說：「只怕這次是要讓我家三妹妹拔得頭籌了。」
說罷墨雲寧對着墨雲汐那寫的實在不怎麼樣的字朗聲讀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好詩啊！此等豪情不輸男兒……不對，怕是等閑男子都比不上啊！」
眾人原本以為墨雲寧只是為了給墨家增光而誇讚墨雲汐，沒想到她的詩真的寫的這樣好，而且一首詩讀下來之後，讓所有人覺得自己的心胸都開闊了不少。尤其是那幾位年輕公子們，不禁反覆吟誦起這首詩來。
同墨雲汐一起寫詩的幾位，除了歐陽玉蓉，其他人也都紛紛稱讚，表示自愧不如，只有歐陽玉蓉酸酸地說道：「自古以來，秋詩大多都是傷感凄婉的，墨小姐這一首詩雖說氣勢恢宏，卻是批判了無數前人，未免有些過於自大了吧。」最主要的是，這傷秋的人裏面就有她一個啊……
墨雲汐沒想到先上來懟她的居然是歐陽玉蓉，聞言聳了聳肩說：「我不過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罷了，反而是歐陽小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你喜歡傷春悲秋，我偏喜歡心胸開闊、氣勢恢宏，有錯么？」
「墨雲汐，你不要太張狂了！」歐陽玉蓉看起來很是氣憤，義正言辭地呵斥道，「你別因為自己會做幾句詩便輕視了天下人，比你文采出眾得多得是，你又算得老幾？」
墨雲汐有些無奈地挑了挑眉，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批判了多少人，怎麼偏偏她歐陽玉蓉就炸毛了？
她不知道的是，歐陽玉蓉雖說是歐陽家長女，卻也是歐陽家的庶女，明明都是歐陽家的小姐，她的例銀乃至父母對她的愛意和期望卻是硬生生比身為嫡女的歐陽玉薇少了那麼一截。偏偏她雖然比歐陽玉薇早出生三四個時辰，卻是因為她的母親早產，「爭奪長女之位才早產」這個名頭扣在她的頭上十幾年，讓她的委屈更加多了幾分。
歐陽玉蓉不同於歐陽玉薇，她的傷秋詩是真的傷秋。因為她同歐陽玉薇一樣是秋天出生的，但是歐陽玉薇的秋天是充實的、溫馨的，如同碩果累累之秋；而她的秋天，卻是寂寞的、凄涼的，如同萬物枯萎之秋。也正因為如此，越長大歐陽玉蓉才越懂得爭奪，只有爭了，她才可能擁有。
在歐陽玉蓉看來，這詩雖然是傷秋，卻也是表達了她自己的心境，墨雲汐卻用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將她的詩句批判的一無是處，那和否認了她的心境、否認了她這十多年來的處境有什麼區別？
墨雲汐當然不知道歐陽玉蓉心裏還有這麼多彎彎繞，她只是順着歐陽玉蓉的話說道：「我算老幾，我也不知道，不過……比我文采出眾的人多得是，偏偏你歐陽小姐不算，你又憑什麼來一直批判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