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城外的白骨坑

要知道鳳子蘭這個「蘭兒」的自稱可是有講究的。

她本是大寧的堂堂公主，若是自稱「永樂」，那便是以公主的身份見人，可自稱「蘭兒」的話，也只有在長輩面前才這樣了。

也就是說，鳳子蘭是默認了黃決明是她的長輩的。

黃決明原本只是對這個公主有點好奇的，現在一聽鳳子蘭居然以晚輩自居，當時就樂了，笑吟吟地說：「公主切莫多禮，老朽不過是一介草民，這還是沾了寧兒的光啊，哈哈哈哈。」

黃決明倒也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宗師，氣度還是有的，而且面對鳳子蘭這個公主不卑不亢，言語間帶着幾分長輩的親昵，讓鳳子蘭心中好感倍增。

一時間她倒是覺得，這老頭還不錯，不愧是墨雲寧的師父。

墨雲寧正因為自家妹妹和師父的反應無語呢，就聽墨雲汐湊到他的身邊小聲問：「老人家這是搞什麼呢？老太爺昨晚才剛來他今天又來，難道是專程來看蘭兒這個徒弟媳婦的？」

墨雲寧很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三妹妹休要胡說，師父還沒說正事呢。」

墨雲汐聞言聳了聳肩笑道：「合著你們師徒倆等我們這半天就說了一堆閑話啊？」

說到這裏，她索性直接開口問黃決明：「黃老前輩，您今日喊我們來所為何事呢？」

黃決明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說：「有點事情，可能事關慕羽晨……當然，是我覺得和慕羽晨有關，可師叔他老人家覺得可能性不大，這不是過來讓你們幫忙分析一下嗎？」

說着他的目光示意了一下鳳子蘭和玖月。

墨雲汐見狀撇了撇嘴，而墨雲寧則給自家師父解釋道：「師父有事儘管說便是，蘭兒和玖月都不用瞞着。」

玖月是習慣了的，可鳳子蘭聽到墨雲寧這句話之後心中便是一甜，墨雲寧能這麼對他的師父說，那證明他沒有把鳳子蘭當做外人。

當下幾人便坐好了，讓夥計送上來了他們點好的酒菜，準備聽黃決明怎麼說。

而鳳子蘭見到桌上的酒菜心中又添了一絲絲的甜意。

她們三人過來的晚，這酒菜必然是墨雲寧和黃決明點的，這其中有好幾個是她喜歡吃的，這是不是證明，墨雲寧連她喜歡吃什麼都記住了？

墨雲汐倒是沒這麼多旖旎的心思，也沒注意到這些，而是一本正經準備聽黃決明「講故事」。

而黃決明的心情可沒有「講故事」這麼輕鬆。

剛開口他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沉聲道：「這事兒是兩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就是在北齊戰場回來之後。」

「想必寧兒和雲汐丫頭你們多少知道一些，慕羽晨一直在想辦法派人刺殺師叔和我，那時候可以說是一路從北地追殺我們到了南楚，而且他還派了人從南楚出發堵截我們。」

黃決明緊攥著拳頭說：「我們快要回到南楚京城的那次，也是最危險的一次。慕羽晨手下有一支很神秘的殺手組織，組織里誰的功夫都不弱，在那群人的追殺下，我和師叔無奈之下跳了懸崖。」

「什麼？」墨雲寧聽到這裏，神色明顯地緊張了一下，一個是他的師父，一個是他的祖父，儘管他知道他們現在好端端的，可在他聽到黃決明說他們跳崖的時候心中還是一緊。

相比之下，墨雲汐的反應要淡定多了，她有些好奇地問：「然後呢？」

黃決明長出了一口氣說：「與其說是懸崖，倒不如說那是一處大坑，很大的大坑，我和師叔一路借力緩衝着落到了坑底，還是昏迷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身邊全都是白骨……」

說到這裏，黃決明的聲音中有幾分壓制不住的怒意：「那是一個白骨坑，一個用白骨鋪出來的大坑……原本我們以為只是『崖底』有那麼幾具白骨，畢竟有人失足墜崖也不為怪，可是……」

他深呼吸了一下之後才繼續道：「那個大坑方圓約莫一里地的樣子，坑底幾乎都是白骨，有些白骨上面還掛着殘存的衣服布料，有些白骨上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方圓一里地都是白骨？」鳳子蘭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道，「那……那得是多少人？」

她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那些白骨肯定全部都是人而不是其他動物。

或者說，看到黃決明那壓抑著怒火的神色她就知道了，那些白骨必然全是死人。

而黃決明在聽到鳳子蘭的驚呼之後語氣總算是稍微緩和了一點，他長嘆一口氣道：「當時天色已晚，太黑了，再加上還下着雨，我和師叔兩個老頭子也不好清點，甚至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那裏滿地都是白骨。」

「直到第二天，我們的人接到信號來尋我們，這才發現那是一坑的白骨，粗略清點之後，那個白骨坑裏恐怕有三萬多具屍骨……這個數字，太可怕了。」

黃決明說到這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顯然是想到了那遍地白骨的慘狀。

墨雲寧和墨雲汐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墨雲汐皺了一下眉頭問：「三萬多人？那會不會是什麼戰爭之後殺掉的俘虜？或者……會不會是什麼時候瘟疫形成的死人坑？」

雖然墨雲汐對於殺俘虜、尤其是大規模殺俘虜這種事情無比反感，不過帶入到這個時代，殺掉三萬俘虜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此外，瘟疫也是有可能的，死三萬人的瘟疫甚至都不算是大型瘟疫。

誰知黃決明搖了搖頭說：「我們查過了，南楚都城極其附近州府，兩百年之內都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或者瘟疫。」

說到這裏他嘆道：「而且那些白骨都是極為完整的，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任何中毒的痕迹，只有懸崖邊有少量白骨是碎片形，像是從懸崖上摔下來造成的。」

聽了黃決明的描述，墨雲汐突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墨雲寧，卻見墨雲寧也向她看了過來。

沉默了片刻之後，兄妹二人異口同聲問道：「可知道他們都是什麼時候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