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兩對兄弟 不同選擇

花玄海臉色有些陰沉，如一陣風般地闖入了壹泊淳的房間。

「大師兄……」

房間內並沒有人，花玄海皺了皺眉，四處尋找，目光忽然落到了桌案上。在桌案上有一副畫，墨跡依然未乾。花玄海熟知壹泊淳的畫風，所以還沒看清畫的內容，就已經看出是大師兄的手跡，但等他看清畫上之人，頓時大吃一驚。

「玄海，你來了……」

壹泊淳的聲音忽然從花玄海身後傳來，花玄海還沒回過神來，壹泊淳的身形已經瞬間來到桌案后，將那畫作收入了須彌空間。

壹泊淳臉色極其難看，沉默著打量花玄海，良久才嘆息一聲。

「唉……你看到了？」

面露痛苦神色，花玄海輕輕點頭，問道：「這與你當初答應婚約有沒有關係？」

「你還是那麼敏銳……」壹泊淳自嘲一笑，「師父他雖然沒有提及，但依然對當初徽音宗在天一劍會上挑撥直取劍宗悔婚之事耿耿於懷；所以才會選擇了藍師妹作我的道侶。何況，師父以及眾長老早有吞併劍道五宗之意，利用藍師妹與我的婚事，可以一定程度地降低徽音宗弟子對合併之事的反感。所以，我們兩人的婚事成為了我宗出手援助的必要條件之一。」

「這些我都知道。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也許有吧……」壹泊淳再次自嘲地笑了笑，只是這一次，他的笑容有些苦澀的味道。「我知道自己在痴心妄想，但依然止不住地想要被其重視，哪怕是與其一戰，哪怕是被其痛恨，只要能在那人心中留下一點點不同的色彩，怎樣都好……」

一時間，花玄海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五味雜陳，他默默地轉過身，緩步向著門外走去。他萬萬沒想到，桌案上面的畫，畫得竟然是曲子然。難怪這天下優秀的女子多得是，大師兄卻一個都看不上。

雖然花玄海一時間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但他卻並不想因此看不起壹泊淳。大師兄還是那個讓他尊敬的人，與他喜歡什麼人毫無關係。

「大師兄，」花玄海忽然停住了腳步，「我相信你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幫助曲子然和藍綺柔的，而且我相信，子然他不是那種會忘記別人恩情的人。所以，比起你被他痛恨，我更希望你能被他感激……」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壹泊淳的房間。待走遠些，一聲輕嘆從房間里傳出，然後便再無聲息。

無論如何，我都會阻止這場婚禮的。哪怕我要當着全天下的修士，與掌門唱反調！

暗自下定決心，花玄海的身形消失在了天空深處。

…………

玄幽洞地下最深處，這裏是只有徽音宗歷代掌門才能進入的秘洞。此時，虎子正憂心忡忡地望着劍陣中央的梅靈朝。

自從他與梅靈朝進入這秘洞中，裏面的怨氣、戾氣以及凶煞之氣就在不斷變強；兩人曾經向尹寧嵐彙報過情況，但還沒來得及得到答覆，就傳來了噩耗。

那一日，也記不清是多久之前了，因為在這秘洞中，虎子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正確認識。反正，應該是很久之前了，尹寧嵐沒有如之前一樣來到秘洞，代替他出現的是佘寧榭。

為什麼佘師姑她進入了秘洞，不是只有掌門才能進入嗎？

虎子心中閃過了這樣的疑惑，但想到自己也能進入其中，也就對佘寧榭的出現釋然了。但接下來，他們卻從後者口中得到了一個彷彿讓天都塌下來的消息：為了保全宗門，師父他老人家自盡了！

梅靈朝與虎子全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呆愣住了。比起悲傷，虎子感覺更多的是恐懼與不知所措，而被師父一手帶大的梅靈朝，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癔症般呢喃著，一味地否認佘寧榭帶來的消息。

佘寧榭面露不忍之色，但卻不知如何安慰梅靈朝，最後將一個似玉似冰的荔枝大小的小球交給了後者。

「這是掌門師兄最後的遺言，你是繼承他的遺志繼續守護徽音宗，還是就此沉淪下去，聽完之後好好考慮一下吧。」

交代了這句話后，佘寧榭就離開了秘洞。石島上只剩下梅靈朝與虎子兩人，默默地承受着這個噩耗。

「大師兄，聽聽師父他的叮囑吧。」

虎子艱難地當先開了口，但梅靈朝卻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完全沒能聽到虎子的話。無奈之下，虎子只能強迫自己將悲傷深藏，然後用話激將梅靈朝。

「大師兄，師父他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但他死得冤枉，死得憋悶，作為他的徒弟，我們必須為他討回公道！大師兄，你打算怎麼做？」

「唔……」長吸一口氣，梅靈朝猛地回過神來，他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球，眼神忽然堅定起來。「好，先聽師父他的……遺言……」

梅靈朝手中的小球不知是什麼材質，其中有一道金色流光不斷在變化，彷彿有生命一般。隨着梅靈朝注入靈力，小球中忽然傳來了尹寧嵐的聲音。

「靈朝、靈寅吾徒，諒師不告而永別。

今昆盟勢大，提苛求，以武力迫吾宗就範，情勢危急。為師有心對抗，然自知孤單，終不可勝之。故惟願以吾之殘命，換門眾之苟存。

蓋宗門之傳承，非在名而在人也。然則必有念虛名而輕性命者，故今命靈朝吾徒承掌門位，靈寅盡心佐之，爾等須秉此信念，護門眾周全。必要之時，所有虛名，盡可棄之。

雖然，汝等須勿忘此恥，以《十才劍》訣為本，勤勉修持，晝夜不息。唯有如此，方能於未來光復我宗。切記，切記！

另，此丹名通神，引藥力至上丹田，方能煉化之。此丹對十才劍之修鍊，大有裨益。可助靈朝吾徒功力大進，執掌話事大權。

吾去矣，勿念，勿恨。汝二人乃吾生平之驕傲，日後好自為之，宗門之傳承，盡托爾等矣。

……」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梅靈朝與虎子再也忍不住，雙雙流淚不止。

「為什麼……」梅靈朝忍不住仰天大喊，「師父……徒兒不孝，徒兒不孝啊……」

其實，尹寧嵐將掌門之位傳給梅靈朝的舉動，完全出乎了梅靈朝本人的預料。即使修鍊十才劍讓梅靈朝再次看到了希望，但他也一直覺得丹田被破的自己有所缺陷；然而，尹寧嵐卻依然將掌門傳給了他，這是怎樣的期待與信任啊。所以，梅靈朝一想到自己之前對師父有所懷疑，還借酒勁向他撒氣，就有一種深深的愧疚感，哪怕他非常清楚，自己就算不自暴自棄，也不能改變局勢。

相比梅靈朝，虎子也很悲傷、很自責，只不過他自責的理由卻不相同。虎子他們已經被留在秘洞中太久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局勢。而尹寧嵐每次來時，貌似是為了不讓他們兩人分心，也幾乎不提外面的事。所以，他們完全不知道局勢已經嚴重到需要師父犧牲自己的地步，更沒能從師父的言行中，看出一絲一毫輕生的跡象，更別說去阻止了。

可是，局勢真的發展那麼快？快到讓師父他束手無策嗎？不知怎的，虎子心中忽然生出這樣的疑惑。

「唉……能向佘師姑多打聽一下情況就好了……」喃喃自語一句，虎子接着看向了梅靈朝。「大師兄，我們該怎麼辦？」

梅靈朝仰面停頓片刻，強行忍住了淚水。低頭時，已經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虎子的肩膀。

「師父說了，《十才劍》是復興我宗的希望。所以，我們必須儘快修鍊，早日大乘。這樣才能為師父報仇！」

一股殺氣猛地從梅靈朝身上散發開來，讓虎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還從來沒見過大師兄如此殺氣凜然。接着，就見梅靈朝將通神丹湊近眼前，仔細打量片刻后毫不謙讓地將它吞了下去。

見狀，虎子覺得有些異樣，因為他本來都已經準備好了一番說辭來推讓這顆通神丹，畢竟大師兄總是將最好的東西留給他。雖然如此，虎子卻也沒有多想，因為師父的遺言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大師兄不過是在忠實地執行罷了。

吞下丹藥的梅靈朝開始打坐調息，隨着他進入冥想，就見一團金色流光從他的腹中升起，沿着任脈上行到了他的眉心處。接着，金色光團光芒大盛，而尹寧嵐的聲音再次從光團中傳來。

「乾坤分化，魂魄交合，十才者，胎光、爽靈、幽精、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三魂映紫薇，七魄照北斗；星河鬥牛，彙集一身……」

開始時，尹寧嵐念誦的還是虎子無比熟悉的《十才劍》劍訣的內容，但不多時，念誦內容就超出了虎子的認知，變得極其艱深晦澀起來。而隨着念誦，梅靈朝的表情也變得越發痛苦起來。

「……絕天、絕地、絕命、絕沖、絕慧、絕氣、絕力、絕樞、絕精、絕英；天道不仁，是為道德，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大道無情！」

隨着尹寧嵐的聲音消失，梅靈朝身體忽然金光四射，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中散發出來；秘洞中的岩漿隨之倒卷而上，直衝洞頂，接着如巨浪般撲向兩人所在石島。

虎子被梅靈朝放出的氣勢嚇得動彈不得，眼見就要被岩漿吞沒，一股寒氣又從梅靈朝身體中散發出來。只是瞬間，就將望不到邊際的岩漿湖完全冷卻了。

暢快卻又有些瘋狂的大笑聲響徹了秘洞，虎子獃獃地望着梅靈朝，卻沒能注意到他們腳下的石島原來卻是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一側，還有一個深而狹小的孔，剛好能插入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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