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Part.28 下地獄去吧！【二合一章節】
茂密的樹林里，兩個年輕的少年蹲在野獸的爪印邊，似乎正在追蹤他們的獵物。
「那隻野豬跑不遠了，中了你一箭，還吃了我一刀，腳步明顯不如之前一般有力。卡爾，我估計就算我們不上去給它最後一擊，它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托馬斯老道地蹲在地上，用手指按了按那個爪印。爪印旁還有一地的鮮血，顯然他們的獵物受傷不輕。
一旁的卡爾鼻子抽了抽，點頭道：「我贊成你的說法——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濃，看來它確實是一路淌著血的。不過你可別忘了，托馬斯，後山樹林里的獵手可不只是我們兩人，還有山上還有那些貪婪的野獸們。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捷足先登，趕在我們之前把這隻巨大野豬給搶走。」
托馬斯深以為然地點頭道：「有道理，上次那隻該死的六足虎搶了咱們的鹿，害得我們整整一天的功夫都打了水漂，今天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他站起了身子，望了望前方的痕迹便拖着那條有些一瘸一拐的腿率先走了出去。他手中的彎刀散發着淡淡的魔力痕迹，輕而易舉地就將那些攔在道路上的灌木給劈了開來。野豬通過的道路都宛如被馬車碾過一般，一地的樹枝和殘破的草叢讓兩人的追蹤極為順利。
「這頭野豬，怕是得有上千斤吧？」托馬斯走在前面低聲笑道，「可惡的老蒂姆從來不願意給我喝他的酒，非要讓我用錢買——嘿，咱倆這次打到的野豬至少能賣好幾個金幣，爺爺要當着那個老混蛋的面喝一瓶酒再砸一瓶酒！」
卡爾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老蒂姆人還是很不錯的，你不要老是針對他。」
「我呸！那個老混蛋，每天神神叨叨地說我要成為村裏的禍害，我難道還要反過來尊敬他嗎？」托馬斯啐了一口，憤憤不平地道，「要不是看在他是村長的份上我早就跟他翻臉了，哪裏還會這樣忍聲吞氣地跟他賠笑臉？」
卡爾無奈地嘆了口氣：「老蒂姆曾經可是我們村的保護神，聽村裏的長輩說，很多次魔獸來襲都是老蒂姆解決的，你還是對他尊敬一些的好。更何況他雖然準備把村長的位置讓給斯蒂文大叔，但是斯蒂文的實力遠不及老蒂姆，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托馬斯有些煩躁地撥開了眼前擋着的樹枝：「我清楚我清楚——你現在怎麼也和村裏的大媽們一樣婆婆媽媽的了？」
卡爾也是個好脾氣，聞言只是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閉上了嘴。托馬斯用手中的彎刀將攔路的雜草砍出一個能夠通人的道路，然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笑道：「對了，卡爾——你說我能不能去競選村長？咱們村裏的年輕人中，我應該是能打的那幾個了吧？」
卡爾想了想，贊同道：「如果正面交鋒的話，我可能也不是你的對手。你說的沒錯，托馬斯，你完全是有競選村長的潛力的。」
托馬斯嘎嘎怪笑着一腳將面前的碎石踢開了來：「現在不急，我現在還沒有徹底掌握鬥氣進入二階，而斯蒂文那傢伙可是三階的武者，我不是他的對手——再給我十年時間，十年後我也不過是二十幾，到那個時候，我一定要奪得村長的位置好好打一打那個老混蛋的臉！」
這樣的笑談在兩位少年人身上幾乎每天都會發生，一般往往是托馬斯對老蒂姆發發牢騷，或是對村裏的什麼人不滿之類的，交談的最後往往是以他打算成為村長為最後的話題。仍然沒有發現野豬的蹤跡，那隻巨大的野豬似乎在自己生命的最後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韌性，竟是拖着重傷的身體跑出了不知道多遠。
——甚至還撞倒了一棵大樹，攔在了兩人的路上。
這條路是上山的小路，看來那隻野豬是奔到了山上。如此之大的巨樹顯然是兩人無法搬開的，想要直接穿過它也有些難度，因此卡爾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咱們得走另外一條小路了，這隻野豬還有點聰明，居然知道用這種辦法阻截我們。」
「這混蛋，寧願落入山上的猛獸之口也不願意被我們捕獲嗎？」托馬斯啐了一口，有些憤怒地一刀砍在巨樹上。卡爾看着托馬斯的動作，苦笑道：「繞路吧，靠你那柄砍刀砍開一條路怕是得砍到明天，不如......」
轟！
鋒利的彎刀配合著附魔深深地嵌入了樹榦里，巨樹發出一聲轟鳴，竟是被托馬斯這一刀砍得斷裂了些許。托馬斯有些驚喜地和卡爾對視一眼，又是一刀砍在了樹木之上！
他手中的彎刀極為鋒利，又有魔力的加持，他這快如疾風的幾刀，竟是直接將大樹劈開了來！
他拖着自己有些瘸的腿，奮力一躍便攀在了倒塌的大樹樹榦上，只見他雙臂一用力，便翻身來到了大樹上。他轉過身，笑着對樹下的卡爾伸出了手：「看來我這把破刀還挺不錯，居然真的讓我開出了一條路來。」
卡爾目光閃動了一剎那，然後笑着握住了托馬斯的手：「幹得漂亮，咱們快去把那隻野豬捕獲了回村吧，晚了回村可就危險了。」
山路相當陡峭，但對這裏無比熟悉的兩人卻是輕而易舉地爬了上去。這一路上，他們都能看見野豬留下的痕迹，有巨大的腳印，有它撞碎的山岩，還有一路的鮮血。鮮血已經越來越少了，不知是野豬的鮮血已經流的七七八八了還是它傷口已經止住了血。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兩人太久，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在小道旁的大樹下靠着樹虛弱無比的野豬。那隻野豬也看見了他們，目光中滿滿的都是仇恨。
弱肉強食，這是亘古不變的自然法則，雖然這隻巨大野豬是如此凄慘，但兩人心中並沒有一絲憐憫，而是紛紛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巨大野豬也並不願意束手就擒，它掙扎著站了起來，露出了自己一對碩大的獠牙，奮力地向兩人發起了自己最後的攻擊。
這樣的掙扎值得欽佩，但卻是無用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托馬斯的彎刀便精準地劃過了野豬的喉嚨，鮮血從它的喉管里流了出來。它的目光漸漸變得空洞了起來，接着身子一晃，然後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贏了！」托馬斯舉起雙臂，歡呼了一聲。
卡爾拄著自己的兩柄短刀，氣喘吁吁地笑了起來。
這隻野豬是如此之大，足以讓他們這一趟賺個盆滿缽滿。兩個少年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們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一面恢復著自己的體力，一面遐想着自己的未來。
——他們是如此喜悅，甚至沒有注意到天空中一隻飛鳥都沒有。
野豬和他們的戰鬥按理來說應該驚動了無數的飛鳥才是，就連平時打只鹿都有可能會驚起一林子的鳥，今天卻怪異地沒有一隻鳥兒出現。
——原因很簡單，因為它們全部都被吃了。
一隻巨大的蜘蛛從樹林里竄出來的那一瞬間，托馬斯便翻身坐了起來。那隻蜘蛛太大了，甚至比他們剛剛捕獲的那隻野豬還要大上一分。雖然那隻蜘蛛似乎只是在看他們的獵物，但托馬斯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立刻抓起了身邊的彎刀，狠狠地斬向了那隻蜘蛛！
——開玩笑，這是我的獵物，怎麼可能讓給你！
那隻蜘蛛前半身長了一張詭異的人面，多少看着有些可怖。它的動作相當敏捷，托馬斯這突然的一刀被它輕而易舉地躲了開來，反而是激起了它的怒火。它轉過了龐大的身體，沖着兩人吱吱地叫了兩聲，接着便以駭人的速度撞向了兩人！
好快！
托馬斯以一個狼狽的姿勢趴在了地上，他連着滾了幾圈，堪堪躲開了蜘蛛的攻擊。這種魔物他從未見過，更不知道該怎麼和它戰鬥。蜘蛛正準備繼續發起攻擊，然而幾支箭狠狠地射在了它的身體上——效果並不太好，蜘蛛的身體上似乎覆蓋着一層甲殼，卡爾的箭矢幾乎毫無效果，只在上面留下了幾個淺淺的痕迹。
那隻蜘蛛用嘲笑的目光回頭來看了卡爾一眼，然後接着對托馬斯發起了攻擊，它似乎覺得托馬斯才是那個對它威脅最大的傢伙。托馬斯撒腿就跑，沿着山道迅速地跑遠了去。蜘蛛的身體巨大，它不見得能跟着他進入到狹隘的山道之中！
然而蜘蛛卻忽然發出了幾聲鳴叫，那鳴叫聲中滿滿的都是諷刺。
「小心，它會爬牆！」卡爾的聲音傳入了托馬斯的耳中，他一面奔跑，一面轉過了頭——只見那隻巨大的蜘蛛竟是沿着山壁爬了過來！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托馬斯心中又驚又怒，但他不敢放緩腳下的速度。他雖然有一條腿有些瘸，但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從腿上傳來的傷痛了，他奮力地向前方奔去，幾乎是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山頂！
在他來到山頂的剎那間，蜘蛛也來到了他的身後！
四周的風聲傳入了他的耳中，托馬斯咬緊了牙關，將彎刀橫在了自己身前。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和它決一死戰。
「托馬斯......」
一個低低的呼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托馬斯皺了皺眉，他用餘光掃視了一下周圍，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人。
「托馬斯，是我......」
這個聲音很小，但托馬斯這一次卻清晰地聽到了這個聲音。他愣住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隻蜘蛛：「是你？」
蜘蛛只是遠遠地看着托馬斯，那個聲音也再一次傳入了托馬斯的耳中：「醒一醒，托馬斯，這是蛛王的精神世界，你不要沉浸在裏面了！」
托馬斯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捏緊了彎刀。
——沒錯，這裏不是真實的世界。
這裏是十年前所發生的一切。
自己手中是不該有這柄彎刀的，自己也不應該瘸了一條腿，這些都是十年前的他所沒有的東西。那棵倒在路上的巨樹讓他們繞了路，來到山上的時候蜘蛛已經吃掉了屬於他們的獵物，憤怒之下兩人便一起向蜘蛛發起了攻擊。最後在山頂，卡爾和蜘蛛一起墜入了懸崖，變成了現在的蛛王。
「你是......卡爾？」托馬斯忽然望着蜘蛛巨大的身體，有些難以置信。
「托馬斯，趁現在！」另一邊，山道上卡爾的呼喚聲傳了過來。然而托馬斯卻並沒有理會他，只是用驚疑不定的目光看着那隻蜘蛛。
「我是卡爾，也是蛛王。」蜘蛛的幾對眼睛齊齊看着托馬斯，「那些事已經無法記清了，到底是我吃了它，還是它吃了我，這些都不記得了。但現在你必須要相信我，如果我死在了這裏，那麼它就會成為完全的蛛王，甚至有可能從結晶里脫困出去。」
另一邊的卡爾也走上了山頂，疑惑地看着紋絲不動的托馬斯和蜘蛛。他彷彿就真的是十年前的卡爾一般，對於外界發生的所有事都毫不知情。
「如果你是卡爾，那麼他又是什麼呢？」托馬斯看着身邊摯友的面孔，忽然轉過頭看着蜘蛛道。
「那是蛛王的幻境，那不過是蛛王的一個意識碎片而已。這裏是蛛王的意識世界，它把你帶進來，就是想讓你為了重複一次十年前你做過的事。」蜘蛛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有些哀傷，「十年前，我和蛛王一起墜入了深淵，而現在它卻再一次讓這一切出現在了你的眼前。如果你不做出任何的變化，最後的結果是註定的——蜘蛛會再一次墜入深淵。」
蜘蛛看着托馬斯：「而現在，我卻就是這隻蜘蛛。」
「是不是如果我殺了他，你就能重新掌握住自己了嗎？」托馬斯的手有些顫抖，他舉起了彎刀，看着不明就以的卡爾，低聲道。
蜘蛛點了點頭：「你殺死了那個假的我，導致這本來會在山峰上發生的事缺少了一個主要的條件，於是一切都無法發生了。主要條件缺失，整個意識世界都會崩壞掉，我們就都能脫困了。這是蛛王最後的掙扎，他已經沒有掌握身體的力量了，我們出去之後，我就能徹底將蛛王的意識驅逐出去，佔據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我......」托馬斯退了兩步，轉身走到了卡爾的身邊，他握刀的手有些顫抖，似乎不知道這一刀該不該斬下去。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猛地一刀斬了下去！
——鮮血飛濺。
蜘蛛退了幾步，它的聲音中充斥着不可置信：「為什麼......」
——它的身體上，一道巨大的傷口幾乎劈開了它的頭顱。在它的身邊，托馬斯握著那柄彎刀，用堅定的目光看着蛛王的眼睛。蛛王跌跌撞撞地退了幾步，這樣的傷口讓它有些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了，它退到了山崖邊，然後轟然倒在了地上。托馬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也緩緩地坐了下來。
「蛛王的意識世界嗎？」托馬斯坐在地上，看着身邊一動不動的卡爾，低聲道，「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這裏是蛛王的意識世界，那麼為什麼它的意識里會有我們之前捕獵時的場景呢？」
他轉過了頭，用嘲諷的目光看着山崖邊的蜘蛛：「那些都是蛛王不知道的事，為什麼在他的意識世界裏會出現這樣的畫面呢？怎麼想都說不通吧？」
他看了看周圍，頓了頓接着道：「其實，這裏是我的意識世界。我對於卡爾的死一直心懷愧疚，這一點被你利用了而已。如果我剛才那一刀砍向了卡爾，那麼反而遂了你的願吧？更何況——卡爾可不會讓我做出這樣的事，他的心思是最敏感的，最見不得他人為難和難過。」
他看着身邊的卡爾，嘆了口氣：「如果換做是卡爾在這兒，你知道他會怎麼做嗎？——他寧願自殺，也不可能將刀砍在我的頭上。雖然你口口聲聲說着自己是卡爾，但實際上不過是披着卡爾的皮的野獸罷了。你雖然知道卡爾的一切，知道我們曾經發生的故事，知道他的語氣和習慣，但對於卡爾，你只是模仿，而無法真正地成為他。卡爾，或者說——蛛王，這個問題我剛才就想問了。」
托馬斯看了看那隻蜘蛛，又看了看身邊的卡爾：「卡爾真的還有意識存在嗎？你的精神世界裏，真的還會有卡爾的意識在嗎？」
「卡爾還在，所以如果你殺了我，卡爾的意識就會和我一起毀滅。」蛛王雖然身受重傷，但一時半會兒似乎還死不了。它看着托馬斯，用哀求的語氣道：「你不會殺了我吧？如果我的意識死了，你也就沒有救回卡爾的機會了，你想清楚了嗎？」
不論是風聲還是別的什麼，這個世界的一切自從托馬斯認清了這裏是他的意識世界之後似乎都靜止了。托馬斯轉頭看着宛如雕塑一般的卡爾，過了一會兒，忽然嘆息道：「啊，想清楚了。」
他走到了蛛王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蛛王：「救回卡爾？救回變成了這幅模樣的卡爾嗎？造物主在上，如果我真的讓卡爾變成這副模樣活在世界上，他一定會掐死我的。更何況，我要跟他說些什麼嗎？請你原諒我還是都是我的錯？那些都沒有必要。卡爾從來沒有怪過我，如果當時我和卡爾換個位置，那麼我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事——我們就是這樣的朋友，是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怪罪對方的。」
「真正在責怪我的，其實不過是我自己罷了。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無法讓自己從當年由於疏忽而導致的無法挽回的結局裏走出來罷了。但到了現在，我忽然想明白了——多虧了你，蛛王，我現在走出來了。」托馬斯將彎刀收回了鞘中，看着蛛王的身體搖了搖頭，「這就是你最後的掙扎了，是嗎？很厲害，差點就讓你得手了。讓我猜測一下，假設你成功了，是不是你就會變成我了，而我的意識就會變成和卡爾一樣的，在你的意識最深處永遠地被囚禁下去？」
他沒有等蛛王回答，只是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來救你了，卡爾。」
「卡爾不會放過你的！」托馬斯忽然後退了幾步，而且身子漸漸蹲了下來，於是蛛王便領會了他的企圖。它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驚惶，以及無比深刻的怨毒，「你居然就這樣放棄了拯救你最好的兄弟的機會，你會被詛咒的，卡爾也會永遠地詛咒你的！」
「閉嘴吧，廢物！」托馬斯大笑了幾聲，他的眼中似乎含着淚光，「什麼詛咒，什麼不會放過我——你可別小看了我們，小看了我們之間......」
他忽然加速跑了起來，然後狠狠地一腳踹在了蛛王的身體之上。他這一腳的力量幾乎是他渾身的力量，不管是肉體還是鬥氣，都被他催發到了極致。蛛王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它現在的身體只是十年前的模樣，遠不如現在的強悍。托馬斯這一腳，居然直接將它踢下了懸崖！
「別小看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啊，該死的混蛋！下地獄去吧！」
蛛王的慘叫聲從懸崖之下傳來，它的聲音越來越遠，隨着一聲沉重的肉體觸地聲，它的慘叫戛然而止。
意識的世界漸漸崩壞了開來，這雖然是托馬斯的世界，但卻是由蛛王的力量具象化出來的。托馬斯看着身邊那個卡爾的模樣，胡亂地抹了抹臉，低聲道：「再見了，兄弟——我會連着你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真實的世界漸漸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卡爾的身體也隨着意識世界的崩壞而消失在了空中。托馬斯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身，緩緩閉上了眼。
「你來得可真夠晚的，混蛋。」
一句低低的呢喃從他身後傳了過來，這語調托馬斯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甚至不敢確信。他驚駭地轉過了頭，卻並沒有看見自己最熟悉的那張面孔，只看見了斯蒂文關切的目光。
托馬斯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地坐倒在了地上，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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