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Part.66 主教之死
「剛愎自用，這是你最大的弱點。」
梅林抬頭望天，一臉嚴肅地道：「所有和你的分魂結合的人，幾乎都或多或少地被你這一個弊病所影響了。不管是最初的憐憫，還是你自己，都會不由自主地過度相信自己的實力而低估了對手，這也就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他頓了頓，無視周圍兩人的奇怪目光繼續道：「你第二點失敗的原因，就是你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我承認，這種吸取他人力量為己用的能力極為駭人，你那灰色巨爪也極為強大，但這些並不能徹底掩蓋住你的弱點。」他伸手點了點自己的眼睛，「——沒有視力。你的感知只能告訴你魔力的波動以及生物的動向，但是對於死物卻是有些束手無策。在你錯誤地估計了薩麥爾最後那一記反撲的威力時，我就發現了這一點。」
他的目光微微一黯，低聲道：「最後一點，若不是薩麥爾用生命的代價為我們證明了這一點，我要發現它恐怕要很久以後了——你的恢復力，是有【根源】的恢復。不論是切割傷還是貫穿傷，對你來說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因為它很快就會恢復成原貌。但如果周圍的肉體徹底喪失盡殆，那麼你的恢復能力就會大打折扣。」
「之前安德烈的天體魔法，雖然也成功蒸發掉了你的左半邊肉身，但那時候你擁有龐大的魔力，想要恢復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等到後來進入了領域之後，你本來引以為豪的魔力已經損失得七七八八了，加之王器被你強行捨棄掉，你現在已經徹底無法恢復你的肉體了。」梅林目光堅定地看着已經褪去了紫色的天空，抬手指著天空之中：「你已經敗了。」
齊格飛咳了咳：「梅林，你覺得主教真的聽得到嗎？」
天空之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縱使主教魔力超凡，縱使他擁有幾近非人的肉體恢復能力，但是在「地精傑作」的零距離爆炸之下，想要存活下來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地精傑作」，這東西是安德烈在罪業之城裏交給梅林的。這東西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而它的作用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開山。
地精是一種生活在地底的生物，他們的肉體在所有種族之中排在末尾，一個赤手空拳的成年男性可以將三名成年地精打趴在地。不過造物主往往是公平的，地精雖然弱小，但他們有着令人稱道的創造力和想像力——單純從科技上來說，雖然令人難過，但事實上地精的科技遠比人類要發達。
既然要生活在地底，那麼開拓地下的空間就變成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所以在地精的科技之中，他們最為傑出的，就是利用魔力和各種魔法材料製造出各種駭人聽聞的炸藥。在這些炸藥之中，「地精傑作」無疑是這些炸藥里的代表和佼佼者。
地精傑作一般用於開山，它的功效是在密閉的空間之中摧毀掉方圓十米之內的所有東西。這種爆炸是毀滅性的，因為地精們在製造它的時候將本來足以炸平一座小山的炸藥和魔力濃縮到了一個小小的拳頭大小的圓球之中，雖然讓範圍降低了，但是爆炸的威力卻是上升了很多。
紫光已經全部散去了，這也意味着主教的魔力已經煙消雲散。領域之外的萊昂納多一臉欣喜地看着從領域內走出的筋疲力盡的三人，笑道：「你們贏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
他忽然閉上了嘴。
進去的四個人，現在卻少了一個。
那個他剛認識不久的，半身覆蓋着金屬與魔力符文的鴉人，沒能從領域之中活着出來。
「他是英雄，沒有他的犧牲，我們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就能取得勝利。」梅林看着萊昂納多黯然的神色，嘆息道。萊昂納多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這也是藝術家的通病。縱使他和薩麥爾認識的時間很短很短，但他依然對於一位朋友的離去而黯然神傷。
萊昂納多嘆了口氣，低聲道：「監視者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全的職業，所以我從來沒有自己的部屬，因為不論是誰死去都會令我感到很難過。」
梅林拍了拍萊昂納多的肩，雖然萊昂納多比他大近十歲，但是萊昂納多藝術家一般熱情洋溢的性子往往讓他感覺像是個剛剛二十的毛頭小子。
安德烈似乎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他看着滿目瘡痍的地面，輕聲道：「確定主教已經被消滅了嗎。」
梅林笑了笑，忽然轉身走開了去：「他現在應該還沒有，但是馬上就快了。」
「主教還活着？」齊格飛皺了皺眉，戒備地看向了周圍，「也就是說，你剛才所說的話，他都是聽得到的？」
「他當然聽得到。」梅林望着天空之中道，「你忘了嗎，他本來就不是真正的活物。主教本身只是通過分魂暫時逃離了死國的搜尋，通過王器的力量重塑了自己的身體——他現在，應該正在盤算著鑽入我們的靈魂之中吧。」
他忽然彎下了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
那是王器。
「王器現在被主教之前的力量給封印住了，所以不管是誰拿它它都暫時不會有反應。卡斯蘭小姐，你先將王器收回去，過一段時間它就又會恢復了。」梅林將王器遞給了卡斯蘭。
卡斯蘭伸出了手，輕聲道：「其實也只是到最後，我才知道王器在我的身上，可是主教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個問題，我剛才已經想通了。」梅林看了看王器，又抬頭看着卡斯蘭的面龐道，「十八年前所發生的事，有一個極為生硬的變化，就是赫卡特的性情大變。」
梅林頓了頓，又接着道：「赫卡特和各位長輩們曾經都是有交情的，也就是說，當年的赫卡特就算性子變得陰沉了起來，其本性也是至少受到了諸位長輩的認可的。發生這樣的變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背後蠱惑了他。」
「你的意思是，主教蠱惑了赫卡特？」貝克揚了揚眉，有些訝然，「十八年前的主教應該還不知道王器的存在，這說不通。」
「——永不復行。」梅林眯了眯眼，「主教對於王器的了解，也是從永不復行那裏得來的。連這一次讓我們傷筋動骨的與主教的大戰，背後也有着永不復行這一組織的操控。當年掌握著王器行蹤的是洛里安殿下，而洛里安殿下又沒有使用王器的力量，對於永不復行來說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只可惜功虧一簣。」
卡斯蘭思考着梅林的話語，接過了王器——然後她發現自己抓了個空。
梅林收回了手，低頭看着王器，笑了起來：「你說，我說得對嗎，主教閣下？」
卡斯蘭一愣，忽然面色一白——主教的靈魂，居然就躲在王器之中！
劇烈的白光從王器的書頁之中亮起，似乎有什麼不可視的東西在冥冥之中從王器之中飛了出來一般。與此同時，主教的聲音也從空中響了起來：「梅林，梅林，我就應該一開始就先全力把你轟殺在此的！！」
「你不會的，你一開始才不會把我這麼一個五階魔導士放在眼裏。」梅林撇了撇嘴，悠然地理了理自己的長發。
「該死的梅林，你以為你就一定勝利了嗎！」主教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怨毒，他的靈魂也不知在空中的什麼地方，但無疑不會離王器太遠。如果他想要通過靈魂發起攻擊，那麼他的目標也只有一個——手握著王器的梅林！
靈魂的在空中的速度並不算太快，但主教的靈魂力量何其龐大，若是讓他真的鑽入了某人的腦海之中，只怕那個人的靈魂在一瞬間就會被主教如大海一般磅礴的靈力徹底摧毀。但梅林只是微笑着看着天空之中，他的目光里閃動着莫名的光芒，似乎在計劃着什麼。
一陣陰風沒由來地從梅林身邊刮過，主教驚駭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不對，不對——你根本不是什麼半精靈！難怪你會擁有這種能力！你是——」
「時候到了。」梅林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他砸了砸嘴，忽然指了指天。
天空之中，忽然無聲地打開了一個黑色的洞。
「你想利用王器偽裝着進入卡斯蘭的體內，於是用靈力徹底屏蔽掉了王器本來的力量。」梅林伸了個懶腰，「可惜計劃失敗了，現在的你又回不到王器之中，無法動用他的力量——造成的結果顯而易見，你被發現了。」
天空之中的黑洞裏，忽然走出了一個穿着頗為怪異的人形生物。
之所以是人形生物而不是人類，是因為他渾身上下都籠罩在白骨之中。他臉上帶着一個奇特的馬骨面具，身上的黑袍也被白骨構成的護甲所覆蓋。他手上握著一柄底部尖銳的長杖，那杖子通體黑色，杖頭還燃燒着奇怪的綠色火焰。
那是死之國尼夫海姆的獵魂人。
死之國是靈魂的歸宿，這一點不論是史詩還是歷史里都有無數的記載。尼夫海姆的尼伯龍根們管理著整個死之國，他們從外形上看似乎和人類相似，但真實的身份卻無人知曉。每當有那些不願面對死亡的遊魂在大陸上遊離時，引渡人和獵魂人就會一前一後地前往遊魂所在的地方將他帶去尼夫海姆。
他們的名稱不同，職責也不同。現在站在眾人眼前的後者，顯然並不打算用溫柔的手段帶主教的靈魂回到尼夫海姆。
「無知的愚者，永遠做着逃脫死亡的幻夢。」獵魂人的聲音聽不出男女，他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緩緩地抬起了手中的長杖，然後重重地向下一頓！
無數只灰色的手，從黑洞之中驟然伸了出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主教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恐，似乎從那些手臂之中感受到了無盡的威脅。雖然梅林等人看不見主教，但光是從他的聲音之中就能感覺到他的恐懼。那些灰色手臂前伸的速度並不快，但卻極為穩定，短短數息的時間，就已經來到了梅林的眼前！
梅林眯了眯眼，站在原地握著王器沒有動。
「該死，離我遠一點！……」灰色的手臂們在空中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彈開了些許，但更多的手臂轉眼間就包裹了上來。主教強大的靈魂力量似乎對於那些手臂毫無作用，它們就像是章魚的觸鬚一般，緊緊地纏繞了上來，留給主教的空間已越來越少。
「該死……我……怎麼會……」手臂們包裹在一起，它們蠕動着壓縮著主教活動的空間。主教的聲音已經變得斷斷續續，終於在最後被手臂徹底地纏繞住了。
「歸來。」獵魂人舉起了長杖，包裹着主教的手臂們便緩緩地回縮了回去。獵魂人忽然低頭看了一眼梅林，遲疑了剎那，便轉身走入了黑洞之中。
「不可能……我……」主教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不清，連聲音之中的力量似乎也被剝奪了——一如他的領域剝奪他人的力量一般，他的靈魂力量也在被那些手臂剝奪著，而他卻毫無辦法。
「不甘心……」最後的三個字隨着夜風傳入眾人的耳中，黑洞也消失在了空中。
眾人抬頭望着空無一物的天空，殘破的小村裏，如此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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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門羅啊，你每天就這麼悶着頭學習，不會覺得無聊嗎？」
樹蔭下的少年枕在雙臂之上，嘴裏叼著一根草根，斜着眼看着身旁躲在樹下看書的光頭少年。
光頭青年羅門羅短暫地將目光從書本上挪到了少年身上，他遲疑了片刻，低聲道：「我想變得更強，所以要學習。」
「變強不是埋頭學習就能成的，你看看混蛋尤瑟夫什麼時候埋着頭看過書。」樹上忽然落下來兩個果子，砸在了樹蔭下的尤瑟夫頭上，「你家裏的事我們也聽說了，可是等你報仇之後呢？你的人生目標是不是就沒有了？」
羅門羅愣了愣，似乎自己也沒有想過未來的事。
尤瑟夫暴跳如雷地翻身坐起：「該死的臭流氓，你說得就像你學習很認真一樣，最後還不是和我一起理論年年倒數第一第二？」
「我跟你可不一樣，老子至少能及格！」樹上跳下來的少年毫不示弱地頂了回去。
羅門羅無奈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兩個比自己小卻比自己強大的同窗，又低下了頭看起了書。
——我沒有你們那樣的天賦，所以才要更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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