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Part.120 背負者

第418章 Part.120 背負者

凜風死亡這一消息已經被該隱帶回了眾人身邊,也着實讓眾人驚訝了一番。不過對於梅林而言,這顯然是理所當然的事,如果該隱死在了凜風手下,這或許反倒更會讓他詫異一些——因此梅林只是簡單地部署了一下他所創造的「群鴉別動隊」的任務之後,便和眾人一同回到了地下河道里。

——連同齊格飛與琪亞娜兩人。

「我們就這麼回去了?」托雷斯有些迷茫地跟在梅林身邊。

梅林咂了咂嘴:「不然呢?難道我還需要請他們吃頓飯,慶祝我們的合作嗎?」

「我是說,難道你不需要對他們進行任何的規劃和指揮嗎?」托雷斯有些不死心地道,因為梅林的做法和他一直所學習的那些帝王之道與馭下之術大相徑庭。

「我沒有必要對他們抱有警惕,我也沒有指揮他們該如何行動的必要——我只需要他們在王城之中製造混亂而已,而混亂和指揮恰好是兩個反義詞。」說話間,梅林忽然一腳踩在了一個水潭裏,讓他小聲地罵了一句,「下一個問題,萊昂納多,你臉上的擔憂都快溢出來了,如果你現在對着鏡子畫一幅自畫像並取名《憂愁》,一定能夠大受好評。」

「梅林,我們這下真的和法師塔的那幫傢伙成為死敵了吧?」萊昂納多臉上充滿了無奈,苦笑道,「一個四系主任死在了我們手裏,這無疑是對法師塔的羞辱。」

「你在說什麼笑話呢?從一開始我們就是死敵,這一點毋庸置疑——還是說,你還想着那幫傢伙能夠對我們心懷仁慈?」梅林撇了撇嘴,隨意地道,「怒焰之潮將掌燈人們傳送到博愛殿堂時你並不在場,因此你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不過我卻看得清清楚楚,也正因為如此,我更清楚他們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打算將他們的願望付之一炬。」

齊格飛忽然開口低聲道:「這一點也是我們最為疑惑的事,怒焰之潮當時到底是如何將掌燈人們傳送過來的?難道就是依靠傳送陣嗎?」

「你還記得我們在尼德蘭之時,你們通過傳送陣傳送到了我所在的位置的時候嗎?」梅林嘆了口氣,解釋道,「傳送陣能夠傳送的人物根據施術者的魔力所決定,你們當時所坐的傳送陣是薇薇安構建的,由於她的魔力只是六階的水準,因此那個魔法陣並不能傳送如同奧斯曼狄斯那樣的強者——但怒焰之潮則不同,他畢竟是一位大魔導師,想要傳送一位九階魔導師到場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耗盡所有魔力,或許也能嘗試傳送一位大魔導師。」

齊格飛皺眉道:「到場的可不只是一位大魔導師而已,怒焰之潮也沒有耗盡自己的魔力。」

「這就涉及到我剛才所說的【代價】了。」梅林重重地嘆了口氣,苦笑道,「你應該還記得,怒焰之潮首先是一個人到場的,以他的身份,想要在王城之中暢通無阻並不算是一件難事。而他到場之後,先捏碎了一顆紅寶石,你還記得嗎?」

齊格飛點了點頭,等待着梅林繼續說明下去。

梅林環視了一圈,忽然發現這裏沒有一個人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每個人的臉上都一副虛心聽講的神色——他再一次嘆了口氣,因為他覺得自己身邊這幫人對於法師塔的了解只怕比貝奧武夫的腦容量還要少。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對於自己的敵人如果毫無了解,只會讓事情變得舉步維艱。

任何一位去過法師塔的魔法師,在聽到梅林說出「紅寶石」一詞時都應該理解他的意思。但在場的眾人之中卻沒有一個人明白,因為他們都和「去過法師塔的魔法師」這一前置條件毫無關係。

「法師塔的聖物,三百年來每一代掌燈人死前都會將魔力注入其中的超大魔力儲存器,【賢者至寶】,你們聽說過嗎?」梅林揉了揉眉心,愁眉苦臉地道,「現在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那幫傢伙從一開始就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斯圖加特陛下他們,事實上這個選擇很正確,因為如果讓我們的國王陛下展開了反擊,就算強大如法師塔也吃不消——為此,怒焰之潮解放了賢者至寶中的魔力,以此將掌燈人們全部傳送到了那裏。」

萊昂納多咽了口唾沫,喃喃道:「賢者至寶,被怒焰之潮消耗掉了?」

琪亞娜眯着眼睛,輕聲道:「這真的合算嗎?法師塔的賢者至寶,可不是用來給他們掀起叛亂的啊。」

梅林也搖了搖頭,語氣之中帶着疑惑:「事實上,這個問題也是我最不理解的——法師塔那群傢伙為什麼會突然背叛帝國?那群傢伙一向處於一個超然的地位,從來不會參與到帝國的爭端之中,他們的精力也大都投入到了對魔法的研究里。如果他們早有反叛的打算,也完全沒有必要等到現在才對。從最近的時間點來說,十八年前的帝國大亂,無疑是一個比現在好上了無數倍的機會,如果他們在那個時候就選擇背叛,且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他們完全沒有使用掉賢者至寶的必要。」

該隱推了推眼鏡,微笑道:「也就是說,有什麼促使了他們的反叛,或者說他們的反叛本就是為了什麼他們必須想要獲得的東西。」

「實際原因到底是什麼,我們現在暫時還不得而知。事實上我一直覺得這一切之後有一個神秘的人影在注視着一切,那個人影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無面之王的一號,也有可能是某個我們現在暫時還不知道的人......」梅林頓了頓,忽然回過了頭,面色詫異地盯着後面那個毫無自覺地加入了話題的男人,「等等,為什麼你還在這裏?」

眾人齊齊回過了頭,卻發現該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在了眾人的身後!

「我為什麼不能跟着你們?我們不是合作夥伴嗎?」該隱看起來比梅林還要莫名其妙。

梅林忍不住撓了撓頭:「合作夥伴就必須要一起行動?這是哪個世界的設定?」

「好吧,我只是覺得你們很有趣而已,這個理由足夠了嗎?」該隱笑了起來,他那一口鋒利的牙齒只要不咧開,看上去還是很自然的,「當然,你可以選擇不接受我的理由,那我就會直接動手把你們全部幹掉。」

梅林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不接受他的理由就必須要被他殺死,不過看着琪亞娜等人以及紛紛握住了武器,梅林連忙點頭道:「可以,我覺得這個理由非常合適,畢竟我們是合作夥伴,我也沒有權力干涉你的行動。」

齊格飛霍然回頭,盯着梅林低聲怒道:「這傢伙絕對有問題,你難道還沒發現嗎?」

「你指的是哪方面有問題?」梅林嘆了口氣,搖頭道,「我不覺得他跟隨着我們會對我們造成什麼阻礙,甚至恰好相反,很多時候他能夠讓我們避免一些麻煩——我們現在要去和雅各布將軍進行具體的戰術商討,有他跟着我們,我們能夠擺出來的力量也更多一些。」

齊格飛咬牙道:「他可不會為了我們拚命。」

梅林反問道:「你難道打算去和雅各布拚命?菲奧娜還在這兒,有這個打算也麻煩你迴避一下她。」

齊格飛愣了愣,連忙看向菲奧娜準備解釋自己並沒有這個打算。不過可惜的是菲奧娜看來並沒有理解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這位在最前方領路的小王女一直小聲地哼著歌,在這個心思各異的團隊里,她似乎是心情最好的那個。

也是最讓人羨慕的那個。

「你覺得,現在的你就是一個完美的領袖了嗎?」齊格飛盯着梅林,忽然輕聲道。

這個問題似乎問到了梅林的痛處,他沒有立刻回答齊格飛的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微笑道:「我還需要學習。」

「所謂的領袖,可不是像你現在所表現的一樣,為了勝利不擇手段啊。」見梅林似乎有些猶豫,齊格飛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我已經不想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了,畢竟現在的局勢可不是從前,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在這種問題上浪費。」梅林卻只是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這個問題。

齊格飛皺緊了眉頭,怒道:「梅林,我現在是......」

「我讓你閉嘴,齊格飛。」

梅林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轉過了頭。

他的目光中沒有任何的笑意,甚至連他標誌性的那種微笑都從他的臉上隱去了。此時的梅林,目光中只有不耐和冷漠,他的語氣更是讓齊格飛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寒——那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梅林,那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幾乎和尤瑟夫如出一轍。

「如果你的確還和我們是同一陣營的夥伴,如果你還是我們的朋友,就請閉上你的嘴,好好地執行我們的每一步計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喋喋不休地打算用你那些正大光明的手段獲得戰爭的勝利。」梅林的語氣極其冷漠,目光里也毫無感情,「收起你那套騎士精神吧,我的朋友。我們現在身處一場沒有任何光明可言的戰爭之中,我們的敵人企圖背叛帝國,叛國者本就沒有任何的光明可言,你對他們的尊敬,只會變成他們嘲笑你的話題而已。」

齊格飛咬了咬牙:「但他們的家人是無辜的,你讓那些犯人進入王城,不就是想讓他們對那些貴族的親屬動手嗎?」

「是啊,他們是無辜的。」梅林側了側頭,看着齊格飛冷笑道,「那麼,監視者的親屬們難道就不是無辜的嗎?」

齊格飛深吸了一口氣:「我之前就問過你了,成為和那些傢伙一樣的人,這就是你的打算嗎?」

「這怎麼可能呢,成為和他們一樣的傢伙可不會讓我獲得勝利。」梅林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之中幾乎毫無溫度,「我會用比他們更加恐怖的手段,讓他們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眼看着齊格飛還想說些什麼,梅林終於轉過了身,背對着他低聲道:「你最令我不滿的就是這一點,齊格飛。你永遠是個充滿正義感的傢伙,並且希望身邊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你對弱者永遠有一種憐憫之心,不論那些弱者到底處於什麼立場——我們倆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我的善良只會給予我所珍視的一切,別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毫無關係。而你,你的善良會給予所有弱者,為了保護那些弱者,你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包括自己同伴的生命。」

梅林笑了起來,這一次,他的笑容是譏諷的笑:「其實我一直覺得,所謂的騎士精神,和那些『聖母』沒有任何區別。你們那不計回報的付出讓我無法理解,甚至讓我感到可笑。」

齊格飛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正準備再做反駁,一隻手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不由得回過了頭。

出乎他的意料,按住他的人居然是該隱。

「你看看你的同伴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你知道是為什麼嗎?」該隱臉上帶着微笑,一種和梅林有些相似的微笑。

齊格飛猶豫了那麼一剎那,才終於轉頭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眾人——每一個人都在沉默,沒有一個人對於他和梅林之間的爭論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們只是靜靜地聽着兩人的話,然後低着頭無聲地向前走着。

因為他們都知道,梅林的做法並不光彩,但卻並非是錯誤的選擇。

「亞提拉的牧羊人們之間流傳著一個我很喜歡的故事,我可以講給你聽。」該隱推了推眼鏡,就像一個溫和的教授一般,「從前有一個商人,他從帝國販賣了很多香料與珠寶到亞提拉的拉丹金帳,賺取了許許多多的錢財。他將這些錢財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故鄉走去——他怕壓壞了那匹陪伴了自己很久的馬,又怕雇傭的馬車會搶劫自己,因此只好自己背負着這些錢財向故鄉走去。」

該隱頓了頓,繼續微笑道:「由於錢財實在是太多了,商人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他背負着比自己還要重的錢幣,白天一步一步地前行,晚上則瞪大了眼睛守在錢幣前警戒着盜匪。就連他那匹老馬都看不下去了,勸解他說『你這樣下去,人還沒到,自己就會先累死的』。」

齊格飛冷冷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最後,那個商人還沒有走到自己的故鄉,自己就先累死了。」該隱只是微笑着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然後越過了齊格飛繼續向前走去。

「什麼意思?你到底想表達什麼?」齊格飛皺緊了眉頭,愈發地不理解該隱的意思。

該隱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過頭來笑道:「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不過我看到了一個將所有壓力背負在自己身上卻什麼都不說的傻瓜,和一匹只知道在旁邊勸解、卻什麼都沒有做的老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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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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